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蜂拥而来的记者
不平静的鄱阳县与东湖新村
一开始,当地政府、公安机关就被置于不作为的尴尬境地。
“网上一下子蹦了出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预见。”当地一政府官员说,网络言论大有“鄱阳县里无好人”之势,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20日下午,记者赶至鄱阳县委宣传部,宣传部报道组的工作人员正手忙脚乱,在敲打、修改新闻通稿。“马上就开新闻发布会,你赶快去鄱阳宾馆,那里已有好多媒体来了。”宣传部报道组组长操海鹏对记者说。
记者得知,20日一天之内,鄱阳县召集民政、卫生、妇联、关工委等各有关部门开了两次协调会,要求全力救助小慧,加大侦查力度。
与政府部门的紧张相比,公安机关遭受更多的质疑。公安机关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调查组,成员多达20多人。
在“后妈虐童”事件的核心地——鄱阳镇东湖新村,一直未有平静。
得知是记者来采访,小慧家门口围满许多邻居,纷纷讨论关于小慧的话题。有人还扯着嗓子,叫来了更多的邻居加入讨论的行列。
“这些天,不知道来了多少记者。但我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名邻居表示,“我们没必要说假话,看到什么讲什么,做假证要负法律责任的,谁敢乱说?”
这些天,东湖新村的邻居们更加关注电视——关于小慧的情况,她们要“看上海的医生怎么说。”
7月22日上午,记者再次来到这里。邻居们仍热情不减,向记者介绍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
他们的判断则基于常识:“没有人看见过小慧被后妈打”、“真的打了,难道我们看不到?”
正说着,一名老太婆走了过来,骂骂咧咧,对邻居们接受采访表示不满。随后,她家又走出一名老人,看样子是夫妻俩。男的劝说着,老太婆不断回头,在骂声中回到了屋里。
邻居则向记者介绍说,小慧是不是与其他的小孩打过架,民警前几天来询问过她的孙子,而这名老人之所以激动,是怕她的孙子牵涉其中。
村外来的一家三口
事件背后的困苦家庭
东湖新村15号,曾经是小慧一家人居住了两年的地方。一段时间以来,闻风而来的媒体见到的,都是大门紧闭。
但隔壁邻居、17号房东李远春说,因为15号的房东要回来了,要收回房子,丁胜民只好搬家,7月9日小慧从南昌的医院出院后,就住在他家。
李远春借了一楼的两间房屋,给丁胜民一家暂住。22日上午,记者走进了这两间房。
左侧是丁胜民一家三口住的地方,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单的塑料衣柜。房间很凌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桌子上,一包营养米粉,开封了,用夹子夹着;一瓶蜂蜜,用塑料袋扎着,从里面的标签可以看出,是从超市买来的,15.8元。
李远春说,营养米粉是小慧出院时,丁胜民买给小慧吃的,“丁胜民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只要小慧想吃什么,他都会去买”。
桌子有一张书法,靠着墙,竖立着。是一首词,引自一个并不常见的明代集子——《蚓窍集》:“街道锦添花,春色满城香射。放眼湛湖边上,有渔梁如画。民康物阜万千家,纷把小康夸。最是会心深处,党甘霖长下。”
词中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描写。落款“农历丁亥年书”。
看得出,书法有些功底。李远春说是丁胜民写的,丁除了外出赚钱,也喜欢坐在家里写写字。李听说丁胜民在部队干过文书,“他很喜欢书法,我很佩服他的字,写得好”。
桌上还有两本佛教书籍,《劝大众勿造口业》、《三世因果经解说,多行善事多积福》,“他去拜过佛”。
五本漫画册、小人书,讲述的是神话故事《哪吒降魔》、《完璧归赵》、《机器猫》等不同类型的故事。一本幼儿园教材——《美少女》简笔画册,是小慧的作业本,已对照着教程里各种不同的“美少女”,用蜡笔临摹完了。
15号、17号,两栋相连的房屋正好处在风口上,夏日里,一到傍晚,邻居们便爱坐在这里的台阶上,乘风、聊天。
在东湖新村,丁胜民一家三口都算是外来人口。据邻居们回忆,2006年,丁胜民的家里先后添了两个新人:在外婆家长到5岁的小慧和“后妈”陈彩诗。
邻居们也并不知道,丁胜民与陈彩诗是否结了婚而成为正式的夫妻。
在邻居们看来,丁胜民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艰难。丁在火葬场做事,一个月的工资约600元。养三个人,还要交100来块的房租,又要给小孩治病,李远春表示同情,所以借房子给丁胜民住,并没有收房租。
奶奶严菊娜也说,儿子生活很苦,以前跟几个兄弟住在一起,结婚后只好租房子住。她曾去儿子家看过,发现连一张床都没有,一家人打地铺,她看了很心疼,给了丁胜民200元,要他给小慧买张床。
丁胜民有时开“摩的”在外面揽点活,没事也就陪陪女儿,“小慧一口普通话,很标准,都是他教的”。
在邻居看来,小慧很聪明,跟她交谈,“好像什么都懂”,但也很顽皮,跟男孩子一样,一天到晚喜欢在外面玩,打打闹闹的,有时爬上爬下,摔下来,立即就站起来,也不哭。
李远春和丁胜民此前接受记者采访的说法相似,每到傍晚,吃晚饭时,丁胜民、陈彩诗都要到外面把小慧找回来。
陈彩诗没有工作,她与丁胜民在一起时,基本上每天都是她接送小慧上下幼儿园,然后就是洗衣、做饭。“小慧进进出出都是妈妈、妈妈地叫,有时候搂着抱着,两个人很亲热,看不出来是后妈”,邻居们说。
李远春说,小慧出院后,也基本是都是陈彩诗在照顾,喂她吃饭、帮她洗澡,吃喝拉撒都要负责,“小慧的亲妈一次都没来过”。
在李远春看来,一个农村妇女,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李远春提及的细节是,在小慧最早发现脚上、手上有青紫印的时候,他听到丁胜民问小慧是怎么来的,小慧说是自己摔的。随后,丁胜民去买了一瓶红花油,坐在台阶上在小慧的伤处擦。
7月9日从南昌出院后,小慧腿上的一些青紫块已慢慢消褪,但在家休养期间,身上又有了新的紫块,“这不可能是打的吧?”李远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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