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鳞：古老的希腊戏剧

　　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进入论坛手机读报

　　对于戏剧，当然是没有人会陌生的；然而，对于有关戏剧的知识，大家又了解多少呢？

　　可以说，古希腊的戏剧是我们今天所有戏剧的起源之一，它在戏剧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但是，古希腊的戏剧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呢？非常简单地说，古希腊的戏剧直接反映了古希腊的民主精神。古希腊的民主精神最鼎盛的时候，是伯里克利斯时代，而伯里克利斯时代是古希腊戏剧发展的高峰时代。希腊戏剧中体现了作家对于哲学、对于政治、对于社会问题的种种看法，所以我们今天读起古希腊戏剧来，仍然觉得对现实有很深的指导意义。

　　不会看的看热闹，会看的看门道。但愿读者们能各得其所。

　　——编 者

　　在人类的文化史上，称得上古老戏剧的大约有这么几种：一种是印度的梵剧，一种是中国的戏曲，一种是古希腊的戏剧。梵剧早在公元前八世纪就有了记载，但是很可惜，任何作品都没有留下来；中国的戏曲起源于南宋，也就是公元10世纪到11世纪；现在有史记载的、能够看到完整剧本的人类最早的戏剧就是古希腊戏剧。

　　大家在《百科全书》上能看到，戏剧的定义就是“由演员扮演人物当着观众的面表演故事的艺术”。因此，忒斯庇斯第一个采取了用演员来扮演人物，并且讲述酒神狄俄倪索斯的有关故事，戏剧就开始诞生了。

　　中国戏曲起源于民间的歌舞，慢慢就演变成戏剧了。希腊戏剧也是这样的；另外一个就是和宗教的活动、宗教的仪式是分不开的。因为酒神节，唱酒神的颂歌本身就是一个宗教的活动。所以，古希腊戏剧的产生，一来自民间歌舞，二与宗教活动有密切关系。

　　大家一听悲剧，可能就用我们现代的对悲剧的概念去理解了，这里边可能就有一点点的偏差。古希腊悲剧在古希腊文里是特拉戈狄亚，“特拉戈狄亚”的意思呢，在希腊原文里就是山羊之歌，因为在后来的希腊悲剧中间有歌队，歌队一开始也是做“羊人”打扮的。古希腊的悲剧着意的是严肃，而不是悲惨，而不是悲切。所以亚里士多德在《诗学》的第六章中对于悲剧下了一个定义：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所以古希腊悲剧重在严肃，古希腊悲剧确实很动人，它的动人在于对人的一种震撼力，而不在于哭哭啼啼，和咱们的《钗头凤》《红楼梦》可不一样。看中国的悲剧是带着两块手绢去，看希腊悲剧你不一定哭，但是看了以后，你会感觉到一种强大的震撼力。

　　古希腊悲剧的题材，一般来讲来自神话故事，另外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古希腊的英雄传说，再有一部分取材于《荷马史诗》。所以要了解希腊戏剧，必须得读点神话。

　　《荷马史诗》不仅在内容上影响了悲剧，而且《荷马史诗》本身的诗歌写作技巧，是直接在希腊悲剧歌队的合唱歌里边体现的，包括它的音节、音律都是采取《荷马史诗》的；再一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古希腊悲剧的发展和古希腊的民主运动是密不可分的。古希腊的民主运动起始于雅典的梭伦时代。梭伦在公元前六世纪初就开始废除土地抵押制，禁止土地集中，限制人们拥有土地的财产；同时他剥夺了贵族的世袭权力。从梭伦时代开始发展到伯里克利斯时代，是到了古希腊政治、经济、文化的最高峰。伯里克利斯的政治主张就是希腊的民主精神，他本人特别重视文化，而且特别爱好戏剧，他把戏剧作为宣传他的政治主张、宣传他的民主精神的一个方式。

　　戏剧和古希腊的民主精神是分不开的，正因为它的民主精神、民主运动使得戏剧蓬勃发展，而戏剧又是民主的讲台，所以从人类有戏剧起，戏剧就是一种讲台。生活里的各种东西，像莎士比亚讲的，像一面镜子，照给你自己看一看，这个作用是戏剧特有的，而且它是现场直接和观众交流的，这也是电视和电影所取代不了的，所以伯里克利斯这个时代，就是古希腊悲剧的鼎盛时代。

　　由于它的演出剧场是这样一个情况，因此，在表演上，它就对演员有很多要求了。它要求演员要戴面具、要穿高底靴，这又和咱们中国的戏曲一样。所有的动作幅度要大，声音要洪亮，特别是要求演员的表演要有真情实感。

　　从公元前120年开始，希腊悲剧进入了消失的状态，这个消失经历了1000多年，直到“文艺复兴”，欧洲的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古希腊戏剧的抄本，才给欧洲的戏剧打开了一个明亮的窗户。当然文艺复兴不仅是戏剧，所谓的“文艺复兴”就是复兴古希腊、古罗马的文化，因此，希腊悲剧又得以流传。但是希腊悲剧的演出应该说到了上个世纪初才得以恢复，这中间一段几乎就没有演出。有很多的剧作家，他们学习古希腊戏剧后，自己便写了相应的题材，从罗马一直到欧洲其它地方。但是说句实话，没有一本能超过原来的戏，包括狄德罗这些大家们改的。罗马的戏剧和希腊戏剧相关，罗马的戏剧有的是直接拿希腊戏剧来演，有的是罗马作家自己在写，但是都没有超过原来的。这种古希腊戏剧影响经过亚里士多德《诗学》的总结，这个《诗学》实际是一本戏剧学。它为什么叫《诗学》呢？因为古希腊戏剧本身就是诗，它的对话是诗，它的合唱歌词更是诗，所以也叫《诗学》了。

　　最后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一下古希腊悲剧在中国。距今两千四五百年的古希腊戏剧，特别是古希腊悲剧，对后世的影响，应该说非常深远，一直影响到我们今天。就是今年，在好几个国家要举行国际古希腊戏剧节，我已经接到了塞浦路斯的邀请。去年希腊举行了，明年希腊还要举行。在法国，在德国，都有这个古希腊戏剧节。

　　从上个世纪开始，希腊的艺术家们开始恢复演出古希腊悲剧。当时他们就从陶片、资料、石头得到启发，来进行一种复古式的博物馆式的演出。经过了二三十年，到了20世纪40年代、50年代已经很盛行了；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后，那就已经很流行了。而且现在上演古希腊悲剧的国家，几乎遍布五大洲。中国的读者，读到剧本也是在上个世纪初，20世纪二三十年代才开始有中文的译本，直到今天为止，可以说古希腊戏剧中的37部悲剧、11部喜剧全有了中文译本，因此我们从文字上来了解已经不困难了。

　　我们中国正式公演希腊悲剧是在1986年。第一个剧目是《俄狄浦斯王》，然后1988年哈尔滨话剧院演了《安提戈涅》，1989年河北梆子剧院演了《美狄亚》，就是想把最古老的西方戏剧和最古老的东方戏剧结合在一起。《美狄亚》从1989年排出来，一直到去年，不断地出国演出，在国外的演出场次已经超过了200场。另外，中国戏曲学院在前不久把荷马史诗《奥德赛》改编成了一个话剧。古希腊悲剧经过了上个世纪初的文学翻译，到上个世纪末的演出，应该说对中国观众来讲，不是十分陌生了，但是由于古希腊悲剧涉及的历史背景、文化背景以及神话故事等等因素，它终究不像莎士比亚那样地为人所共知。通过大家慢慢看演出、慢慢地读剧本，我想古希腊悲剧的精神，特别是它的文化精神，对我们中国的观众是不陌生的。

　　我们中国人正像西方评论界说的，因为我们有古老的文化积淀、我们有现代化的发展，所以我们最能够正确地去传达和理解古希腊悲剧所反映的古希腊精神。

　　（李 麟整理）

　　罗锦鳞简介

　　导演艺术家，祖籍四川威远，中央戏剧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1937年1月5日出生于北京。

　　主要的创作经历如下：上世纪60年代曾导演过话剧《北大荒人》《霓虹灯下的哨兵》等，黄梅戏《雪里红梅》，卢剧《社长的女儿》，广播剧《小熊学滑冰》，电视剧《回声》《小松和小胖》等；上世纪70年代曾导演过话剧《万水千山》《金色的道路》《草原红鹰》，广播剧《青松岗》，电视剧《谁之罪》等；上世纪80年代至今曾导演过话剧《香港大亨》《岳飞》《谎祸》《爱情的传说》（土耳其）《榆树下的欲望》（美国）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安提戈涅》《特洛亚妇女》《美狄亚》（用中国戏曲河北梆子演出）《忒拜城》（河北梆子）等，电视剧《孙三卖驴》《她和她的学生们》，为日本电视剧《啊，如果没有爱》《大河的一滴》等担任译制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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