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意的变革哈市科技局创新体制机制调查二

　　《科技日报》记者 张显峰

　　李丽云 本报记者 何秀丽

　　哈尔滨市科技局来了一位女局长———李凯英。

　　局里的人们对李凯英并不陌生。她曾在科技局工作过十几年，后到市科协任职，此番回到科技局，肩负着开拓进取的新使命，也给科技局大楼里带来了改革创新的新气息。

　　连续几个月，李凯英下班不回家，而是直奔企业、研究院所。随之越堆越高的是写有市委书记、市长批示的调研报告。

　　“改革”的议题摆上了科技局工作的日程。当议题拿到局务会上，有争议，讨论；有不同声音，再讨论；依然有人担心，但理不辩不明。终于，科技局党组统一思想，形成共识，明确任务，决定改革马上进入倒计时推进。

　　科技管理体制机制改革创新的大幕已徐徐拉开……

　　科技局要做“乙方”

　　没在局长的椅子上坐热，李凯英便和其他8位局领导走出了机关大楼。局里留下值班的，其余人马分成9队，由局领导带队按领域分赴企业、高校和院所调研，摸清全市高新技术产业状况，主动发现项目，发现问题，为企业实际需求做好服务。

　　做惯了“发包经费甲方”的哈尔滨市科技局，这次突然更换角色，要做“服务企业的乙方”。这一“反常”举动，不仅使一些科技局干部“不习惯”，也让很多企业“不习惯”。

　　“我们不知道科技局的领导干什么来了”，如今已经“习惯了”的中德威帝电子公司董事长陈振华，笑着说起这件当初的确令他们有些惊愕的事情。

　　正是这种深入的调研，使科技局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好企业、一个又一个好项目。中德威帝就是其中的一个“甲方”。这个公司研发的汽车can总线，用三条线可以代替现在汽车控制系统密密麻麻的成百上千根线，就是这样一个现在非常有竞争力的产品，当时向科技局申报项目时，却没有通过专家评审。

　　“我们成为了科技局改革的受益者。科技局马上为我们立项支持，还鼓励我们一定坚持自主研发，并牵线搭桥让我们与哈工大、黑龙江工程学院合作搞技术储备。”陈振华告诉记者。两年之间，公司产值从2000万元翻到8000多万元，can总线技术达到国际同类产品先进水平，已经占领国内高端客车领域90%以上的市场份额。

　　通过实地调研被专家否决的项目，弄清企业的实际需求，发挥政府引导资金的作用；通过实地调研及时发现企业急需但又没有能力自己解决的技术难题，然后通过顶层设计、招标，组织科研力量帮其解决———这已成为一项制度。

　　松北区位于松花江北岸，是2004年哈尔滨市区划调整时成立的新区。“很多项目是她带着我们挖出来的。”首任松北区科技局局长张宇说：“我们区的企业我走遍了，李局长也走遍了。一些新成立的企业对科技局的工作还不很清楚，她就介绍科技局的职能，帮助企业提炼、升华。有的企业抓不住关键问题，她就和企业一起分析，找准技术瓶颈。”

　　以前局里开会，大家就项目谈项目，很多问题说不清楚，现在规定每个人不仅要把项目说清楚，也要把企业介绍透，更要把产业的情况讲明白，不下基层调研怎么可能？记者在企业采访，发现陪同的科技局干部简直就可以做那些企业的导游。

　　“工作重心下移”，这是李凯英赴任之后确定的科技局工作“四项基本原则”之一。这项原则一下子打破了局里原有的工作方式，科技局的干部被“逼”向市场、“逼”进企业、“逼”入院所，他们开始在为企业和科技人员服务中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

　　申报评审“背靠背”

　　很多企业和科技人员对原来的项目申报、评审制度颇有微词。

　　能不能搞网上在线申报？24小时随时申报，一年365天，天天受理。

　　从过去的限定期限到现在全年全天候，工作量陡然增大了不知多少倍，有的干部不同意这么改，局务会开了好多次，意见仍有分歧。又是经过几个回合争论，最后，局领导班子取得共识，形成决议：从2006年起所有项目一律实行网上申报！

　　企业还是担心。申报方便了、容易了，他们不会跑关系、请专家，项目评审能否公正？

　　一项改革让很多专家始料未及：当他们再次接到评审邀请的时候，不是一大帮人坐到一起由一个评审主任主持，然后无可避免地被其中的“人情”左右，而是所有材料都经网上传给每一位专家，他们背对背打分。专家的意见由评估中心综合，提出拟调研的项目，科技局再组织人员到企业调研，决定是否立项。

　　这些专家也是从科技局建立的专家库中随机抽选，一些外地专家也纳入了专家库。谁是项目的评审者，企业不知道，专家之间也不清楚。而且项目申请单位、咨询专家、评估机构在科技局都有一份“信用档案”，若是发现企业、专家或者评估机构徇私舞弊，将被记录在案并取消申报、评估或者评审资格。

　　项目最后的结题验收，也不是仅凭专家的一纸鉴定就可了事。项目实施过程中，采取动态管理，定期组织有关专家对项目执行情况进行阶段性评估，并跟踪问效，项目完成后，交由项目管理中心组织专家验收。参加验收的专家依然是从专家库随机抽选。

　　“体制机制改革使权力与利益分家，与责任相连，使项目申报、评审更加科学、合理、透明。” 东金沃尔集团董事长张大军如是说。

　　经费使用“滴水不漏”

　　东金沃尔是一家民营的农业机械化集团公司，通过引进技术生产的各种小型农机具非常受市场欢迎，科技局调研之后认为，发展现代农机具是发展现代农业的必要条件，实现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是企业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这样的企业应大力支持。

　　科技局在为该企业立项的同时，与之签订协议：在与有关院所的合作下，通过三年的连续支持，必须做到消化吸收再创新，使产品的国产化率达到90%以上。

　　“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做项目科委，经费分出去就算完事”，熟悉旧的科技管理体制的一位老专家说，必须放大它的效益，使有限的科研经费真正成为扶持创新、推动技术产业化的种子资金。

　　这一点，从科技局关于项目经费管理的改革可以看出：

　　———科技经费分期拨付。对项目经费实施按比例分期拨付，先期拨付70%，待项目验收通过后再拨付30%。

　　———部分科技经费实行有偿使用。区县重大产业化项目中的工业项目经费采取60%有偿使用的方式，待项目完成并取得经济效益后，有偿使用部分经费由区县科技局负责收回，作为区县科技发展基金循环使用。2006年安排的1770万元区县重大产业化项目中，56.6%的资金实现了有偿使用。

　　———把项目执行情况作为经费安排的重要依据。加强了对以往项目执行情况的考核，按照奖罚分明的原则，对于执行情况好的区县和项目单位给予连续支持，执行不力的不再支持。

　　———引导科研活动面向地方经济建设。增设产学研合作专项，对大学、科研单位与企业合作研发和为哈尔滨市企业解决技术瓶颈的项目，优先立项并给予经费支持，促进大学和科研单位主动地帮助企业解决高新技术成果研发及产业化过程中遇到的技术瓶颈。

　　———加强科技创新人才培养。在整合原有青年科学研究等四项基金基础上，设立了哈尔滨市科技创新人才研究专项资金，下设优秀学科带头人、企业技术带头人、农村科技带头人、留学回国人员、青年科技人员5个专项，支持额度达到1079.5万元。

　　科技局还确定了“5+3”立项原则，以避免各处室之间不通气，把关不严，同一企业同一项目在多处室申报。

　　其中规定：一个单位每年原则只安排一个攻关项目，不能同时在科技局多个业务处立项；曾承担市科技攻关计划项目的单位必须在项目验收后方可继续予以支持，对由于人为因素造成项目执行不力的单位，3年内不受理其申报项目；各类科技计划项目立项情况要在网上进行公示，接受社会和群众监督。如果属于以下三种情况之一的，可以连续支持：六大高新技术领域龙头骨干企业解决关键技术瓶颈的自主创新项目，但以往承担项目执行情况要有阶段性总结；县（市）承担的重大产业化项目必须鉴定验收或有阶段性成果；列入技术创新引导工程的创新型企业。

　　部门业务管理重心转移

　　随着国家科技部的科技管理体制改革，哈尔滨市科技局改革的时机也酝酿成熟了。2006年岁尾，在黑龙江省科技厅的支持下，哈尔滨科技局将改革的刀锋瞄向了原有的科技管理体制机制。

　　一连串震荡在科技局机关大楼内部发生。很多机构在这一轮改革中诞生或者消失，权力与责任也在这种变化中开始此消彼涨。最终，改革使这座大楼里的每一名干部都心甘情愿地放下权力，担起责任。

　　自从有了科技局就存在的成果处在这一轮改革中消失了，它的职能被分解到其他处室。科技发展研究处应运而生，担起宏观和前瞻性研究与创新服务指导的使命。科技平台处着力为产学研合作打造舞台，搭建技术研发、科技资源信息共享、科技企业孵化、技术交易、投融资等5个平台，推进区域创新体系建设。

　　原来的事业单位科技成果推广办更名为科技项目管理中心，承担项目申报和验收中的事务性工作，让项目管理处的精力集中到调研和过程管理上。

　　“通过这些改革，使各个业务部门工作重心逐步从直接管理项目转向政策导向宏观管理，强化了政策功能，分散了权力，增强了配合，提高了服务效率，促进了纪检监察工作关口前移。”李凯英说。

　　一张科技计划操作流程图也摆在每个干部的手边，将项目管理划分层次，各机关处室分管一段，改变了项目从受理到立项再到验收，由业务处一管到底的做法。处室权力的分段管理，实现了部门间相互制约和互相配合。科技计划立项管理决策办法也采用专家咨询评审与政府择优相结合。很多评估、咨询等工作交由中介机构去完成。

　　在充分酝酿的基础上，市科技局重要业务处室处长开始轮岗交流，比例高达64.3%。一个全新的管理机制运转起来：实行绩效考评，用工作业绩说话，使每个人都有权利推荐项目，每个人都参与科技项目调研，每个人都成为管理领域的专家。

　　“最难的是管理创新，因为要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哈尔滨市委书记杜宇新这样评价，“创新型城市建设中政府如何使已有的有限投入发挥最大效益，优化配置，科技局破解了这个问题。”

　　哈尔滨一位企业家的话令人深思，社会要进步，经济要发展，科技创新能力要提高，生产关系必须和生产力配套，政府通过自身改革理顺了生产关系，我们的发展何愁没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