每天三公里路程，姐姐推着妹妹要走两趟
老师指导妹妹学蜀绣
故事导读
妹妹是一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人，生活离不开轮椅。很长时间，妹妹对生活失去信心，想一死了之。
为让妹妹树立起生活的信心，姐姐毅然辞去工作来到沙坪坝，每天推着妹妹到三公里外的绣坊学蜀绣……
11日下午4时，沙坪坝区磁器口正街148号。
皮定阳提前一小时来到琼缘绣坊，接石胜兰回劳动路的临时住处。“明天要回奉节了，今天得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皮定阳朝外探头一望，雨还没停。她找来塑料袋，把石胜兰的双脚套上，再将雨伞撑开交给石胜兰，之后推着轮椅上的石胜兰走出绣坊，钻进雨中的古镇小巷……
出师
妹妹挥手告别的瞬间，眼中噙着泪水，不敢再看绣坊门口那些目送她的面孔
两个多月来，皮定阳每天会准时出现在古镇的街巷。上午9时前，她把石胜兰推到绣坊学艺，下午5时后推着她回到住处。
“妹妹今天出师了，明天就回老家。”皮定阳说。
24岁的皮定阳和21岁的石胜兰是姐妹，姐姐皮定阳随母姓，妹妹石胜兰随父姓。两姐妹是奉节县安平乡人。
“师傅再见，师姐师妹再见！”石胜兰离开绣坊，挥手告别的瞬间，眼中噙着泪水。“相处两个多月，我真舍不得离开她们。”石胜兰用手抹了抹眼角，扭头不敢再看绣坊门口那些目送她的面孔。
“坐稳，前面是下坡！”出绣坊右拐，皮定阳嘴上提醒妹妹，两手紧握轮椅手把，身体后仰，两脚踏着碎步移动。
“哦！”姐姐的提醒让石胜兰猛然醒悟。她一手撑伞，一手控制轮椅转速。在两姐妹配合下，轮椅安稳地滑下斜坡。
“离开师傅，回去单独操作有没有问题？”皮定阳试探着问妹妹。
“应该没问题，遇到拿不准的，我还可以打电话问师傅噻。”
……
说着话，皮定阳推着妹妹已穿出小巷，来到磁器口大桥。桥头低洼处积水很深，大多过往车辆看到她们都减速慢行，防溅起积水。过积水时，皮定阳加快速度，想几步跨过，但此时，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泥水打湿了皮定阳的裤腿。皮定阳低头看看裤腿，再抬头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推着妹妹继续前行。
过了磁器口大桥，便是金沙正街的三岔路口。皮定阳停下，左顾右盼，瞄准车辆稀少的空当，迅速穿过马路，推着妹妹靠右前行。因是上坡，她身体前倾，瘦长的腿曲成两张弯弓。雨水湿透了她的衣背，她喘着气，两腿移动很慢，但涨得通红的脸却浸润着沉稳与刚毅。
“姐，我连累你了。”石胜兰扭头看着姐姐吃力的样子，不忍地说道。
“哪个要你说这些？回去把学到的手艺好好发挥，那才是对姐最大的安慰！”五年前，皮定阳从万州一所中专毕业后，到四川泸州一商场打工。酷爱学习的她一边打工一边自考，还把每月五六百元的工资寄大半回家。两个多月前，听说妹妹要学蜀绣，她认为这是适合妹妹发展的好路子。于是，她毅然辞去工作，从泸州赶到重庆，与同学合租了临时住处，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任务。
厄运
“所有医生都说妹妹没救了。”
从绣坊到临时住处宏浩大厦，得经过磁器口大桥、金沙正街、教院路、劳动路等，要过四个公交车站。足有三公里多。由于坐公交车不方便，两个多月来，天天步行。
推着妹妹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行走，皮定阳总是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妹妹。“不敢有丁点闪失——妹妹和全家输不起啊。”皮定阳忆及9年前的一次痛苦经历——
那是暑假的一天，读初一的妹妹上坡割猪草。其时，天阴沉沉的，闷热得让人发
慌。妹妹蹦蹦跳跳走在山路上，哪知脚下一滑，一跤滚下七八十米的深沟。
母亲呼天抢地狂奔到出事地点。滚到沟底的妹妹全身血肉模糊，任凭家人怎么呼喊，没一点反应。邻居七手八脚把她送到县里抢救。三天后，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命大。”说起妹妹的不幸，皮定阳像背书，她对当时的情景记忆深刻。她说，当时妹妹头部多处被摔破，胸十一、十二骨椎断裂，遍体是伤，大小便失禁，仅头部就缝了80多针，全身缝了108针。所有医生都说妹妹没救了，即使一时控制了病情，也难过肺部感染、尿毒感染、褥疮等感染关，为她医治是花冤枉钱。
母亲不信邪，与父亲带着妹妹四处求医，持续五六年——曾数次辗转上海等地。几年里，为给妹妹治病，数万元被花得精光，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变卖——前后花掉十多万元！
妹妹的命保住了，却落得下肢瘫痪，与轮椅相伴终身。
“我曾有过最坏的打算。”石胜兰因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多次趁父母不注意私自拔掉针头，想一死了之。即使在病情稳定的日子，石胜兰也因无法忍受病床和轮椅上的滋味而经常寻短。家人为防止她做傻事，随时有人陪伴在她身边。尤其母亲，9年来与女儿形影不离。
学艺
“我这条件最适合搞蜀绣。”
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多小时，皮定阳把妹妹的轮椅靠在宏浩大厦的屋檐下。越来越密实的雨点容不得她喘一口气。她迅速脱下套在妹妹脚上的塑料袋，背起妹妹就开始爬楼梯。
她们住在四楼。把妹妹背到家，皮定阳用了四分钟。“要比刚开始时好多了。”皮定阳说，每层楼梯18步，最初一两个星期，她背着妹妹得手扶栏杆走，一层楼歇一次，要十分钟才能到家。经过两个多月锻炼，她的体力大增，只歇一次就能把妹妹背上楼了。“要不是照顾妹妹，我的体力还增不到这么快。”皮定阳觉得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说，今年三月，母亲带着妹妹到市移民局办事。坐公交车时，母亲先吃力地把妹妹背上车，再下车搬轮椅。“最好让你女儿学门手艺。”车上一位姓陈的热心女士得知妹妹的情况后建议。“学啥子？”母亲问。陈建议母亲带妹妹到磁器口看看，能否学学蜀绣。母亲觉得这建议不错，当天就带妹妹到琼缘绣坊打探。
巧了！绣坊老板娘单大琼竟是老乡！遂当场拍板——免费收妹妹为徒。得此消息，皮定阳立马从泸州赶回重庆，专门照顾学习蜀绣的妹妹。
“我这条件最适合搞蜀绣。”两个多月前，石胜兰还是一个蜀绣门外汉，而今，她已掌握了蜀绣的一些基本知识，绣出了很多漂亮的图案。上月11日，她在师傅鼓励下，到通远门参加了刺绣大赛，作为参赛的唯一残疾人，她的作品获得了鼓励奖，相关部门还给她颁发了职业技能证书。
慰藉
“每次绣成一幅作品，看到活灵活现的图案，我就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皮定阳把妹妹抱上床，转身下楼，冒雨收起轮椅扛上楼——足足27公斤重。之后，她把妹妹抱上轮椅，调整好坐姿，这才坐在床沿，拿起一本书为妹妹扇风。
“学刺绣让她树立起了生活的信心，也对我们全家是莫大的慰藉。”皮定阳说，妹妹开始学刺绣时，拿着一寸长的绣花针怎么也不像那家人。稍不留神，手指就被刺得鲜血直流；一不顺心，急性子的她就趴在绣架上哭。每当此时，师傅单大琼就耐心劝导，让她不要急于求成，先练坐功和耐心……
“看到师妹飞针走线，我就想早点学到手艺，但越急越绣不好。”石胜兰不好意思地说，在师傅手把手指导下，她才明白，绣花是细致活，急不得。领悟了师傅的意思，石胜兰通过绣单面的水草鲤鱼、梅花小鸟、红枫、牵牛花，到绣双面的荣华富贵牡丹、竹叶梅花百灵鸟、熊猫……逐渐掌握了滚针、参针、套针、施针、抢针、藏针、铺针等针法，并且，面对千多种颜色的线，她基本能选准适合图案的颜色。“选线最复杂最关键，只要掌握了选线，就可以出师了。”师傅单大琼说，石胜兰做到了这点，她具备了单独操作的能力。
“每次绣成一幅作品，看到活灵活现的图案，我就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妹妹脸上写满幸福。
望着妹妹，皮定阳不由得拿出妹妹的作品，一边展示，一边称道，敬佩与满足溢于言表。“只要妹妹过得好，我为她付出再多也值！”皮定阳说。
本报记者 向军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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