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莲绽放巴尔鲁克山

　　新华社记者李秀芩、潘莹

　　祖国西北边陲的巴尔鲁克山，横亘中哈边境。居住在大山深处的哈萨克族和汉族群众传颂着一个名字──梅莲。

　　梅莲是军垦战士的后代，也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20多年来，她在边境牧场尽心尽责为各族患者服务，深得当地群众信任和爱戴，被称为巴尔鲁克山的“白衣天使”。

　　大山深处缺医少药

　　巴尔鲁克山位于新疆塔城地区裕民县西南。梅莲工作的9连位于大山深处一条名叫塔斯巴斯陶的沟里。寂寞、清冷的大山深处，常年居住着600多兵团农牧职工和裕民县的数十户哈萨克族牧民。从连队到山下裕民县城有130多公里，交通极为不便。每年10月开始进入长达半年的大雪封山期，职工群众所需的各种物品，只能用马爬犁往山里运。生活在这里的群众饱受缺医少药之苦。

　　梅莲亲身经历过这样的痛苦。5岁时，她3岁的弟弟因发麻疹高烧不退，连里没条件治，赶上大雪封山，只好用马爬犁拉着往山下50公里以外的团部医院送，赶了半天结果还是死在了半路上。全家人痛不欲生的神情，特别是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深深刺激着梅莲稚嫩的心。她痛苦地发现，在封闭偏远的大山里，一个普通的感冒和肠道感染，就可能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些坚定了梅莲学医的志向。1987年8月，当连里的第6位卫生员调离时，在连队职工的一致要求下，顺利通过卫生部门考核的梅莲如愿成为基层一名卫生员，开始了在巴尔鲁克山的行医生涯。

　　“惊心动魄”行医路

　　梅莲用“惊心动魄”描述自己的行医之路。

　　1987年11月一天傍晚，邻居王金福老人脑血栓发作，病情危急。梅莲见到老人时，老人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陷入昏迷。怎么办？大雪封山，送老人下山到医院恐怕来不及。梅莲决定用针灸实施抢救。1个多小时后，老人苏醒过来。随后赶来的卫生所所长对梅莲说：“幸亏你处理及时，否则像这样的病人，再拖上十几分钟就不行了。”

　　刚刚躺下，职工张祥贵跑来叫她，他的妻子戴照荣要生产了……现在回想起来，梅莲依然感到心悸。当时梅莲是个大姑娘，从来没有见过生孩子的场面。“那会儿，我浑身抖得连裤子都穿不进去。”梅莲硬着头皮跑到了张祥贵家，发现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她赶忙按书本上的助产程序操作起来。好在是顺产，孩子安全降生了。

　　“我那时是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真的无法形容那种悲喜交加的感觉，那可是我接生的第一个孩子啊！”

　　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面对病人，你没有理由说“不！”

　　梅莲说：“在临床中，经常会遇到呼吸性休克、心源性休克、外伤性休克等等意想不到的病症，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会特别恐慌，但你是医生，病人是那么相信你，你能说你不是科班，没有系统学过就放弃对病人的诊治吗？这样一种环境逼着我必须成为一名既懂内科又懂外科还会接生的多面手。”

　　因为对生命的热爱和敬畏，没有上过大学甚至从未在大医院进修过的梅莲一边自学一边坚持在实践中摸索。

　　职工李其英突患鼻衄，鼻子连续几天流血不止，在止血药无效的情况下，梅莲运用中医的血淤炭疗法，剪掉自己漂亮及腰的长辫，将头发烧焦制成药末填入鼻腔，解除了李其英的病痛。

　　为了尽可能减轻群众看病负担，梅莲用中草药和中医治疗方法，治好了连队许多职工的疑难杂症。连里谁犯了头疼、牙疼、肩周炎、关节炎，都爱找梅莲扎针，不花一分钱，缓解病痛。她经过反复实践，摸索出了一套中西医结合治疗脑血管病的特殊疗法，先后治疗过20多例脑血管病患者，挽救了他们的生命，使他们的生活能够自理。

　　9连连长吴志江发自内心地说：“梅莲不在连里，大家就感到恐慌。9连没有我可以，但不能没有梅莲。”

　　“多亏有梅医生在山里”

　　6月的巴尔鲁克山景色如画。绿色的山野上绽放着各色花朵，丝丝缕缕的山风送来阵阵醉人的花香，成群的牛羊在远处的山坡上缓缓移动。

　　距卫生室20多公里的哈萨克族牧民木库塔里汗一家，住在塔斯河畔夏牧场山腰上一块平坦的草地上。

　　梅莲背着简易药箱来给木库塔里汗作检查。65岁的木库塔里汗背已弯曲，见到梅莲，黝黑的脸庞笑满皱纹。2000年8月的一天深夜，有人敲梅莲家的窗户。木库塔里汗突发急病，家人连夜下山求医。梅莲背起医药箱，骑马往山上赶。患有高血压的木库塔里汗此时高血压280毫升，几近昏迷。梅莲投入紧张抢救，老人病情终于稳定。木库塔里汗常对人说，如果没有梅莲，他已不在人世了。

　　梅莲为木库塔里汗检查完身体，叮嘱了几句，开好常备药。这时，木库塔里汗拉过4岁的孙女阿依美尔给梅莲看。孩子咳嗽已3天了，梅莲检查后确诊是支气管发炎，开好药后，叮嘱一番。

　　在梅莲的医疗记事本上，记录着一串哈萨克族牧民的名字：乌龙别克、热马赞、鲁乃衣、达肯……在他们的名下，分别记录着病情、诊治用药情况和牧民的孩子注射疫苗的情况。

　　本子上记的这些人是裕民县察汉托海牧场和五星牧场的牧民，他们散住在161团9连周边的山坳里。山里没有医院，牧民看病得到60公里外的裕民县城。他们多么渴望一位能够守护他们生命的好医生啊！

　　1998年8月，牧民阿依古丽做饭时不慎将双脚严重烫伤，按照民间偏方，她把牛粪糊在伤患处，结果造成双脚严重感染，伤口化脓、溃烂。她的丈夫赶着马车载着她和1岁多的儿子来找梅莲求诊。阿依古丽的丈夫要赶回山上的牧场去照看羊群，于是，梅莲就把阿依古丽和她的儿子接到自己家中住下，每天给阿依古丽治疗、做饭，照看她的儿子。阿依古丽下不了床，大小便得梅莲侍弄。半个月后，阿依古丽的伤痊愈了，梅莲医生的名字从此在牧民中广为传扬。

　　和梅莲作了十几年邻居的温淑娥说，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半夜听见有人敲响梅莲家窗户请她出诊，不论春夏秋冬，不管刮风下雪，无论多远的牧场，梅莲为患者跨马出诊，不知从马上摔下来多少回。

　　为了方便给牧民看病，梅莲练出了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

　　牧民热马赞说，到县里的医院，没有钱就不给看病，但是到梅医生这里，没有钱也给看病。我们已经欠了梅医生500多元的医药费，梅医生说了，什么时候卖了羊有了钱，什么时候再和她结账。

　　这些年，梅莲先后接出诊6万多人次，为贫困职工、牧民垫支医药费4万多元。牧民亲切地称她“德乎特尔(哈萨克语，意即草原医生)”。

　　“妈妈，快下山来看看我吧”

　　对家人，梅莲感到亏欠。2003年1月，梅莲的丈夫因突发急病猝然离世，梅莲几次昏厥过去，失去了长期以来相依相靠的丈夫，今后怎么办？出殡那天，连里几乎全员出动，山里听到消息的牧民骑马赶来……梅莲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几天后，她又骑马出诊了。

　　对两个女儿，梅莲深感歉意。因为经常出诊，女儿弯弯和月月从小就被送到了山下的外婆家，只有下山时顺便看看。2004年2月的一个晚上，一位叫帕丽旦的牧民得了急性阑尾炎，因无钱到医院手术，疼痛难忍，找到了梅莲。梅莲立刻给她做了保守治疗，待天亮回家拿了1500元送到帕丽旦家，并亲自护送她到50公里外的161团医院，帮她联系做了手术，直到她脱离危险才回家。

　　正是学校放寒假的时候，两个女儿回家与妈妈团聚，不见妈妈，吓得一晚上没敢睡觉。看见妈妈回来了，小女儿月月忍不住冲着妈妈抱怨了几句。梅莲内疚极了，但还是耐心对女儿说：“你们刚刚失去了父亲，毕竟还有妈妈在支撑这个家。可是帕丽旦的三个孩子，一个5岁，一个3岁，一个才满月，如果没有了妈妈，他们多可怜。”听了妈妈的话，女儿理解了妈妈。

　　月月在一篇作文中写道：“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想念妈妈，泪水模糊了双眼，打湿了枕巾。做梦，梦里的人是妈妈，说梦话，嘴里念的还是妈妈。特别是生病住院，看到同病房的小伙伴都有妈妈昼夜陪伴在身边问寒问暖时，我真想大喊：‘妈妈，快下团部来看我吧！’”

　　梅莲的母亲吴志贤是孙龙珍烈士生前的战友。母亲从小教育梅莲要像孙龙珍那样，做一个善良正直勇敢的人。她说梅莲从小能吃苦，也很坚强。梅莲出诊从马上摔下的事，她是看了媒体报道后才知道的，现在每天晚上给女儿打电话，如果梅莲在家，她还能睡个踏实觉，要是碰上她出诊，就会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我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称职的妈妈”，梅莲抹着眼泪说。她也想过调动，好去尽尽做母亲和做女儿的责任，但她最终放弃了。她平静地说，她已离不开这样的生活，因为这里的职工和牧民离不开她。

　　(新华社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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