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昨与上海青年面对面，畅谈文化人格塑造 不要留下不可容忍的镜头给子孙

　　本报讯 记者 刘晶晶 实习生曹政宁“范进中举，这个典故，现在听来大家一定觉得好笑，再思考一下，又会觉得很荒唐，有点刺痛。让我们设想一下，10年后、100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子孙后代会怎样看待我们这一代人？会不会有一些画面、一些镜头、一些言语，也会让我们的后人们觉得可笑，甚至不可容忍？”

　　昨天下午，一直“在路上”的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回到了上海，在由团市委主办、黄浦区团委、本报及上海教育电视台协办的“今天我们怎样成长”主题活动中，讲述“下一代人的文化人格”塑造。

从一个游戏式的设想开篇，这位“文化行者”不改其独特的历史视角，向在场的青年人娓娓道来他眼中文化人格的三个主干：拥有善良与爱、勇于做规范的创建者、有自己的审美敏感。

　　团市委书记马春雷、团市委副书记李跃旗、市少先队名誉总辅导员沈功玲和700多名青少年聆听了这次讲座。

　　善良与爱，塑造文化人格第一步

　　一个暴徒刺伤的女人，在脚步匆匆的人群中，却得不到一只救助的手。这是一件被镜头记录下的真实的事。这个镜头让余秋雨直到现在想起都觉得心很刺痛，“这时就需要有人出来，尤其是青年人，请不要因为大家的沉默而沉默，请不要跟随大部分人漠然的脚步。”

　　“善良与爱，是文化人格塑造的第一步。”余秋雨说，这可能是老话，但过多少年都不会过时。这里的爱是“大爱”，是不局限于自身的爱，面对陌生人，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回报，也能本能地伸出援手。“就像佛教中所说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世界轮椅基金会主席贝林先生告诉过余秋雨一个故事，贝林去非洲赠送轮椅时，一位年轻人背着位老太太来领轮椅，一问，老太太不是他的亲人、朋友，只是在路上遇到的一个陌生人，“他一文不名，却做了件很大的善事。”贝林先生说：“我把人生的梯子搭错了墙，做善事，不是非要有钱、有条件，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

　　“我听说，现在很多年轻人开始做志愿者，这很好，希望这样的队伍能扩大，要坚持。”余秋雨说，年轻人的烦恼，多是从个人出发，如果把自己放一放，多想想弱势的生命、民族的艰难，就会发现这些个人的烦恼只是过眼烟云，帮助到别人的快乐远比这个更恒久。“把善良和爱的火苗点燃，温暖的好像是别人，其实是自己。”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善的沉淀体，不知道在宋代的哪条河边，有个渔人救起一个落魄书生，这个书生可能就是你的祖先。点滴善的成果，才成就了我们生命的延续。想想百年后的子孙，在座的各位，希望你们都能成为善良与爱的传播者和实践者。”以习惯性的诗性语言，余秋雨总结了他的第一个“文化人格箴言”。

　　青年人，要勇于做规范的创建者

　　余秋雨对青年人第二个文化人格塑造的要点归结为勇于做规范的创建者。“社会上服从、追随规范的人大大超出那些创造规范的人。青年人，更要争取成为那个创造者，而非服从者。”

　　“会背唐诗宋词，会解点红楼，不是文化，这只算文化细节。在生活的地方，由于你的倡导和努力，成就了某种规律、某种规范，这才构架起了文化。”余秋雨说，在他看来，对年轻人来说，建立规范没有任何局限，范围小也不要紧，从自身做起，从小做起，只要有勇气。孔子学院、青年志愿者队伍的建立，在他看来，就是成功范例。

　　要建立规范，也就要对原来常态的打破，对前辈的继承有所突破。“留下的并非是最好的，新的未必是不好的，不破不立，这不是年轻人的狂妄，而是自信。”他举了自己所熟悉的戏曲领域，中国有200多近300种戏曲，在他看来，有很多就是必须改动的，有的就是可以消亡的。“没有新陈代谢就没有艺术的前进。”

　　“你们不用怕，因为年轻，所以重点是创立，最后的责任、发展的责任不该是你们承担，可能会被淘汰，无所谓，因为还会有更年轻的人。”余秋雨笑着指着台下的人：“我敢保证，创造规范的人远比追随规范的人要快乐得多。”这让台下年轻的听众们都会心地笑了。

　　要懂美，要保有天然的审美敏感

　　“中国年轻人要变得更可爱，一定要成为美的王国中的一分子。”余秋雨提出的第三个文化人格要素，是创建年轻人的审美结构。

　　他坐车从上海到浙江，沿路看到很多乡村的房子，都是白瓷砖、蓝玻璃、竖着一个“埃菲尔铁塔”，“越来越接近的建筑，是一个审美上的灾难。”年轻人要懂美，要保有天然的审美敏感，这在学艺术的余秋雨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使命。“这是当代年轻人必须有的社会责任。”

　　老子说过：“五色令人目盲”。在余秋雨看来，美丽的要素是朴素和天然。艺术不是一门知识，不是靠陈述而来，而是一种震撼人的感觉。“不应该被知识所拘束，被取代。”人对美的自然感受是天生就有，余秋雨说自己有一点写字的能力，是因为从小长于农村，知道山涧的快乐和孤单，也知道芦苇是如何白的、秋风是如何起的，“所以我的表达不会只是文字而已，而是一种自然的感觉。”

　　现在的年轻人更多的生长于城市、弄堂，但不要磨灭了对美的独特的天然的感受，维护这些审美的触觉，“有没有可能，你们这一代，成为在美的领域里刷新的一代。”说这句话时，余秋雨的表情很郑重。

　　互动

　　青春拒绝三种诱惑：吸毒、整人和赌博

　　关于流行

　　问：刚才在讲座中您谈到善良与爱，那么善良与爱是否是无限的？

　　余秋雨：当然是无限的。说它们无限有两个方面，首先是要不停地去爱，去付出直到最后一刻；同时爱的对象也是无限的，我经常希望青年们能多出去走走，要知道随着眼界开阔，行走的地域无限，爱的范围自然也就扩大了。

　　问：青少年追求流行，对此怎么看？

　　余：年轻的时候偶尔被诱惑一下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莫名其妙地被莫名其妙之事诱惑，这才是青春。只要不沉溺其中，保有底线，尤其要坚决阻止三种诱惑：吸毒、整人和赌博。成为独立的能自食其力的人，消费来源于劳动所得，诱惑自然会消减很多。

　　关于中庸

　　问：是不是中庸的人就能过得更好，怎样对待这样的人生观？

　　答：“中庸”一词，在一般理解中将它认为是老好人之类的代名词，其实这是对它的错误理解。“中庸”原本是个很好的命题，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反极端主义的概念，儒家诉诸中庸，其实是希望站在中间位置上同两个极端进行对话，最后能使两个极端归于中道。正是这种不极端的态度，使得中国文化在几千年过去之后仍保存下来。中庸所追求的是一个合适的点、一个恰当的点，这也恰恰是中国文化人目前需要注意的方面，传统文化中许多东西随时间变迁显得不合时宜，而其中中庸之道和君子之道是必须要继承下来的。不要以极端来反极端，在进一步了解中庸本义的基础上，保持立场，同时愉快的生活。

　　关于谦虚

　　问：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谦虚总是一个正面的概念，但现在无论在国外或者国内，表现谦虚往往被人说成虚伪，请问谦虚和虚伪的界限何在？

　　答：传统中原来许多很强烈的词，经过时间的洗礼和反复使用，慢慢会消解掉很多原来的意思，这本来无可厚非。对谦虚来说，要注意的是不要流于表现，可以说任何局限于表现的谦虚都是虚伪。谦虚应当是一种虚怀若谷的心理状态，不断接受知识，真心诚意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微弱、世界的伟大、古人的睿智等等。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意味着他有可取之处，没必要把自己降低到一钱不值。对人来说，必须要真实，走向自信的真实。

　　关于争议

　　问：我们注意到，您是一个备受争议的学者，关于这点您怎么看？同样受争议的还有易中天，他是用历史观点谈文化，而您则站在文化角度谈历史，您同意这个看法吗？

　　答：争议，应当是学术界提出的明确不同的观点。与学术无关的种种诘难，最多只是造谣，谈不上争议。正常的学术上的争议，对于大师、学者来说，越多越好，因为你就该是个“犯规者”，如果没有争议，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没有了创造、没有了突破，二是引不起大家的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