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驿：传统邮政上的节点

　　古 驿：传统邮政上的节点

　　撰文/摄影 艾 子

　　当现代的因特网电子信箱手机短信可以把地球上任何角落双方的信息瞬间达至，当南来北往的快巴列车飞机从高速公路铁路空中呼啸而过的今天，“驿站”，一个古老的名词，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忘记。

　　“古驿”因过去朝庭在此设“吕堰驿”而得名。它距襄樊市中心30公里，地处汉江的北岸。217省道穿镇而过，北行进入河南省的新野县。这一片土地“西接渝陕，东连江汉，南通湘粤，北达宛洛”，自古交通便利，区位优越，驿站的历史可以上溯千年。史书记载，在唐代，全国共设置1639处驿站，中央政令一经发出，两个月内就可推行全国。以首都长安为中心，向外延伸出7条重要的驿道联通全国。这7条驿道就有3条在襄阳交汇：京都经襄阳至云南道、至广州道、至汉中道，其中至云南道的走向成为现代207国道和焦枝铁路的基础。古驿则是这交汇中心上一个重要的节点，当年位置之重要、过往宾客之繁多可想而知！

　　吴遂真寻找民宅前的石碑

　　驿站，词典上解释为古代传递公文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歇宿、换马的住所。驿站是个名词，但和它相伴的永远是“飞驰，喘气，狼烟，旋风般，严峻，焦灼”等这些动词、形容词。现代古装片给人们演绎过这样一个画面：一千多年前的傍晚，一匹快马飞驰而过，马蹄溅起的金星、踏起的烟尘吓呆了庄稼地里的农人。快马飞驰到长安之后，驿差喘着粗气滚下马把急件交给宫廷太监，换来的却是美妇人的一笑。“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感谢杜牧，让我们知道了历史上的这件与驿站有关的事情。

　　自古驿站是不允许运送私人物品的，但杨贵妃是第一夫人，天下都是她老公的，用驿道帮她送点儿水果，不是小事一桩吗？据说为送荔枝，一路上驿马踏坏了不少良田，驿站中的马也跑死几匹，驿官无法交待，纷纷逃去。当贵妃娘娘樱口噙着滚圆的荔枝肉，转身嫣然一笑时，天子为之动容。只是这两位宝贝不知，在驿马经过的漫漫长路中，有个叫马嵬驿的地方，已经为她悄悄准备了一座香冢。

　　除了传送公文外，驿站还是中央政府出行的大臣和赴外就任的官员的招待所，其中包括罪臣和贬官。上下几千年，古驿，作为一条重要的驿道，肯定迎来送往了不少名流大腕。秦始皇第一次到东海求仙归来，曾路过襄阳，说不定会在此下榻。平日热闹的驿站就会静默得空气都不敢流动，警戒的士兵凝重的表情足以让远处的农人魂飞魄散。而整个唐朝价值最贵的荔枝来自娘娘的巴蜀老家，是不是也在古驿换过马呢？

　　十字街的雕塑

　　古今多少事，都付笔笑谈中。我在古驿街头寻找历史的印迹。小镇，却被诸多现代LOGO装饰打扮得没有了自己的特色。和大部分平原农村的乡镇一样，街上路边是等候待客的“麻木”、是码在商店门口成箱成箱的饮料、是美发店前闪烁不停的标志、是一遍又一遍“吉祥三宝”的音乐，它们都如都市里的灰尘一样让我心堵和疲惫。倒是十字街中心，高高立着一匹马的雕塑让我心中一个激灵。这就对了！马是驿站的生命。为了保证公文传送的速度，古代规定上下驿站间是“换人换马”或“歇马不歇人”。上一个驿站的传送尚未到达，下一个驿站的人和马匹已做好准备，只等公文一到，就立刻飞驰而去。可以想象：一个驿差牵着一匹马，双双伸长了脖子等在驿站门口。人在焦急的等待中搓手，马也在等待中嘶鸣，“立马可待”在这里便有了一个生动具体的形象。

　　古驿的驿站已无迹可寻，但与它相配套的设置：马号院、放马场却依然存在。马号院是关马的地方，大的驿站因为来往宾客多，马匹也需要很大的场地来休息，这就有点象我们今天的停车场。古驿的马号院混际在一大片居民的小楼间，院子大铁门锁着，里面芳草萋萋。几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好奇地看着我：“没啥看的了，什么都没得了。去看放马场吧，还大些。”陪同我们的小镇文史专家吴遂真老师告诉我：放马场就是现在镇政府所在地的那一大片。他小时候，到处都还是空地，长着大片大片的青草。现在却被镇政府征用，变成一大片房屋了。

　　马号院附近的一户王姓居民家，为低矮、破旧的厨房当垫脚石的，是一块二尺见方的、漂亮的汉白玉。这可能是整个古驿镇最高贵、最奢侈的垫脚石了！汉白玉是过去镶嵌在驿站门口的标记，它证明当年那个社会最基层的单位，相当于今天我们单位门口镀铜的牌子。吴老师用清水洗去了它上面的灰尘，“真圣门”三个字依稀可见。右侧的落款处还可以辨认出“某某某驿丞”几个字。

　　驿站的使命和内涵因岁月更替也发生着变化。驿站从最早的官方机构只为政权机关服务，到后来的顺应时代发展开始办理邮寄、包裹、汇兑业务，基本完成了一个大的蜕变。到清朝末年，近代邮政逐步兴起，驿站的作用日渐消失，北洋政府便在1913年宣布全部撤销驿站，宣告了驿站的寿终正寝。古驿的“真圣门”便也进入寻常百姓家，成了一块豪华的垫脚石。

　　从小镇的十字街向南20米，便是“古驿邮政支局”。营业室不大，有两位工作人员临柜，可半晌都没有接待到一位前来办理业务的人。她们说平日的业务量很少，有时甚至一天一封信也没有。我向她们打听古驿作为驿站的历史，她们摇头不知，神情落寞。这一切和历史上的一幕是多么的相似——当电信技术迅速发展，有线的或者无线的电波可以把地球上任何角落双方的信息瞬间交换；当航空、铁路、高速公路交通网蜘蛛般密集，快运、托运、速递公司雨后春笋般出现的今天，等待传统邮政的，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古驿日戳

　　请邮政支局的工作人员帮我在采访本上盖下一个邮戳以作纪念。她很认真，邮戳清晰又漂亮，我却不敢去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