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狗被设计了吗？

　　你的狗被设计了吗？

　　文/李丹婷 鄂华吟

　　原载《mangzine·精英》（广州）2007年第10期

　　当人类决定扮演狗的上帝，我们就将狗变成了优势权利的一份记录，记录每一样我们钟爱或憎恶的特性。人类用科技打破了自然选择，用人为选择取代自然繁衍，使狗成了人类奇思异想的附属品。

　　宠物店的人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天，夫妻俩逛宠物店，丈夫想要一只小猎犬，妻子却说，“我可不想买那种皮毛滑溜溜的狗，什么小猎犬，它们既不毛茸茸，也不可爱。

　　如果是这样，宠物店主会推荐他们买一只能够满足两人愿望的狗。这就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设计狗”。

　　现在流行设计狗

　　是的，只要你想，你怀里很可能抱着一只外表像狗、行为表现却像猫的宠物。甚至，人们可以通过设计，解决宠物狗普遍患焦虑症的问题。

　　美国宠物产品行业协会的鲍勃·维蒂尔开玩笑说：“将来的宠物狗会不会变得只有一张邮票大小？当你回家时，它会不会为你做饭？在你上床睡觉前，会不会为你读报纸？我不能断言。但肯定会有人尝试去实现。”“设计狗”可能完美。

　　所谓的“设计狗”概念早在10年前便开始流行起来。最初是拉布拉贵宾等贵宾犬的混血，试图把贵宾犬相对非脱落的毛皮加到别的品种身上。不过哈巴小猎犬，一种没有明确设计目的的“设计狗”，却得到了几乎莫名其妙的大众吸引力。

　　狗主泰丝·特梅德说：“我太太的朋友有一只可卡贵宾混种狗，它很乖，脾气又好，我太太就决定要养一只。”狗主帕梅拉·莱特很骄傲地说：“她每天早上都帮我们收信，邮差来时我们还没起床，她就会帮我们捡信进来，拿到床边给我们。”

　　维蒂尔说：“人们拥有的空间远没有从前多了，当你从一个30英亩的农场搬进一间五楼的两居室，你还是会很喜欢藏獒的样子，但你想要一个20磅重的迷你版本。”在这样的需求下，各种版本的设计狗种应运而生。

　　混血就是人们在挑剔其它各类纯种狗的缺点后，最终“安顿”下来的选项。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澳大利亚的养狗人用一只正统的贵宾犬和一只拉布拉多寻回犬杂交，试图弄出一种既有导盲能力又有贵宾犬的低变应原皮毛的导盲犬。他把这种狗叫做拉布拉贵宾。1998年，几个人合伙将这种会迈着大步慢慢跑，有着毛茸茸脑袋的宠物犬出口到美国，最高卖到2500美元一只。不久，它就成了美国上流文化追捧的潮流。

　　人类的近400个试验

　　狗是被人类改变得最多的生物品种。正因为人类充当了上帝，“狗可能是动物世界中形态最多样化的一个种类了”，美国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院(NHGRI)的基因学家伊莱恩·奥斯特兰德说。

　　在最初的一批狼进化成狗的那段时间里，人类开始在地球上四处迁徙，并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科学家们认为一些狼之所以愿意跟着人类四处跑，是因为人类的残羹剩饭为它们提供了方便而不用冒险的食物。与此同时，有些人可能开始喂养被遗弃的狼崽。当人类与早期的狗的关系变得亲近以后，早期的狗开始帮助人们防卫和狩猎。最终，人类开始繁育已经驯化了的狼(早期的狗)，特别是那些较忠诚、有良好捕猎能力等优良特征的狼(早期的狗)。

　　随着时间推移，人类及其驯化的狗开始向世界各个地区迁移，当人类在自然特征极不同的地域定居并发展出文明后，他们的狗也逐渐改变自身的某些特征以适应新的环境。譬如，在气候较温暖的地方生活的狗可能就长出较短的毛。而有些狗变得很温顺听话是因为它们必须住在较狭小的窝棚里或者跟其它牲畜待在一起。渐渐地，这些变化了的特征会遗传给后代。

　　多少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在有选择地将不同种类的狗放在一起配种，以产生带有人们所希望的特征的新狗种。例如，配种者可能希望产生的后代有一种狗的卷毛和另一种狗的矮胖。由于配种产生的后代其特征有那么多的组合，现在已有近400种被确认的狗品种—每一种都有其独一无二的特征。

　　历史上，不断有某些品种的狗变得流行，某些品种的狗逐渐失宠。顺应这种趋势，配种者通过杂交狗不断产生新的品种。现在的近400种狗种中， 80%是最近300年内出现的。现在的狗家族(指家狗)有那么多的新成员，“如果我们把人类最高和最矮的个体放在一起，我们会发现他们的差异很大，但远不如狗品种之间的差异大。拿狗腿来说，最短的仅有6英寸，最长的有2英尺，它们的体型最大和最小的之间可以相差40倍，”奥斯特兰德说。

　　被改变的狗性

　　电影《101斑点狗》后，掀起了一股纯种斑点狗狂潮，曾快速拉动那些非人道而规模作业的“狗工厂”的产量。事实上，最高贵的纯种狗中，有许多都是人类近期和潮流的产物。哈巴狗本身似乎就是美国历史上第一阵犬类狂热的代表。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它开始风行一时，其拥有者甚至包括英国女王。

　　当时，新生的中产阶级明确要求将宠物狗“文明化”，以更好地衬托其主人。城市在变得洁净，屠宰场和以煤为动力的工厂都搬到了视线之外，那为什么不把小狗们也改造一下呢？有人在酒吧地下室的斗狗赌博中，挑选流着口水的好斗的狠狗进行繁殖，一代一代筛选良狗，绞尽脑汁地规范其体征。最后，他们推出了波士顿梗，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男士晚礼服的漂亮家伙。”推销商将它称为—“美国之狗”。繁殖不再是最自然的事，它要被小心翼翼地监控着发生。一旦某个独特而固定不变的形体特征被盼到，就必须万分谨慎地将它保住。否则可能前功尽弃。

　　添加了设计因素的狗多了人味，少了狗性。纯种狗的繁育者们会愤怒地说，混合的血统往往固执地继承着上辈最大的缺陷。“哈巴狗完全没有狗的天生禀赋，” 养狗者朱塔·比尔德抱怨，“你把它放在家门外转角的下一条街，它永远都不能自己走回来。小猎犬天生有流浪癖，它的猎犬天性会让它把鼻尖贴着地面找路。可现在，你有了一只哈巴小猎犬，它又爱乱跑，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跑，也不知道怎么回家。”

　　《美国宠物》一书的作者、文化历史学家凯瑟琳·葛利尔说：“狗的狗性成了一个问题。我们想要一个在某种层面上不是动物的动物。你不需要带它出门，它不掉毛，它不吠叫，它不惹麻烦。”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小狗最好的朋友》一书的作者马克·戴尔发起了一场对美国犬业俱乐部（A.K.C）的大批判，奚落“人类为满足自私欲望而繁殖变异动物的令人发指的行为”。戴尔报告指出，在人类为外表而忽略健康因素地繁育家犬的一百年之后， A.K.C认证血统的狗中，25%有至少一种基因排序混乱。缺陷和衰退起初反映在臀部上，后来发展到可笑的地步：有些斗牛梗有神经问题，它可以在80%的时间里追逐自己的尾巴。

　　想让设计狗再成为纯种狗是一项艰巨和重要的工作。以哈巴小猎犬为例，它的问题越来越多。经过一个世纪的人工选种，哈巴小猎犬的一部分特征变得不太正常，以至于许多公狗在没有人工辅助的情况下不能正常和母狗交配。而母狗在生产时，由于生殖管道狭窄而难产，所以所有的哈巴小猎犬都必须通过剖腹产生下。

　　小心谨慎的设计狗培育者肯定正在培育可靠、健康、百分百被调教好的宠物狗，就像一个宠物狗生产者所说的，“为了家庭而培育的宠物狗”。他们培育出的宠物狗当然不会有这样的用处—驱赶一百头以上的牲畜，和狗熊搏斗或者把老鼠从地洞里轰出来。

　　因此，设计狗最大的魅力也许就在于，它能成为我们在它身上发现的任何东西：比纯种狗少一点不自然，比杂种狗又多一点特色。

　　挨骂的上帝

　　一个繁殖家的故事

　　这个70岁的男人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见证“混血儿”的诞生。

　　这些名贵血统的基因都掌握在他手里，他就像诺亚一样，有自己的方舟。惟一不同的是，方舟里全都是狗。

　　华莱士·海文思，一位成功的繁殖家，一手创办了Play Haven day-care连锁店。这只4300平方英尺的大方舟共容纳了120个整齐的狗笼，住着约400只狗，其中大部分是幼犬。在过去30年里，他将这个位于美国威斯康星州麦迪逊的狗场扩张到了共有1600只狗的规模。这里的每一对狗都被拆分开来，相互混杂配对，结合出新的品种。它们下一步会弄出怎样的组合呢？这个仿佛只有上帝需要思考的问题，却反复在海文思脑海中构想。

　　海文思把自己大半生的心血倾注在狗的繁殖事业上。他因创造了“哈巴小猎犬”而闻名。那是一种哈巴狗和小猎犬的混血，拥有皱巴巴的脸蛋，忧郁的双眼，和适宜城市拥挤公寓生活的身材。海文思在20年前就开始推销哈巴小猎犬，直到2005年末，大批名人开始热烈追捧。哈巴小猎犬身价倍增，像明星一样频频在杂志和电视上露脸。有一段时间，尤其是纽约，你几乎每走几步就能遇到一只哈巴小猎犬。

　　海文思目前养殖了35种混血狗和35种纯种狗，每年大约卖出3000只狗崽。他甚至研究出了结合五至六种较疏远血脉的复合遗传程式。他谨慎地给这些成果起着不会泄露其血脉信息的名字，比如小不点儿（Tiny Mite）, 小幼儿（the Pee Wee）和迷你圣伯纳（ the iature St. Bernard），后者其实没有任何圣伯纳血统。哈巴小猎犬的问题就在于，它的名字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它的配方。

　　“那些养哈巴狗的人曾给我打电话，把我臭骂了一顿。”海文思说：“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罪恶。他们花费毕生的经历培育出完美的哈巴狗，把自己想要的所有要素从梦想变为现实—完美的满是褶子的脸，大而无辜的双眼。然后我来了，拿它来折腾出别的东西—这深深伤透了他们的心，”他用一种真诚的同情语气说，“我很理解。”

　　在华莱士·海文思眼里，繁殖混血狗和繁殖纯种狗一样，是一门艺术。事实上，根据遗传学，它们的本质都是打破自然遗传的随机性，将繁殖变为可预测的标准化产品。混血，他坚持说，要更健康。“要是你去买花，你买到的最漂亮的花极可能是杂交品种。而你吃到的最好吃的番茄也是杂交的。牛肉来自杂交种，玉米也是，”他指向路边的农田说，继而他思考了一下，“还有猪肉。”

　　狗种的基因游戏

　　一位犬科遗传学家表示，基于犬类染色体组中散落的约350种遗传性无序排列，将两只不同的纯种狗杂交并扩展它们的基因组合可以是“一个明显的好主意，当然，前提是要本着良心做这件事。”

　　贩卖最初的拉布拉多贵宾犬的澳大利亚人花了十年时间让拉布拉贵宾和拉布拉贵宾繁衍生息，偶尔加入其它血统让皮毛的质感更顺滑，或优化其气质和性情。其实所有的专业繁殖工作都是这样进行的，人们操纵并严谨结合他们想要的种种特质以“保证血统”。

　　事实上，所有后来跟风出现的设计狗都是如此。杂交不等于真正的混血。混血前必须仔细研究每只纯种狗的血统书。血统证书是繁育的重要根据，上面有着四代直系血亲的记载，为繁育者利用这只犬进行繁育提供了非常有用的信息。为了避免劣者愈劣和近亲繁殖带来的遗传病，德国犬协（SV）的规定是：血统证书背后的三代血系（父系、祖父系和曾祖父系）以内禁止繁殖。

　　但很多时候，狗繁育者们惟利是图。他们用一些算不上最好的种狗进行繁殖，希望藉此造就顶尖级别的名狗。运气好的话，能生出一两胎好狗，但通常情况下，一窝小狗只有一只能符合要求，其他的就被遗弃。

　　如果你缺乏了解形质遗传学的基本知识，你很难成为一位出色的繁殖家。虽然另一个影响繁殖成功或失败的因素是运气，但遗传学都有一个定律，这决定了公狗和母狗的特色会以怎样的方式遗传给它们的后代。是否掌握这样的知识，是繁育者和狗贩子的根本区别。

　　何谓优秀基因？何谓劣质基因？这由该狗种的标准所决定，例如德国牧羊犬一定要有坚挺竖立的耳朵，若生的后代也有一对竖立坚挺的耳朵，这便是优秀的遗传；由于斗牛犬 (Bulldog)的耳朵需要分开及扭曲向后弯，若其子代的耳朵是挺直的，在斗牛犬来说，就糟糕透了。所以作任何繁殖时，都是以该犬种的标准为根基，懂得不同犬种的标准，便能知道其优劣，从而均衡公犬及母犬的优劣点，若公犬及母犬皆有相同的缺点，便要避免它们交配，优缺点互补，方为佳配。

　　杂交狗和混血狗的区别，在法国出版的《犬百科全书》中有一段客观而全面的论述：“混血狗与杂交狗不同，前者是两个不同品种的狗或一只纯种狗与另一待定品种交配产生的。而后者的血统则无章可循，无法对其进行准确分类。杂交狗是由两种无名狗种交配而成。”

　　一只混血狗能否成为一个获得官方认可的新种，其中重要因素是它的健康史必须经过美国养犬俱乐部的确认。美国养犬俱乐部还要确认此种混血狗是否有很多人喜欢，并且其配种过程符合道德伦理。2004年，美国养犬俱乐部确认了3种新种狗，包括那不勒斯獒。

　　那么，巴吉尔、拉布拉多德利犬(labradoodle，拉布拉多猎犬与狮子狗杂交产生)、金德利犬(goldendoodle，金毛狮子狗与猎犬杂交产生)，甚至考氏犬(cockapoo，西班牙猎犬与狮子狗杂交产生)，也能被确认为新种吗？对于这些混血狗的主人来说，这不成问题。只要狗与其主人之间相互承认，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