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县是黑龙江省的省级贫困县,那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至今还没有通上火车,而木兰县高级中学就坐落在这样一座宁静的小城之中。
这一天,是学校召开“填报志愿指导会”的日子。因为在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来自贫困地区的贫困家庭,所以,校长程秀方一再强调了选择学校的重要性。
就在大家为了选择什么样的学校而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名叫庞泰梅的学生引起了班主任老师岳永胜的注意,因为庞泰梅的估分成绩是529分,理应填报一所比较理想的本科大学,可是,在填报开始后的这几天,庞泰梅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班主任岳永胜老师说,庞泰梅平常好说好笑好唱歌,是一个特别开朗的孩子,可是这几天他感觉到庞泰梅不大说话,然后其他同学报完志愿之后,她就单独到办公室来找老师咨询,并告诉老师她有一个特殊事情,她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都是养父养母供她上高中。
岳老师只知道庞泰梅的家庭比较贫困、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却并不知道庞泰梅是个抱养的孩子。而在填报志愿的这一刻,庞泰梅将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了班主任,就是希望老师能够为她推荐几所学费最低的本科学校,因为她不忍心让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养父母再为自己的学费犯愁。
和很多十八九岁的孩子一样,庞泰梅喜欢在歌声中憧憬自己的未来,尽管她不是父母亲生的,但父母对她一直很好。庞泰梅说,他们完全可以将我嫁人,不让我上学,我也毫无怨言,但是他们选择让我读书,他们希望看到我有出息的那一天,所以他们一直为我付出。
庞泰梅告诉我们,她的家距离县城只有几十里路的一个村子里,在农村,像她这么大的女孩早就该嫁人了,因为闺女出嫁不仅可以给家里省出一个人的口粮,而且还能换回男方家里的很多彩礼。每当想到这些,庞泰梅的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父母都将近六十岁,为了她还一直在农村劳苦。如果没有她的话,他们完全不必这样劳累,特别是养父,一年四季都是不停歇的,每天都在打工。
为了能够减轻家里的负担,庞泰梅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非常节俭,平常在学校里总是买最便宜的饭菜。
这样的日子,庞泰梅已经过了好多年,她觉得“吃什么和穿什么”都不是大事儿,而考出个好成绩才是最大的事儿。
高考结束的这些天来,大家都在为选择理想的学校而苦恼,但对庞泰梅来说,填报志愿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因为,可以让她选择的学校并不是很多。
经过反复的掂量,庞泰梅计划填报的学校是哈尔滨师范大学,如果班主任老师也能同意自己的选择,她就不会再有什么犹豫了。可最近这两天,班主任老师一直比较忙,所以,庞泰梅决定,先把手头这些用过的资料卖掉后再去找老师商量。于是她将资料摆在校园一角叫卖着。很快资料便宜的卖了出去。
卖掉了手头而的这些复习资料后,庞泰梅再次找到了班主任老师,在老师的指导下,庞泰梅最后填报了哈尔滨师范大学呼兰学院等几所省内的院校。记者手里拿的就是庞泰梅的志愿表,可能你会觉得奇怪——这份表格怎么会在记者的手里呢?其实,今年的报考已经不需要再填这样的表格了,因为今年的报考统一都是在网络上进行的,但是,很多和庞泰梅一样的贫困生几乎都是没有机会接触电脑的,所以,他们只能先填一份这样的表格,再让老师在网络上统一为他们填报志愿。但是,对于庞泰梅来说,这张志愿表的作用却远远不止于此,因为这张表格可以说是她高中生活最后的缩影,所以,她一定要把这张表格拿给家里人看看的。
报考结束了,庞泰梅的高中生活也就结束了,同学们陆续的离开了学校,庞泰梅也该回家了。这个学期,庞泰梅一直没有回过家。半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而这条路也很可能成为她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因为,不久之后,她要么从这里再次走出村庄、走进大学的校园,要么就选择永远地留在这里。
女儿回来,老两口分外地高兴。洗了一把脸,庞泰梅便拿出了自己填报的志愿表,毕竟,这是迄今为止多年苦读的最好证明。
庞泰梅的家只有一间草房,仅有的家禽也只是两只鹅和一只鸡,平日里,老两口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就连鹅蛋和鸡蛋也只是等庞泰梅回来的时候才能吃。其实,老两口从收养庞泰梅的那天起,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富裕日子。
庞泰梅的养父庞云亭说,十九年前,他的一个远门亲戚家里要生孩子了,并说生了之后是男孩就抱回去,要是女孩儿就拿提包拎走,意思就是扔掉。那时候自己的家庭虽然困难,但还是让亲戚别把孩子拎走,自己把这孩子收养了。养母谢淑华说,当时庞云亭对妻子谢淑华说这咋整,人家也不要,咱就养着吧。妻子说,养着用啥养啊,他说那慢慢喂吧。
那时候奶粉才两块钱一袋,庞云亭骑车去九十里地买了三袋奶粉回来,兑着米汤,把庞泰梅就这么喂着。
从小,庞泰梅的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但是她的学习却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她的成绩一直在班级里名列前茅。然而,即将上高中的时候,她却有了放弃读书的打算。
庞云亭知道女儿的想法后打了她一巴掌。从小到大他就打过那一巴掌,再没打过庞泰梅。庞云亭当时说就是认死也要供她读完。儿子不让他管,说到时候白吃,庞云亭说白吃不白吃,我认了。
其实,庞老汉在收养庞泰梅之前,就已经有了儿子,但是亲生的儿子却没有一个能读到初中毕业就纷纷回家准备娶媳妇了,这也使得庞老汉不得不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也先后分给儿子们。
庞云亭告诉记者,他原先有点耕地,老大结婚也没房子,接着老二就订婚,媳妇儿说他还抱养个姑娘,叫姑娘养他吧,我们也不管了。
就这样,庞老汉的儿子们先后都结了婚、成了家,而庞老汉自己却只能是依靠帮人打点零工来维持老两口的生计。
在记者采访期间,庞泰梅的高考成绩下来了,她的高考成绩是525分,如果不出意外,庞泰梅将被哈尔滨师范大学呼兰学院录取。得知女儿今年有望考上大学,庞老汉喜出望外。
他说他再埋头苦干四年,完成了孩子的学业,他就心满意足,死也瞑目了。
庞老汉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依然还要为女儿大干四年。看着这样一位年迈而又刚强的父亲,我们心里不由得会产生一种敬佩之情。应该说,庞泰梅从小就被遗弃是不幸的,但能被这样好心的人家收养却又是无比幸运的。
庞泰梅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每到暑假,她总是跟着父亲去地里干活儿,可如今,父亲已经没有了土地,只能在农忙的时候,去帮别人家铲铲地,这样干一天下来能赚上十来块钱。
这天一大早,庞老汉又要出去给别人家铲地了,庞泰梅也拿上了锄头和父亲一块下地干活儿。
这样的农活干一天下来,男工能赚十块钱,而女工只能赚六块钱,两个人加在一块儿也就是十六块钱。所以,在帮人家铲完了这片地之后,父女二人决定去临村的工地上找点活干,虽然工地里的活有点累,但收入毕竟还是要比干农活高多了。
和庞老汉一样,庞泰梅是一个刚强的孩子,尽管现实的生活充满了这样或者那样的无奈,但她那颗拼搏的心却依旧是火热的。几天以后,庞泰梅拿着这几天打工挣来的几十块钱离开了家,因为她决定去县城里找一份工作。在县城里,如果找一份饭店服务员这样的工作每天至少也能赚上十五块钱左右,而且,这样的工作一般都是包吃包住的,这样算下来,她一月最少也能剩下四百块钱。
到县城里找工作,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很多的饭店都没有这样的空缺,即便偶尔有一两家饭店正在招聘服务员,老板也都是因庞泰梅缺乏工作经验而拒绝了她……
直到两天以后,才终于有一家快餐店同意让她试一试,但这份工作并不是服务员,而是送餐员。
这家快餐店的送餐工作大多都是集中在午饭前后,所以,不忙的时候,庞泰梅总是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因为只有多干活才能多挣钱。于是,没过多久,她便和快餐店老板熟悉了起来,而老板在了解了她的情况后,也决定帮她在送餐之余再找一份工作——擦车。
庞泰梅说,通过这一段的打工,每天将近挣三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八、九百块钱,一方面可以缓解一下家里的经济压力,再者也可以为自己攒一些学费,毕竟,钱是一分一分攒起来的。如果要是考上了呢,那是好,但是如果考不上,她也不会悲观, 因为这十几年的上学,父母一直为她劳累辛苦,不管自己以后做什么,都应该让他们有一个好一点的晚年吧! 在以后的道路中她也会一直保持积极向上的精神,因为她相信不管困难多么大,只要努力就能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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