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哥说:人主要是活一种心态,只要自己快乐舒服,管得别人怎么说。每当人们笑他挤进奥拓车,把滚滚压扁了的时候,他便会得意地说:开自己的奥拓,让别人说去吧!
这句话是莽哥说的。这个莽哥,不是四川方言版《猫和老鼠》里的那只沙皮狗,而是我在成都双林小区住时的邻居,这位老兄,体重二百斤,身高一米五八,穿的裤子长度和宽度相等,在路上走给人的感觉基本是在滚动。
照理说,像莽哥这种身材,在矮人和胖人普遍受到歧视的社会审美趣味中肯定过得很痛苦。打开电视,满眼尽见刀削面一样的美女;翻开报纸,触目的尽是可以给壮阳药做广告的肌肉男;出门逛街,连厕所尿槽边都贴着瘦身增高减肥广告。这种无孔不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贴身追剿,不要说莽哥那样的胖子,就连比他小几号的瘦子,都会防长胖于未然,每天生活在忧患意识之中。
但就在这种强大的舆论和心理暗示的压力下,莽哥却并不担忧甚至恐慌,更没有中广告贩子们的招,把减肥药拿来当人参来吃。这主要得益于莽哥的心态好,莽哥说:人主要是活一种心态,只要自己快乐舒服,管得别人怎么说。
关于心态,莽哥的故事就多了。从小学三年级他经历人生的第一场考试开始,他就有他称之为良好而他妈称之为死皮的心态。那次考试,全班54个人,他考了个27名,他妈戳着他的大脑袋说:才小学三年级你娃就考二十几名,今后不晓得咋个办哟?
小莽哥大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子嘛,后面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比不上我呢!你应该看到自己娃娃的长处噻!
他妈被他这种只往后看不往前看的态度气得翻白眼,而这只是他这种心态的牛刀小试,此后二十几年,他几乎把这种遇事往好处看的性情发挥到了极致。
初中毕业,他差4分考上高中,只好去读技校。他的母亲觉得世界末日都来了似的,而莽哥却非常高兴,因为在技校,他学的专业是烹饪,这与他的爱好接上了轨,他的爱好就是吃,让他去读烹饪技校,相当于把一头大熊送进蜂蜜罐。
他读数理化不太灵光的脑袋却对饮食有异乎寻常的理解力。三年后,他以优异的专业成绩,被当时最火的国营食堂录取,当年侥幸比他多高几分而进入高中的同学们在学校里呆了三年之后身心俱疲地重回社会,四处找工作,对他只有羡慕的份。
工作了几年后,国营食堂遭遇灭绝性危机,从领导到员工,根据自己的实力和地位,分得从铺面到菜墩桌椅之类的东西,各自散去。莽哥分了一套德国进口的剔骨刀和一套不锈钢蒸笼,还没等他妈唠叨完,就已经开起了一个包子摊。因为他做的包子像他的身材一样肥实可爱,不久,摊变店,店又发展成连锁店。西门羊西线,南门玉林,北门梁家巷,都开起了以莽哥可爱而憨厚的大照片做店招的包子店。
就在大家讨论莽哥会不会成为成都的肯大爷麦大叔的时候,莽哥却又干出一个惊人的举动———把包子连锁店全部打出去,连平时当成商业秘密的包子馅配方也卖了,筹集了一百多万元钱,在锦江边买了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还在离家不远的望平街河边上买了个二十几平方米的小门面,门面临江,门口有一片草地树林,正好开茶园。莽哥说做包子太累,卖茶舒服些。众人都叹这娃眼光太短,成不了大气。莽哥则说:要那么大的气干什么?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行了!
这是莽哥对幸福的惟一标准。在这个标准下,他穿爽身的布衣服,娶贴心但不漂亮的乡下女子为妻,开耗油量低的奥拓车,过自己觉得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每当人们笑他挤进奥拓车,把滚滚压扁了的时候,他便会得意地说:开自己的奥拓,让别人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