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临汾百家非公有制企业公选直管 助民工维权

　　公选直管 工会主席挺腰杆

　　早在1956年，邓小平在我省太原市部分厂矿领导干部会上就说过，“工会的屁股应当坐在群众那里，应当更多地站在群众的角度看问题，代表群众的利益”。

　　多年来，我国许多企业的工会工作仅仅是 “吹拉弹唱，打球照相”；在群众眼中，工会主席是“班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上级任命的领导”。

　　市场经济下，中国的用工制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工会组织如果不与时俱进，就无法适应新的形势。

　　尤其是数量突破2亿的农民工，已经成为我国非公有制经济的就业主体。工会组织如何关注农民工权益，成为各级政府必须面对的新课题。

　　专家指出，只有由下而上发动职工自主组建工会，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本月，临汾市在全市100家非公有制试点企业中，大力推行“工会主席公选、直管”改革，针对农民工维权做了有益的探索。

　　由“老板指定”到“工人公选”

　　7月20日，晋南普降中雨。持续干旱的土地，顿显勃勃生机。

　　霍州市白龙镇韩南村的涧河煤矿大院里，惠成民、张丙午、韩建奇等8位来自陕西的农民工提前领到了5090元工钱，这个“意外”让他们欣喜若狂。

　　他们以前只知道“不发工资找劳动局”，没想到工会主席将工资提前送到他们手里。

　　这8名陕西农民工刚到该煤矿不久。经过系统安全培训后，他们仍然不能适应井下的工作环境，所以提出辞工。按规定，煤矿每月10日按时发工资，一天也不晚，绝不拖欠。

　　带队的生产队长告诉他们，矿上10日发工资的规矩不能变，可以每人先发200元路费，其余等下月10日转账到工资卡上。

　　但惠成民等人不放心，坚持要立即兑现。双方因此发生争执，8人准备到霍州劳动局讨说法。

　　没过多久，涧河煤矿刚上任5天的工会主席刘惠民得知此事。刘认为“工人的付出必须有回报，既然工人辞工结账，矿上必须特事特办，绝不落拖欠的坏名声”。

　　刘惠民一方面与矿长交涉，一方面立即询问生产队长和会计。确认工人的反映无误后，他要求队长马上给工人结账，并向大家讲解了有关政策。经过一番周折和努力，在刘惠民的监督下，8名陕西农民工满意而去。

　　涧河煤矿是一座年设计能力21万吨的转制煤矿，2004年临汾市煤矿产权制度改革后归到个人名下。作为临汾市工会主席直选试点企业之一，该煤矿在本月15日进行了声势浩大的选举大会。

　　在报名、公示、演讲、投票等各项议程进行完毕后，煤矿的办公室主任刘惠民以51票当选。

　　刘惠民原是临汾某地质队的技术员，后被聘到矿上搞管理工作。以前，他也是该矿的工会主席，“但那是矿长指定的，是个形式”。

　　以前“想为工人维权，又怕丢掉饭碗”。如今，刘惠民“硬”起来了：“我这个工会主席是大家投票选举出来的，直接归市工会管理，工资也不用老板发，所以敢放心为工人维权”。“但工会不是专门和老板作对的”，刘惠民说，企业老板也需要有个组织来缓解工人与矿方的矛盾，“工会搞得好，农民工有人撑腰，干起活来也有劲；企业效益自然就提高了，老板还不偷着乐？”

　　河南农民工成了“杨主席”

　　火热的7月，一场面向非公有制企业“工会主席公选直管”的改革正在临汾大地迅速掀起。

　　41岁的杨中普是河南人，1984年就来到临汾煤矿打工，“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工”；如今，矿工们对他的称呼已变成了“杨主席”。

　　7月1日那天，临汾市第一家非公有制企业工会主席“公选”在尧都区四通煤矿举行。

　　在选举大会上，除自荐报名的杨中普外，还有三名本地候选人参加竞职演讲，他们分别是该矿办公室秘书冯益民、技术科副科长刘根和安全副矿长赵中印。结果，杨中普以49票胜出。

　　在这场“工会主席公选直管”改革中，临汾市响亮地提出“农民工也享有被选举的权利”。

　　杨中普幸运地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直辖”工会主席，他将接受尧都区总工会直接管理，而非听命于矿方。

　　杨中普感慨地说：“本来只想试一试，没想到农民工也能当家，俺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这场注定要写入史册的工会主席公选，在四通煤矿职工中引发强烈反响。二坑口井下工人、来自山东的夏英国说，“大家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件事”，“有新选的工会主席撑腰，比以前强多了”。

　　一位王姓老矿工说，起初大家都以为“无非走走过场，领导早就圈定了，其他人报名也白搭”；“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动了真格，我们信服”。

　　“当地人选不上，领导身边的人选不上，有职务的人选不上”。对外地农民工当选工会主席一事，临汾市总工会一干人并不意外：“大家就是要选出了解他们的、能和他们打成一片、真正替他们说话的人，这个人首先人品端正、要敢于主持公道——这正是工会主席选拔制度改革的初衷”。

　　新机制新气象。当选后，有记者问了杨中普一个问题：“井下有安全隐患，矿方为了产量要让工人下井，你该怎么办？”杨思忖半晌，咬着牙说：“坚决挡住，谁说也不能下！”

　　对外地农民工当选为工会主席，四通煤矿领导层虽感意外，但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民意不可违，职工的意愿就是厉害”。

　　四通煤矿董事长卫加顺表示，矿方一定会尊重民意，积极支持新当选的工会主席开展工作，接受工会组织的监督，为工会开展活动提供方便，“最终实现互利共赢”。

　　杨中普当选的日子，正值《山西省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开始实施，该《条例》是目前全国首部保护农民工权益的地方法规。《条例》的实施和非公企业工会主席直选制度遥相呼应，“都把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放在重要位置”。

　　工会要替工人说话

　　“公选、直管，以后工会主席大有作为”。接尧都区之后，乡宁、霍州、襄汾、侯马、曲沃等县市都开始积极推进此项改革。

　　临汾市的2360多家企业中，非公有制企业占到80％以上，仅从业的农民工就达到15.63万人。长期以来，不少非公企业中农民工的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维护，劳动纠纷时有发生，安全生产条件没有保障。

　　理论上讲，工会组织是职工自己的组织，工会干部是职工的“娘家人”，替职工撑腰是工会组织的分内事。然而，由于工会主席任免等机制上的“走形”，使得一些工会主席软弱无力甚至坐歪“屁股”，站在经营者一方，而不替职工“说话”。

　　曾有这样的消息见诸报端：职工和企业打劳动官司，被告席上却站着工会主席；敢于维权、替职工讨说法的工会主席被炒了鱿鱼……

　　这里面的问题，很难一言蔽之：除了“许多工会主席靠老板发工资”外，一些私营企业主对工会的认识也存在偏差，认为工会组织可有可无……

　　另外，工人寻求工会保护的意识也不强，遇到困难只是找人说情。广东商学院“珠江三角洲工伤研究项目小组”曾对582名工伤者进行了问卷调查，在“在遭遇工伤这种困难关头，您得到了谁的关心”一题时，工伤者的回答统计结果是：朋友老乡占78.4%，同事占58.1%，工会的比例只占到1.9%。

　　临汾这场改革正欲打破这些积弊。首批确定的100家试点民营企业，已经有80多家公开选举了工会主席。这100家企业主要分布在钢铁、煤炭、焦化和铸造行业，其共同特点是劳动密集型、劳动环境差、劳动强度大、维权问题突出。显然，这样的选择很有现实针对性。

　　临汾市委、市政府显然是这场改革的“设计师”。该市一些领导在各种场合反复强调，“可能会有不关心农民工生命健康的老板，但不会有不关心自己生命健康的农民工”，“必须进一步改革选拔方式，改进选举办法，在企业中大力推行工会主席选拔任用改革工作”。

　　临汾“公选”的做法是：只公布任职条件，不指定候选人；可以职工自荐、联合推荐，也可以工会或上级推荐，这就能够在更大的范围内选人，也充分尊重和保障了职工的民主权利；同时限定“企业领导亲属、在企业担任行政职务以及与企业有债权债务关系的，不得作为候选人”，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排除了利益相关人，使职工真正信任或认可的人当选。

　　下一步，新当选的工会主席们将由县市总工会统一培训上岗、统一发放工资、统一拨付会费、统一考核评议，即所谓的“直管”。

　　“四统一”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统一发放工资”。工会主席的工资报酬将由地税部门从企业代扣后，交由上级工会直接发放；其劳动合同在任期内顺延，非经县市总工会同意，企业不得与其解除劳动合同。

　　有人形象地比喻其是“工会不端企业的碗，主席不看老板的脸”。

　　选出的工会主席不好好干，或是水平有限干不好怎么办？这就需要“统一考核评议”。这项工作，由上级工会来考核，“如果工作不到位，没有完成约定的任务，或者履职不力，在职工评议中满意率没有达到60%以上，将由上级工会建议会员代表大会予以罢免”。

　　临汾的改革，已经受到了全国总工会和省总工会的高度关注。7月15日、16日，全国总工会组织部副部长贾瑞阳、省总工会副主席王兴旺先后出席了霍州赤峪煤矿、尧都区志强钢铁厂、侯马华强钢铁公司等企业的会员代表大会。

　　贾瑞阳指出，在非公有制企业中推行工会主席选拔任用改革，是落实科学发展观、构建新型和谐劳动关系的客观要求，“实践将证明临汾市委做出的这一决策是正确的，这一改革决策对全面落实《工会法》等有关法律、法规和条例，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梁新红 王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