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廉”衡阳副市长“衙内”劫 373万与两宗罪

　　“勤廉”衡阳副市长的“衙内”劫

　　提要：曾经风光无限、勤政廉政著称的衡阳市副市长、省人大代表——刘兴德，原先的他批一个条，就可以动辄使用上亿资金，是亿万老总、房产大亨热情追捧的坐上宾，如今却成了法庭上的阶下囚。

　　本报记者 文峰 文/图

　　“带被告上庭！”法官庄严的一声令下，一位身穿花格子衬衣，梳着小分头的两鬓班白的老人，在法警的护送下，步履沉重地踏上被告席。这位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正是曾经风光无限、勤政廉政著称的衡阳市副市长、省人大代表——刘兴德，原先的他批一个条，就可以动辄使用上亿资金，是亿万老总、房产大亨热情追捧的坐上宾，如今却成了法庭上的阶下囚。刘兴德因涉嫌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罪而被长沙市检察院起诉，8月29日上午，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而检察院指控刘先后23次单独或与其子刘志勇收受13人的贿赂，共计373万元。法制周报将还原一个“勤廉”衡阳副市长的“衙内”劫，以警示后人。

　　373万与两宗罪

　　8月29日上午8时30分许，湖南长沙晴空万里，人头攥动的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审判厅内，凝望着审判席的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的开庭的令声，紧张的气氛让人压抑的有些的喘不过气。“现在开庭，带被告人到庭！”9时许，随着法官的一声令下，头发花白、63岁的刘兴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法庭，一名参加庭审的旁听者回忆说，此时刘兴德显得非常的冷静，只是当公诉人质问一些受贿情况时，对方情绪非常激动。整个上午开庭，公诉人与辩护人就刘的一些事实是否构成受贿，而展开了唇枪舌战。检察机关指控刘兴德在担任衡阳市人民政府副市长、衡阳市商业银行董事长、衡阳市人民政府巡视员期间，利用职务和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在发放贷款，项目开发、干部提拔的过程中，为他人谋取利益，先后23次单独或与其儿子刘志勇（另案处理）共收受13人的贿赂，其中人民币71.5万元,港币15万元,欧元0.5万元、美金0.5万元、商业门面一个（价值人民币260万元）、等离子电视机1台以及接受他人提供的住房装修,共计折合人民币373.57036万元。“每当看案卷和起诉书时，刘才戴眼镜仔细瞧一瞧。”知情人说，在法庭上，刘沉着应对着变化的局面。

　　知情人透露，在公诉机关的所有指控中，刘兴德对于“两笔问题”进行了“全盘”否认，一则是他人送给的价值260多万元的铺面，另外就是他人赠送了30多万的高档小车。“他说是儿子搞的，他根本不知情。”参加此次开庭的一名旁听者如是说。下午1时许，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此案继续开庭审理，直到下午3时50分许，庭审结束，法官宣布此案将择日宣判。“请法官大人、公诉人考虑到我年事已高，宽大处理……”在最后，刘读起准备好的“忏悔书”，老泪纵横，其身后的家人见此情景，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

　　银行董事长背后的觊觎者

　　在翻阅了检察机关的起诉书，记者发现了刘兴德最早的一起“问题”是发生在1998年。在该份起诉书中提到，当年，衡阳市粮食系统进行粮食体制改革，西合粮库计划扩建储备粮仓库，为此西合粮库主任多次找到当时分管粮食工作的副市长刘兴德，请其出面到省里争取立项。通过刘等人的努力，当年该粮库扩建仓库的项目即被正式立项，争取到了建库资金。1998年5月左右，刘和市粮食局长到西合粮库检查工作，该粮库主任为了感谢对方的支持，在其办公室送给刘2万元，事后刘将钱交给妻子彭建华存入银行。尔后，该粮库主任又分别送给对方5万元。

　　“这些都是小动作，真正的大手笔是在他当银行领导后。”一名知情人透露，2001年8月，衡阳市副市长的刘兼任市商业银行董事长，手中掌握着数以亿计的资金，一些需要贷款的企业或公司，将刘定为了“公关目标”。

　　检察院指控，2001年，香港菱电公司欲以旗下子公司名义入股商业银行。下半年，该公司董事局主席卢绍杰邀请兼任商业银行筹备领导小组组长的刘兴德一行人到深圳考察。事后，卢绍杰先后送给刘2万元和5万元港币。

　　这些觊觎者源源不断地放出“鱼饵”，将刘兴德一步步地引入利益的最深渊。尔后，许多单位找刘贷款，而许多单位也乐意为数千万的贷款付出“一点血”，一种贷款背后的黑色利益链诞生了。

　　在刘兴德数十年官场生涯中，事业一直顺风顺水，不仅财权两旺，其家族人员也多沾光受益，很多人在政法机关和财税部门任职。

　　刘兴德供认，他的一个侄子刘某在高中毕业后，他找到当时公安局领导帮忙安排其进了公安系统。刘某现在是衡阳市一派出所任教导员。其大姐的儿子王某高中毕业后，刘兴德向时任祁东县财政局局长打招呼，安排王进财税所任招聘干部。王某后在祁东县城关镇财税所工作。刘兴德姐姐的儿子杨某高中毕业后，刘找到衡南县财政局局长打招呼，杨以招聘干部身份进入当地三塘镇财税所，不久调入衡南县财政局机关工作。

　　刘兴德弟弟的大女儿刘某在衡山县汽配厂当普通工人。刘某高中毕业后，刘兴德找到当时任衡东县财政局长刘某打招呼，该局长帮助安排她到衡东县新塘镇财税所工作，后到了开发区财税分局工作。刘兴德舅子的女儿彭某在衡阳市财校毕业后，刘打招呼到了衡阳市财政局工作。

　　刘兴德姐姐的女儿杨某高中毕业后，经他打招呼找到衡阳市城市信用社主任，安排进入该单位工作。信用社改为商业银行后，随之进入银行工作。刘兴德的小舅子彭某，原在工厂工作，经某领导打招呼后，进入衡阳市珠晖区市场管理中心工作。刘兴德事发后，刘的家人四处活动，希望能减轻对刘兴德及妻儿的处罚。一名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因涉嫌故意泄露国家机密而被逮捕。

　　“勤廉”市长的“衙内”劫

　　“他本来是很清廉的，是儿子害了他。”一名知情人如此解释刘的“出事”。据了解，刘兴德的腐败案件突破是从刘的儿子刘志勇开始的。在检方指控刘兴德的许多犯罪事实中，相当一部分都涉及到刘的儿子，而且绝大部分的受贿款项都是由刘兴德交给妻子存入银行的。

　　在检察院的所有指控中，衡阳市文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一案，涉及的金额最为巨大。检察院指控，2002年8月22日，文华公司因开发金碧华府项目向市商业银行申请贷款3950万元。由于当时文华公司尚欠商业银行贷款1600余万元，逾期未归还，刘便未同意对方的贷款申请。衡阳市文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元辉得知此情况后，立即找到刘的儿子刘志勇，请其帮忙去做其父亲的工作，并承诺贷款到位后，送其一个门面。于是，刘志勇找到刘兴德，请其把3950万元贷给对方，并将汪许诺送一个门面的情况告诉了刘兴德。数日后，刘同意将数千万贷给文华公司。2002年10月28日，衡阳市商业银行向文华公司发放首期贷款1000万元。事后，刘志勇和汪元辉就报酬一事进行协商，最终汪将金碧华府一楼解放路临街的100多平方米的铺面划给对方。刘志勇因考虑自己是公务员，便让其妻弟代为出面签字，迄今为止，刘志勇未按购销合同的约定支付购房款给文华公司。这一起“问题”，刘兴德事后表示不知情，而另外一起也被他否认的则是30万元的购车款。

　　2003年1月，刘任衡阳市政府巡视员，官至正厅级，权利达到顶峰，但令其未曾料到的是，颠峰人生就此即将落幕。

　　检察院指控，2003年，衡阳市政府准备开发莲湖路步行街项目，并将该项目的土地在市国土局公开挂牌出让，衡阳市华源集团董事长李伟生以8300万元的“摘牌”。事后，华源集团先后支付了土地款5500万元，但尚有2800万元没有着落。为此，李拟向市商业银行申请贷款3000万元。2004年2月，李通过衡阳市人大副主任李远福将刘兴德约出，请刘给予贷款支持。同月18日，华源集团正式向商业银行提出贷款申请，但刘考虑到该项目正处于居民密集区，拆迁工作将会面临巨大阻力，贷款发放后会有较大的风险，因而一直在犹豫，没有签字同意贷款一事。李伟生得知此情况后，22日下午找到刘兴德，请对方早点同意。在闲聊中，李伟生对刘兴德说：“刘市长，你也快要退休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在此情况下，刘兴德向李暗示其子刘志勇想买一辆车，并告诉李有什么事情去找刘志勇。尔后，李找到刘志勇帮忙，并许诺送30万元给他买车，刘志勇答应尽力帮忙。数日后，刘志勇将李找他帮忙弄贷款并许诺30万购车款一事全部告知其父刘兴德。刘兴德获悉此情况后，没有反对。4月，李华春如约将30万元现金送给刘志勇。事后，刘志勇将收受30万元一事告知刘兴德，刘予以默认。当天，刘兴德签字同意发放贷款3000万元给华源集团。

　　“如果不是他儿子的话，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位熟悉刘兴德的知情人如此说道。在检察院的起诉书中，记者发现检察机关指控刘兴德单独受贿的金额并不是非常巨大。

　　2004年9月被免去市商业银行董事长职务，2005年7月，刘退休。在一年以后，即2006年9月25日，刘的铁窗生涯开始了，当日因涉嫌受贿罪，经衡阳市检察院决定，由市公安局将其刑拘。至此，曾经掌管巨额资金的刘，消失在公众视野。

　　335万元财产无法说明来源

　　尔后，衡阳市检察院对此案进行侦查，在侦查终结后，以刘兴德涉嫌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于2007年6月12日移送长沙市检察院审查起诉。　在与刘志勇交往密切的人被抓后，刘全家人开始商量把家庭财产转移一部分。刘兴德与爱人、女儿三人最后商定分别存到亲戚的名下，转移一部分到女婿李某名下，由女儿保管。剩余一部分存款置于刘兴德的妻子名下。

　　儿子刘志勇被采取强制措施后，刘妻彭建华要女儿把准备转移到亲戚家的有关存单作登记。其女儿用一张学生作文纸记录，共计有人民币170多万元，美元4629元,欧元5000元,港币27198元。而女儿女婿则将近10年来别人送给刘兴德的一些衬衣、领带、皮鞋、酒等物品在刘家清理后用车拉走。

　　据悉，刘全家共有8处房产,　其中刘兴德夫妇为儿女和自己支出购房款56万多元。

　　另外，检察机关指控，从1987年至案发时，刘兴德家庭全部财产总计折合人民币921.964066万元.其中,不动产价值折合人民币335.533170万元,动产折合人民币522.630840万元,家庭消费支出63万元.但刘兴德能够说明来源的财产折合人民币586万元.其中,刘兴德受贿折合人民币373万元,家庭合法收入为193万元.违法所得共计19万元.因此,刘兴德现有家庭的全部财产能够说明来源的外,尚有335万元的财产其本人不能说明来源。

　　“当初他还是很主动交代一些检察部门没掌握的情况，还是有自首成分在的。”一名知情人对于刘事后主动交代问题的态度，表示了认同。

　　刘兴德其人：从办事员到副市长之路

　　谈及刘兴德的人生，很多熟悉他的人都说是一个传奇。刘的老家是位于湖南邵阳的洞口县，当地民风淳朴，天资非常聪颖的刘，少年时期读书就非常的用功，成绩在当地一直名列前茅。1964年，是刘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当年他顺利考入湖南财贸学院，就读工业会计专业。四年后，毕业的刘进入了湖南省革委人保组第二办公室，系一名普通的办事员。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又被“下放”到解放军0634部队劳动“锻炼”，在部队中刘被培养出了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1970年3月，因专业优势，刘进入衡山汽车制配厂财务科，担任会计，尔后又成了政工组秘书。在此期间，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深得领导欣赏的刘，被作为培养对象，推荐入党。该厂政工组做秘书一职，不过是个专为领导写材料的“跑龙套”，但可以经常与各部门领导接触，正因此刘开始积累了人脉，为自己的仕途奠定了基础。

　　1973年后，刘被提拔为衡山汽车制配厂财务主管、财务科长、办公室副主任，一不步完成了从工作人员到领导干部的“升华”。

　　1979年到1983期间，因工作成绩突出，刘又先后担任了湖南叉车总厂、衡阳地区轻工局办公室主任、衡阳地区床单厂副厂长。

　　“他的工作能力非常强，一路升官也很正常。”1983年8月，刘进入湖南省委党校领导骨干培训班学习，当时在外界被认为是再次提拔的“征兆”，这也确实成了刘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两年后，即1985年7月，他顺利“入主”衡阳市财政局，担任副局长、党组成员，经过四年的摸爬滚打，最终成为了拥有绝对话语权的衡阳市财政局局长、党组书记，成了衡阳市名副其实的“财神爷”。

　　在政坛上一路顺风顺水的刘，在1993年1月，任衡阳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协助分管财贸、财政、税务、工商、供销、粮食、商业、金融、保险、证券、流通、国有资产管理工作，登上自己人生权利的新颠峰。

　　当年年初，经衡阳市人大推选为省人大代表。

　　“才子”市长的雄心

　　“他最初的时候确实一心为公，非常廉洁的。”衡阳当地一名官员回忆说，在起初担任副市长期间，刘兴德求真务实、勤政廉政，以“为管一任、造福一方”为己任、深入基层、全心致力于全市改革、发展的大局工作、设身处地为群众忧而解难。在分管的工作中，由于决策正确，真抓实干，使全市的财贸、政法工作主要综合指标均跃居全省先进行列。特别是国企扭亏增盈从1994年起连续四年位居全省首位，在全省财贸系统树立了一面旗职。全市的财政收入从1993年的63亿元增加到1997年的143亿元，连登了八个台阶。

　　1997年、刘兴德被国内贸易部聘为中国商贸理事会副理事长，被公安部评为全国禁毒工作先进个人。另外，作为“大学生”市长的他，还有一个中国文人特有的“文章千古事”的情结。他曾先后主编《财会职业道德》、《成本核算与管理》两本专著，并在国家、省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论文10多篇，其中1992年撰写《衡阳市财源建设情况和基本作法》一文入选全国中等城市财政改革与实践专集中；1994年撰写的《加强财源建设，振兴财政经济》一文评为全国财政系统优秀论文；1997年撰写的《努力构建国有资产建管管运新体系》一文被全国国资系统评为特别奖。

　　“写的文章非常的深刻，绝对是个才子市长。”事后，当地一名官员如此评价早期的刘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