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歌颂汉奸的文学”？

　　《色·戒》，“歌颂汉奸的文学”？

　　【周末报报道】

　　张爱玲笔下的“不露声色”

　　一坐定下来，他就抱着胳膊，一只肘弯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满的南半球外缘。这是他的惯技，表面上端坐，暗中却在蚀骨销魂，一阵阵麻上来。

　　她试着在季泽身边坐下，只搭着他的椅子的一角，她将手贴在他腿上，道：“你碰过他的肉没有？是软的、重的，就像人的脚有时发了麻，摸上去那感觉……”季泽脸上也变了色，然而他仍旧轻佻地笑了一声，俯下腰，伸手去捏她的脚道：“倒要瞧瞧你的脚现在麻不麻！”七巧道：“天哪，你没挨着他的肉，你不知道没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多好的……”——《金锁记》

　　那小孩似的神气，引起薇龙一种近于母性爱的反应。她想去吻他的脑后的短头发，吻他的正经地用力思索着的脸，吻他的袖子手肘处弄绉了的地方；仅仅现在这样回忆起来那可爱的姿势，便有一种软溶溶，暖融融的感觉，泛上她的心头，心里热着，手脚却是冷的，打着寒战。这冷冷的快乐的逆流，抽挡着全身，紧一阵，又缓一阵；车窗外的风雨也是紧一阵，又缓一阵。——《沉香屑第一炉香》

　　她这件衣服，想必是旧的，既长，又不合身，可是太大的衣服另有一种特殊的诱惑性，走起路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的地方是人在颤抖，无人的地方是衣服在颤抖，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极其神秘。——《花凋》

　　1978年4月11日，张爱玲的中篇小说《色·戒》在台北出版的《中国时报》副刊《人间》上发表。

　　据了解，《色·戒》是张爱玲创作生涯中，花费时间最长的一篇小说。张爱玲曾说过，这故事“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多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有些文学史家说，张爱玲的《色，戒》题材来自她的前夫胡兰成（1947年，张爱玲受不了胡兰成四处留情的个性毅然提出离婚），因胡曾是汪精卫的“文胆”，又在汪政权做过行政院法制局长和《中华日报》总主笔，应熟悉郑苹如事件，但张爱玲本人从未透露她的故事来源。1988年，张爱玲在《续集》的《自序》里说：“不少读者硬是分不清作者和作品人物的关系，往往混为一谈……最近又有人说，《色·戒》的女主角确有其人……当年敌伪特务斗争的内幕，哪轮得到我们这种平常百姓知道底细？”

　　张爱玲一生中，只书写过两篇响应批评的文章，其中一篇就是对《色·戒》的自辩。因为该小说发表后，她将“郑苹如谋刺丁默村”的壮怀激烈改写成为了“美人临阵倒戈，情救奸雄”的缠绵悱恻，舆论纷纷指责她的“歌颂汉奸的文学——即使是非常暖昧的歌颂”。

　　张爱玲在其自辩文章《谈＜色·戒＞》中，为最后舍命的女主角王佳芝辩护说：“特务工作必须经过专门的训练，等于说是专业中的专业，受训时发现有一点小弱点，就可以被淘汰掉。王佳芝逞一时爱国心的冲动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就干起特工来了，等于是玩票，业余的特工一不小心，连命都送掉。”“她的动摇，还有个远因……”那就是第一次行刺不成，“失去童贞”，加上“同学的态度相当恶劣”，才“受了很大刺激，有点心理变态”。之后，“不然也不至于在首饰店一时动心”，感情盖过了理智，连性命也丢了。

　　丁默村之死

　　丁默村投靠汪精卫的汉奸阵营，抗日战争结束前，他是“伪浙江省省长”。

　　这样的一个汉奸履历，他的死刑不是理所当然吗？

　　不这么简单。南京市档案馆中所存审讯汉奸的笔录、判决书、种种信件、电报等等，构成一个曲折的故事。1941年，陈立夫以旧时长官的身份与丁氏联络，对他“晓以大义”，指示他若不能脱离伪区，就当“伺机立功，协力抗战”。陈立夫的“策反”成功，往后的几年，丁默村表面上是傀儡政府的交通部长、福利部长，私底下，他为戴笠的军统局架设电台、供给情报，与周佛海合作暗杀当时的特务头目李士群，并且配合戴笠的指示不断营救被捕的重庆地下工作人员。

　　被救的情报人员，在公审中，也都具函作证，丁与重庆政府的合作毫无疑义。而在日本战败后，局势混乱。重庆政府为了防止共产党坐大以及新军阀的趁机而起，又适时而有效地运用了丁默村这个棋子。他被任命为“浙江省军委员”，这一回，“浙江”前面没有“伪”字了。

　　戴笠在他给“默村吾兄”的手书中，要求丁氏“切实掌握所部，维持地方治安，严防奸匪扰乱，使中央部队能安全接收。”而丁默村也确实一一实行重庆的指令。在国民党部队进入浙江之前，“奸匪”已经占有浙西半片，是在丁默村进行“剿匪”之后，国民党部队才能接收浙江。

　　夜半读史，迷惑不已。丁默村等于是国民政府招降成功的一名降将，这名降将不曾回到“汉军”中来披麾上阵，但他留在“曹营”暗中接应，等于是国民政府植在敌后的间谍。在战争中，默默无闻的间谍所发挥的作用绝对不小于沙场浴血的战士，他们所冒的危险往往更大。

　　而当重庆政府需要丁氏的合作时，陈立夫和戴笠都曾对他提出保证：陈立夫答应丁可以“戴罪立功，应先有事实表现，然后代为转呈委座，予以自首或自新”。戴笠则说得更明确：“弟可负责呈请委座予以保障也。”

　　国民政府为什么在胜利后杀他的“降将”、“间谍”？尤其在早巳给予不杀的保证之后？问题出在“委座”吗？

　　于是请求朋友“火速寄《陈立夫回忆录》来”。找到了线索。

　　《陈立夫回忆录》第232页：丁默村本来可以不死的，但有一天他生病，在狱中保出去看医生，从南京拘留所出来，顺便游览玄武湖……这个消息，被蒋委员长看到以后，……

　　蒋委员长很生气地说：“生病怎还能游玄武湖呢？应予枪毙！”

　　他就被枪毙了！问题症结果然在“委座”……龙应台／文　《这个动荡的世界》　汕头大学出版社出版

　　张爱玲的舞台与影视情缘

　　◆张爱玲担任编剧的作品

　　舞台剧

　　四幕八场话剧《倾城之恋》，1944年12月16日在上海新光大戏院连演八十场，文字剧本至今未发现。

　　电影

　　1947年：《不了情》（1947年初试编剧）《太太万岁》

　　1949年：《哀乐中年》（桑弧挂名编剧）

　　1956年：《桃花运》1957年：《情场如战场》1958年：《人财两得》1960年：《六月新娘》1961年：《南北和》1962年：《南北一家亲》1964年：《一曲难忘》《南北喜相逢》。

　　广播剧

　　《荻村传》、《伊凡生命中的一天》、《玛曲昂娜的家》

　　◆改编自张爱玲作品

　　舞台剧

　　1987年：《倾城之恋》，香港演出粤语本。

　　2002年：《金锁记》（王安忆改编）。2003年：《半生缘》，香港演出。

　　电影

　　1984年：《倾城之恋》，许鞍华导演，缪骞人、周润发主演。为第一部改编自张爱玲作品的电影。

　　1988年：《怨女》，但汉章导演，夏文汐主演。

　　1994年：《红玫瑰白玫瑰》，关锦鹏导演，陈冲、叶玉卿主演。

　　1997年：《半生缘》，许鞍华导演，吴倩莲、黎明、梅艳芳、黄磊主演。

　　1998年：《海上花》（根据张爱玲注译《海上花开·海上花落》改编），侯孝贤导演，朱天文编剧，梁朝伟、刘嘉玲主演。

　　2007年：《色·戒》，李安导演，梁朝伟、汤唯主演

　　舞剧

　　2002年：《寻找张爱玲》包括《爱玲说》，黎海宁编舞；《沉香屑——第一炉香》，罗曼菲编舞。

　　电视连续剧

　　2002年：《金锁记》，马建安导演，刘欣主演。

　　2003年：《半生缘》（根据《十八春》版本），胡雷扬导演，林心如、蒋勤勤、李立群、谭耀文主演。

　　2003年：《金锁记》，穆德远导演。

　　抗战期间，上海三大除奸行动

　　唐绍仪：丧命斧下

　　唐绍仪为国民党元老之一，住在上海环龙路。1938年9月，在上海、南京以及武汉相继沦陷后，传闻日方有利用唐绍仪在南京组织伪政府的消息，蒋介石即指示戴笠把唐绍仪除掉。戴笠派出心腹赵理君赴沪暗杀唐绍仪。

　　赵理君得悉唐绍仪喜爱古玩，遂购入一稀世古瓷瓶，伪装成古玩店伙计面呈唐绍仪。赵理君详述这个古瓶特点之余，还透露有另一个珍稀古瓷瓶在家中。唐很高兴地告知赵理君在30日送来。赵理君准备妥当后，即按照唐绍仪指定的时间携带两个古瓷瓶到唐之公馆，又在会客室与唐见面。赵理君伪装与唐一同鉴别瓷瓶，即刻用右手从裤袋中抽出利斧，照准唐绍仪后颈猛力砍去，唐绍仪立时毙命。

　　张啸林：一枪正中面门

　　1937年11月上旬，上海沦陷。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与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另两位分别为黄金荣与杜月笙，上海沦陷后此二人均宣布与日军不合作）达成了合作协议。之后，张啸林布置门徒，胁迫各行各业与日本人“共存共荣”，同时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捕杀爱国志士。蒋介石再次发出锄奸令，在戴笠安排下，张啸林的保镖林怀部被策反。

　　1940年8月14日，林怀部佯装与另一保镖阿四吵架，并激怒楼上的张啸林。张啸林探身窗外怒吼：“阿四，把这龟孙子的枪卸下来，让他滚蛋！”“用不着赶，老子自己走！”林怀部伸手去腰间拔枪。大家都以为林怀部真要交枪走人，不料他对着张啸林一甩手，子弹正中张啸林面门，张当场毙命。当法租界巡捕赶到，林怀部把枪一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从容就擒。法租界判处林怀部15年徒刑。抗战胜利后林怀部被释放。

　　傅筱庵：被仆砍杀

　　傅筱庵于1938年10月16日出任伪上海市长。1940年3月，汪精卫伪国民政府成立后，蒋介石责令戴笠除掉傅筱庵。傅家有一仆人叫朱开，三十年来随傅筱庵走南闯北，一直被傅视为亲信。朱开生性嗜酒，不久便被军统特务策反，遂同意杀傅。10月11日，傅筱庵忙于参加各种应酬活动，深夜才归，照例在净房睡下。朱开入得房内，用一把锋利的菜刀朝正在熟睡的傅筱庵连砍数刀，傅当场气绝身亡。朱从容出得傅宅，在杜茂的接应下，隐逸而去。事后，国民党军统局给予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