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民 毕文昌
梁:最近,一些出版工作者呼吁,刹住图书装帧的奢靡之风。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外国文学出版委员会也发出《关于慎用大开本,少用薄膜书封的倡议》。这些年,中国的图书装潢越来越豪华。过去流行小32开,后来改为大32开,再后来是国际大32开,现在流行的已经是小16开。
书越印越大,用纸越来越多,这种趋势既不节约,也不环保,一般的书架还不好放。
毕:图书装潢的流行趋势不只是开本变大,同时纸张也有改变。现在流行使用轻型纸。这种纸的主要特点就是厚,300页的书比普通纸400页还显厚。再加上图片的滥用,不管什么内容,都要加图片。十几万字的书,包装得比过去30万字的书还要大,定价也就上去了。我看到这些书,很容易联想到不法奸商的注水猪肉。
梁:文不够,图来凑,早就有人提出批评。前些年,有一个明星,几万字的自述,居然靠图片膨胀成一本厚书。加上行距拉宽,缩小版心,再留些空白,读者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毕:有一种观点,说现在进入了“读图时代”,没有图的书落伍了,不受欢迎。
梁:那也要看你的书里用的是什么图。山东画报出版社的《老照片》丛书,已经出版十几年了。里面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读者没见过的,照片本身就包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照片的意味有的是文字不能传达的。这样的书理当受到读者的欢迎。况且,《老照片》至今是比较小的开本,定价只有10元钱。读者买这样的书,感到很实在。而现在一些豪华包装的书,选择的是二手甚至三手的图片,多次翻拍扫描,图像已经不清晰,有的图片与文字内容风马牛不相及,明摆着是一种注水,是从读者手里骗钱。
毕:也有一些图书,本身很畅销,采用特殊工艺包装,是为了防范盗版。这些年,什么书畅销,盗版马上一拥而上,既侵犯了作者的权益,也分割了出版社的利润空间。出版社打假,费时费力费钱,成效也不大。只好借助特殊工艺,增加盗版的难度。
梁:这种苦衷可以理解,但毕竟是个别情况。过度包装,不只存在于图书领域,许多商品都有这种倾向。比如月饼,过度包装已经到了不像话的地步,以至于行政部门只得出台禁令。
毕:一家出版社,一年就那么多书号。所以,谁也不愿意出定价低的书。前几年主流的图书定价二十几元,现在已经涨到三十几元了。用不了几年,肯定会涨到四十几元。还有一些书店,不愿意经营几元钱一本的小书。你说到的《老照片》,原先定价8元5角,一些新华书店门市部就不愿意经销。后来出了合订本,5本合一本,定价40多元,他们才愿意卖。
梁:图书的过度装潢,除了经营者的逐利动机外,我觉得还有更深的原因。这些年,图书出版一方面推向市场,多数出版社要自负盈亏,一方面却并没有形成宽松的文化环境,出版者在内容的把握上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以至于许多出版社为了安全,不敢接受具有文化原创性的书稿,只好在形式上动脑筋,变花样。
毕:读者也不是傻子。你炒的是剩饭,包装得再花哨,也没有用。当然,如果具有文化原创性的书籍出得少,出版难,长此下去,也会败坏读者的胃口,削弱读者的阅读兴趣,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时间拖长了,读者可能将不知好书为何物,编辑也会视平庸为常态,将来连什么是好书都没有感觉了。不知有人研究过没有,现在出版社的编辑,无论精神追求,还是业务素养,整体上大大低于20年前。
梁:不时有人提倡读书,还有人提议设立读书节。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形成一种政策导向,调动出版工作者的创造性,建立出版界的荣誉感和事业心,使得货真价实的好书能够源源不断地推出,中国人的阅读生活才会进入良性循环。
毕:一方面是图书表面形式的夸张,另一方面却是图书装帧水平的下降。就以学术图书的装帧设计而论,我们看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学术著作的设计,朴素中不失典雅,简洁中多有文气。特别是商务、中华书局及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图书,很有文化品位。像当年沈尹默、启功题写书名的那些学术著作,至今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