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

　　《牵挂》

　　北方的莲花江中有一个小岛，上面有二十个足球那么大，岛子不大，但上面

　　长着二百多棵百年老榆树，很是繁茂。离岛子往南二百米有一个莲花村，二百多户人家。因为莲花江与莲花村挨得近，有人开玩笑，说是坐在炕上就能把鱼杆甩到江里钩大鱼。

　　多少年来，人们没有将岛上的长得浑身是疙瘩的榆树林当回事，可到了1985年的春天，从南方飞来一百多只苍鹭相中了岛上的榆树林，在其上筑巢垒窝。一时间岛上热闹起来。白日里，无论是在地时做活，还是在坐在炕上，都可以望到这种鹤类大鸟展着黑色的宽大的翅膀在岛的上空飞翔。

　　苍鹭的到来，在莲花村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村民们认为这种鹤类大鸟给村子带来了吉祥的征兆。于是，在村党支部书记李大福的提倡下，将其称之为莲花村的吉祥鸟，并制订了保护的村民公约，不允许任何人到岛上伤害苍鹭。

　　为了保护莲花村的吉祥鸟，尤其是在苍鹭孵化季节，李大福经常组织农民到

　　岛上把被风吹落而掉到树下的幼鹭细心地送回巢窝。

　　也许是莲花村农民的善良行为感动了苍鹭，予人以回报，或者是一种偶然的

　　错觉，发生于1991年7月份的一件事，使莲花村农民对吉祥鸟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当年7月雨水偏多。一日晨曦，暴涨的江水向毗邻江边的莲花村房舍涌来，沉睡中的人们毫不知觉。

　　凌晨三时，人们尚在沉睡，江水眼看就要漫至村边之际，这时，几百只苍鹭飞翔到村子上空焦急地哇哇唤着。农民们苍鹭的鸣叫唤醒，这才发现江水已经漫到村边。村民们认为是吉祥鸟为他们报了汛警。

　　莲花村的农民与苍鹭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他们十分牵挂这些小动物生存状

　　态。每年上秋时，苍鹭们飞回南方，村上就组织人到岛上巡查，看有没有因病不能飞走的苍鹭。1989年，有四只翅膀受到伤害的苍鹭无法飞回南方，于是，李大福将这四只苍鹭带回村里，安排村民梅子负责伺养。

　　等枫叶幻化成雪花时。莲花江面坚冰封冻；苍鹭岛上，白雪皑皑。莲花村的屋舍也裹在雪中。在梅子家的窗台上，四只苍鹭安祥地站着，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窗外，呼啸的风把对面房顶上的雪刮起，弥漫成雪雾。梅子最大的苦恼就是村里给这几只苍鹭储存的食物已经快光了。一天，梅子拿着罩帘往水缸里捞了好几下，只捞上几条小鱼和两只蛤蟆。梅子将盆放到地上，四只苍鹭抢着吞食。

　　不大一会，盆里空了。苍鹭望着梅子哇哇唤。

　　梅子很窘。她望着地上空荡荡的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出去了。到了外面，梅子的手伸进了鸡窝。等梅子将半盆鸡肉放到地上，苍鹭们仍然一动不动。

　　梅子急得跺脚：咋不吃呀！

　　梅子焦急之中忘掉了苍鹭只吃鱼虾的习性。

　　为了不让这四只苍鹭饿死，李大福与农民们到江上到泡子里砸冰取鱼和捉蛤蟆，直到春天到来将它们放归鹭岛。放归之日，梅子将它们带到岛上，等梅子回到家后，发现这四只苍鹭又飞回来了。惊喜之中，梅子淌着泪将它们又带回岛上。

　　几日后，梅子到岛上时，有两只苍鹭飞到她身边，这两只是她的“大鹭”和“二

　　“鹭”。

　　在莲花人保护下，虽然没发生苍鹭受到人的侵害，可有人对岛上的百年老榆树打起了主意。1990年，城里一个家俱商提出用30万元钱购买岛上的二百多棵老榆树，李大福一口回绝了。他说，这些老榆树是苍鹭的家给多少钱也不卖！

　　家俱老板不死心，便在一个夜晚带人到岛上盗伐

　　当天夜里，在渡口处守岛的赵厚听到了当的一声响，声音从岛的另一端传来，

　　他吸烟的手颤了一下，然后再无声息，他以为听错了什么。过了一会，又传来声响，同时，岛南端传来哇——哇的鸟鸣，不是一只苍鹭，并隐约听到杂乱的声响。赵厚警觉地歪着脑袋，左手在耳廓处凹成一个兜音的窝。

　　也是深夜，莲花村进入梦香，连狗儿们都不叫了。

　　赵厚不放心，划船上岛，船桨急切地在黯蓝色的江水中一起一落。上岛后，

　　赵厚他拎着锣在林中疾走，身上来了平日没有的那股劲。前面发现了交叉着的手电筒的光束。

　　他清楚望到一些人围着几棵树在拉锯，旁边已经放倒了几棵，一些鹭巢散落

　　在树枝中间。赵厚的眼里冒出了火。他大吼着向前冲去。

　　赵厚：住手！

　　同时，他拼命地敲响了铜锣。几个人凶狠地向他扑来。

　　沉甸甸的锣声传到了莲花村。人被敲响了，狗叫起来。人们冲出家门，有的

　　光着膀子。

　　赵厚拼命地敲锣。沉甸甸的锣声在夜空中震荡。

　　赵厚把唯一的希望寄附在锣声里，他咬着牙，嘴里淌出了血。

　　突然，他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像大树一般倒下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铜锣。这时，苍鹭哇哇声连成一片。盗伐的人慌了，往停船的岸边逃，一排雪亮的手电光束犹如刺刀般把他们挡住了。于是，他们往相反的方向窜。相反的地方，又是一排雪亮的手电光束……

　　赵厚为了莲花村的吉祥鸟受了伤，他受到了村民的敬重。

　　三年后的初冬，在莲花江下游修筑的莲花江水电站峻工了。

　　水电站巨大的闸门缓缓落下，阻截了奔腾的江水。蓄积的江水向四周漫延。吞没了废弃的城址和平整过的村址。淹没了原先突兀的山岭。蜿蜒的江水变成一片汪洋的大湖。

　　江水漫上苍鹭岛，江中的苍鹭岛成了一片汪洋。

　　第二年春天三月，苍鹭们飞回来了，他们发现自己的家园被淹没了，上面覆盖着没有融化的冰。

　　莲花村人们涌到湖边，惊呆了。只见一千多只苍鹭站在鹭岛上面的冰面上，黑压压好大一片。

　　苍鹭们在找家。

　　冷风吹来，苍鹭们黑白相间的羽毛在翻卷，它们缩着身子，保持着体温。

　　人与鹭对望着，相隔三百多米。苍鹭们发出凄哀的唤声。到了晚上，苍鹭们飞到离苍鹭岛处四百米的一座孤岛上。第二天一早又都飞到故园的“上面”站着。莲花人知道，它们留恋原来的家。

　　由于饥饿，不断有苍鹭从空中垂直“飞”下来。将坠下来的死鹭的肚子剖开，发现胃里空空，它们是饿死的。为了挽救村上的吉祥鸟，村里派人开车到附近集市上购买新鲜鱼和蛤蟆。

　　鱼买来了。李大福将几桶开河鱼倒在冰上，然后离开。接着一只苍鹭飞过来，盘旋片刻，然后飞回孤岛。继之，成群的苍鹭飞过来，落到冰上吞食。

　　整个村子都在欢呼：吉祥鸟饿不死了——

　　在村民的欢呼声中，孤岛上的大鸟们哇哇唤着飞起来，仿佛回应关爱。

　　十天后开湖了。一排排的苍鹭伫立湖边的浅水中，不时迅捷地从水中叼出鱼虾。一些苍鹭贴着水面在飞，展示出矫健的身姿。

　　因为苍鹭们不愿意离开原先的家园，便在附近四百米处的孤岛上居住。

　　孤岛自然条件跟被淹没的苍鹭岛无法相比。岛上荒草丛生，只有稀疏的碗口粗的树杨木，苍鹭们没有在树上筑窝的条件。

　　苍鹭们叼来干树枝，开始在岛上裸露的地方筑巢。

　　两个月后，雨季到了。闪电雷鸣后，雨来了。

　　已经在地上筑了巢的苍鹭趴在窝里，没有窝的兀自站在光秃秃的岩石上，或者站在草丛里。在滚滚的雷声里，一些苍鹭不安地唤。

　　为了解决苍鹭们的居住条件，莲花村人决定在林场的帮助下，往新鹭岛上移植榆树。半个月后，二百多棵粗壮的榆树连同树的本土被移植到新鹭岛。

　　在移植榆树的日子里，莲花村花钱雇了十几条机动船，载着移栽的榆树驶向鹭岛。鹭岛上变得郁郁葱葱，移栽到岛上的榆树形状如如雨伞，其上人工仿制出数百个鹭巢。

　　苍鹭们终于有了一个安逸的新家园了！

　　为了苍鹭，莲花村投入了十几万资金。

　　北京的一位研究候鸟的专家知道了这件事，专程来到莲花村，非常感动，他说，莲花村农民对苍鹭的关爱，维护了自然生态，体现出良好的人文素质，可敬可敬！

　　莲花人说：这里是我们的家，也是苍鹭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