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港督
那天早上,刚刚被《时代》评为香港25位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的香港名嘴郑经翰依旧要做他的电台节目“风波里的茶杯”,“那天节目的主题就是回归。
这天下午,赤柱军营里,伴随着风笛,身穿苏格兰方格呢短裙的英国士兵最后一次降旗。英女王及其王室成员的相片,连同打包好的银具和旗帜,一同被放进柳条箱里——它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北爱尔兰。
驻港英军名义上的统帅彭定康也告别了他住了5年的港督府。
而在港岛中区,下午4时30分,港督府最后一次降旗仪式在连绵细雨中举行。末任港督彭定康和太太走出官邸时,几乎同一时间回头,视线被宅院凝住。然后,彭定康缓缓踏上检阅台,听英国国歌《上帝佑我女王》最后一次奏起,双手捧着摺好的米字旗垂下头颅,眉头深锁,任凭雨水敲打。
在英国直辖的这块“殖民地”上,总督的权力“仅次于上帝”。第22任港督葛量洪回忆说,当他抵达每一处地方时,人人都要起立,在任何情况下,谁都遵从他的意愿——永远都是:“是的,爵士。”“是的,总督阁下。”
深具殖民经验的英国人,从来知道怎么去为交出主权的殖民地制造麻烦,比如印巴分治和克什米尔。彭定康毕竟还给中国一个繁荣自由的香港。
英国人还留下了大量的政治遗产和精神遗产。港英政府廉洁有效的行政管理体系,法治理念及法律框架,以及相对公平公正的营商平台,这些制度,依然是成熟而稳定的。港人既喜悦于一种崭新的开始,却也担忧英国退出舞台后自己的未来。
彭定康住过的地方曾闲置了9年。2006年,曾荫权入主了这个已经改名为“礼宾府”的昔日港督府。
普通话登台
陈经文一家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从香港移民加拿大。但香港回归的前夜,陈全家是在温哥华家中,通过电视凝望着他们曾生活过的那座岛。
在交接仪式的转播中,陈经文清楚地听到中国领导人的承诺:“一国两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保持香港原有的社会、经济制度和生活方式不变,法律基本不变。不久之后,陈经文举家返港。
“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这是中华民族的盛事,也是世界和平与正义事业的胜利。”江泽民说到这段时,镜头摇过的查尔斯王子的脸上有点不自然。
交接仪式之前,叶国谦等一些香港的要员们还在恶补普通话,因为要用普通话宣誓。10年前的香港几乎是中国大陆普通话的最后一块死角。为了在7月1日那个庄严的场面上不致出错,香港广播处长专门送了一盒以普通话宣誓的录音带给能力有限者恶补。
当香港首席大法官李国能带领终审法院常设法官和高等法院法官先后用普通话和英语宣誓时,结果证明他的英语能力远超普通话。经过那晚的“蒙羞”,李国能刻苦学习普通话,成绩精进。
那个雨夜,作为一种主权回归的象征,普通话第一次登上了香港的重要舞台。
在这之后,行政长官候选人照样用粤语竞选,立法会议员依旧用粤语辩论,只是当有中央领导人或内地贵宾出现时,他们会依例操起“刨冬瓜”(粤语中“普通话”三字的谐音),普通话代表着一种来自中央的“场”。10年来,香港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场域。
对于第一次在香港出现的这种“场”,英国人可能无心去体会。查尔斯在回忆中说,“我喉咙哽咽,听罢奏起的《义勇军进行曲》,更加激动哀伤。”
在董建华等宣誓之前,查尔斯和彭定康一席就悄然离场直奔添马舰码头,登上王家游轮“不列颠尼亚”号,彭定康的女儿们登船时已经哭成泪人。零点40分的启程离港的时刻,背景中仍能看到紧邻维多利亚港的灯火辉煌的会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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