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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要你活下去

  ———曹瑜捐肾救父的故事(上)

  编者按

  父亲生命垂危,她不顾自己安危,执意捐肾救父,微笑着独自走进手术室;再度备战高考,她不顾术后虚弱,“背”着父亲上学,坚韧着终圆大学梦;面对社会的关爱,她怀着感恩的心,表示要将爱的接力棒传下去……来自广安市邻水县的农家少女曹瑜,以孝救父,以爱动人。
本报今明两天推出特别报道《曹瑜捐肾救父的故事》(上下篇),敬请关注。

  何婷本报记者黄远流徐虹郭燕

  我们要讲述的这个故事,微小而平凡。微小得难以引人关注,平凡得让你觉得理所当然。然而,这却是一个让人泪流满面的故事。如山的父爱诚然值得我们致敬,女儿的拳拳孝心更是感天动地。——题记

  38天的泪流

  在伤心与绝望中挣扎

  镜头一

  “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我该怎么办才可以救爸爸?”邻水县石永中学的学生宿舍里空无一人,只听见一阵阵痛彻心肺的哭声从小小的房间传来,曹瑜捂住胸口。

  “卖了房子,我们一家五口就无家可归了。”“没有肾源,卖房子的钱究竟能不能把爸爸的病治好?”重庆西南医院外科重症监护室外,寥寥几个病人来回踱步,走廊尽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躯,悄声抽泣。

  2006年11月3日,正在邻水县石永中学高三(2)班上课的曹瑜,突然接到父亲曹洲德的徒弟从福建来的电话,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她父亲患上了尿毒症,生命垂危,需要换肾。曹瑜一下瘫了,“换肾”对她来说只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过、听说过,没想到这样的不幸落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父母去打工的那年,曹瑜才5岁,她和弟弟妹妹被寄养在外婆家。小曹瑜很懂事,除了管好自己的学习,带好弟弟妹妹,还常常主动帮外婆做家务。而在小曹瑜心里,每一次外婆叫她去接电话的那一刻,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知道,准是爸妈来电话了。

  令曹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电话带来的却是伤心与绝望。

  为尽快让父亲换肾,曹瑜和母亲商量筹钱。很快,吃低保的姨妈送来2000元,在外打工的小舅舅倾其所有寄来10万元。望着这些钱,曹瑜母亲彭素碧既感动又焦虑,巨额医疗费和肾源像“两座大山”一样横在她面前。

  “卖房!”彭素碧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12月20日,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最值钱的家产———父亲辛辛苦苦盖好的唯一的房子卖掉,价值10多万元的房子最终以5.5万元忍痛贱卖。

  然而,即便做手术的钱筹够了,等待肾源的日子仍然度日如年,看着母亲忧郁的眼睛和日渐消瘦的脸,一阵酸楚涌上曹瑜心头。

  7天的祈求

  在理智与情感间斗争

  镜头二

  重症监护室的病床前,一只稚嫩的小手紧握着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久久不肯放开。

  “女儿,你以后的路还长,我不能毁了你啊!”明知如果“换肾”的事情再拖下去,即使有了肾源也挽回不了,可是想到女儿的将来,曹洲德拒绝了曹瑜7天来的苦苦哀求。

  “爸爸,我的生命都是你给的,我还有什么不能为你做?”“爸爸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你不在了,我们这个家就垮了呀……”整整7天,曹瑜以泪洗面,面对倔强而又日渐虚弱的父亲,她心乱如麻。

  没有肾源拿什么救父亲,望着父亲憔悴的面容,曹瑜心急如焚。猛然间她记起,听医生说过,亲人之间可以换肾,而且费用要少得多。“为了爸爸,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她一咬唇,暗暗在心里作出了这个惊人的决定。

  2007年1月的一天,主治医生照例来查看父亲的病情。曹瑜随后悄悄跟着医生来到办公室,“扑通”一声跪倒,哭着求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我愿意把我的肾捐给我爸爸。”

  医生听了曹瑜的话后惊愕不已,连忙扶起曹瑜,凭直觉,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不过十五六岁,于是说道:“你个小娃儿,怎么给大人捐肾,我们西南医院还从来没有小娃儿给大人捐肾的先例。”“我已经有19岁了,不信我可以拿户口本和身份证给你看……”无论曹瑜怎么解释,医生还是不信。他带着曹瑜来到她父亲的病房,生气地对曹瑜的父母说:“你们怎么搞的,让一个小孩来换肾。”曹洲德夫妇一听顿感惊愕,他们万万没料到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听到女儿曹瑜要把肾捐给自己,曹洲德马上拒绝了。他把曹瑜喊到床边,拉着女儿的手满含热泪地说:“孩子,你的心意爸知道,但你还小啊,还有很好的前途,爸爸已经老了,爸爸不要你捐肾。”“爸爸啊!我要你活下去!”曹瑜紧握着父亲的手泪如雨下。彭素碧在一旁也不住地用手抹眼泪。

  看着父亲坚持拒绝,曹瑜改变了“战术”。平时很难“撒嗲”的她,一天到晚粘在父亲身边,一会摸摸父亲的头,一会揉揉父亲的肩:“爸爸,你就遂了女儿这个心愿嘛!”看父亲仍不为所动,曹瑜“咚”一声跪在父亲床前:“爸爸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你要是走了,我们家也就垮了!弟弟妹妹还这么小,你忍心丢下我们不管吗?”

  “老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娃儿们想想啊……”妻子也在一旁哭劝。“是啊,要是我真的走了,也对不住女儿这份孝心啊……”。

  医生被感动了,同室的病友被感动了。父亲的工作终于做通了,曹洲德痛苦地点了点头。按规定,只有年满18周岁以上的成年人,才具备捐肾手术的医学条件。为证实自己的年龄和身份,2007年1月13日,曹瑜从重庆回邻水拿来了户口本和身份证。

  手术前,医生郑重地对曹瑜说:“你要想好,手术有风险,一刀子划下去可能要你的命,也可能让你致残,考虑清楚了吗?”曹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当即在手术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5小时的等待

  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镜头三

  两个温暖的微笑,一次紧紧的握手,甚至不需要一句言语,手术前亲情的留连,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曹瑜望着推车上的父亲,尽可能像小时候得到奖状时一样,笑得灿烂。曹洲德也明白,此时此刻,只有微笑才能消除女儿心中的担忧和牵挂。推车离手术室越来越近,曹瑜把父亲的手越握越紧,当手术室大门打开那一瞬间,父女两人再次眼神相视,嘴角轻轻上扬。

  目送父亲进入手术室后,曹瑜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独自走进了手术室。没有即将做手术的惶恐,充盈在她心中的是开心,“爸爸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2007年1月17日上午9时许,给曹瑜动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看到了令他们吃惊的一幕:即将动手术的曹瑜竟然自己走进了手术室!一个女孩子,哪来这么大的勇气!通常情况下,要做手术的人都是躺在手术车上推进手术室,以缓解病人的紧张情绪。当得知曹瑜是为父亲捐肾时,他们都被她那置生死于不顾的孝心深深折服和感动。

  与此同时,曹洲德被推进另一间手术室。目送两个至爱的亲人进入手术室,那一刻,彭素碧在楼道里泣不成声。

  手术室里,医生为曹瑜进行了下半身麻醉。此时她的头脑非常清醒,躺在手术台上,面对手术刀,曹瑜不时地问医生,“医生,我的手术会顺利吗?”她明白,只有自己这关得到保证,爸爸的手术才会成功。

  父女俩的手术进展得很顺利。4个小时后,曹瑜的右肾被成功移植到曹洲德体内。5个小时的手术完毕后,曹洲德立即来尿,女儿的肾脏在父亲的身体中开始履行“职责”。

  看着父女俩被平安推出手术室,忐忑不安的彭素碧长舒一口气。重庆西南医院的专家说,曹瑜给父亲捐肾,是重庆市首例由儿女捐肾给父母的亲体间活体肾移植手术,捐肾者年龄之小在国内也属罕见。

  第1秒的心痛

  在悲与喜的未知中期待

  镜头四

  一种锥心的疼痛,以一种钝器的力量冲击着曹瑜的内心。父亲结束了手术,但在看到父亲的第1秒,曹瑜却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难受淹没了———眼前的父亲仍像手术前一样,在病床上紧闭双眼,虚弱不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爸爸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曹瑜怔怔地停留在父亲的病房门前,父亲的病床推出来了,她多想去推一下床呀,但此刻,她的手却像灌了铅似的……

  1月24日,手术后的第7天,曹瑜躺在病床上,心里一直记挂着父亲术后的情况。趁护士不在的空隙,她偷偷溜下床跑出病房,去重症监护室看父亲。然而,见到父亲的第1秒,她却悲喜交加。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见满身插满管子的父亲,曹瑜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睛里打转。父亲究竟怎么样?手术到底成不成功?父亲到底能不能活下去?这些令曹瑜冒冷汗的想法一下子全跳了出来。

  手术后的第一次见面,父女俩仍然只是微笑,浅浅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关切和牵挂。

  曹洲德哽咽道:“女儿,你来了啊。”听到父亲的话,曹瑜眼中噙满了泪花。

  “不要为爸爸担心,你也才做了这么大个手术,一定要注意休息,养好身体。”曹洲德不停地安慰女儿。

  看到母亲给父亲喂饭,曹瑜忍不住笑出声来:“爸爸,你这个样子真好笑,这么大了还要妈妈给你喂饭吃。”曹洲德也被逗笑了。一家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在一起的日子。

  手术后,懂事的曹瑜开始思考家里即将面临的棘手问题。“医药费这么昂贵,自己多住一天就意味着多花一天钱,增加家里的负担。”“家里房子已经卖了,爸爸出院后住哪里?”“如今欠下这么多钱,该怎么还?”“还有不到半年我就要高考了,我还能不能上大学?”曹瑜担忧着这一切。

  2007年2月7日,曹瑜作出决定:“提前出院。”

  第二天一早,曹瑜瞒着还在康复中的父亲,收拾好行李,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了现在的“家”———邻水县石永中学。迎接她的,是终生难忘的高考,是不乏艰辛更充满关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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