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福田康夫面对面：用现实方法解决现实问题

一旦记者举起相机，福田康夫立即坐正，顺手整一下领带郭力/图

　　【日本变局】与福田康夫面对面：用现实方法解决现实问题

　　来源: 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郭力　发自广州

　　“他没有什么个人魅力，但他被视为可靠的人物”

　　某种程度上说，71岁的日本新首相福田康夫并不是一个有感染力的政治人物。

　　今年4月，南方周末记者曾专访福田康夫。近一小时的问答中，他的语速始终不紧不慢，语调也绝少抑扬顿挫，没有什么微笑，说话时嘴唇开合幅度也很小。大多数时候，他双手搭在腿上，十指交叉，偶尔才抬起胳膊，比划几个手势。

　　他的眼神始终平静而温和，完全看不到像小泉纯一郎那样的攻击力，也不像安倍晋三，时而意气风发，时而颓然丧气。

　　给记者留下印象最深的，反而是他的坐姿和领带。谈话中，福田的坐姿都很放松，而一旦记者举起相机，他立即坐正，顺手整一下领带。

　　采访结束合影时，他又特别整了整领带，自嘲说：“歪领带的福田，说出去就丢人了。”周围人都笑出了声，他也微微翘了翘嘴角。

　　在位最久的官房长官

　　福田康夫就是这样一个内敛的人。早年里，他一度也觉得自己无法成为合格的政客，所以尽管父亲福田赳夫成为外务大臣这样的高官，他还是在“原丸善石油公司”做了17年的员工。直到41岁时，父亲出任日本首相，他转去担任父亲的私人秘书，这才算进入政界。

　　首次当选众议院议员时，福田康夫已经54岁。这之后，面面俱到、四平八稳、甘居人后，成为他既定的政治风格。这使他尤其受到了森喜朗和小泉纯一郎两任日本首相的信任，担任内阁官房长官。“内阁官房长官”就相当于“办公厅主任”，职权仅次于首相。福田康夫在这个职位上得心应手，成为日本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官房长官。“福田没有什么个人魅力。”法新社援引美国的日本问题专家罗伯特·迪雅里克的话说，“但是他被视为可靠的人物。”

　　在当选自民党总裁后，有记者问福田康夫“为什么中选”。“这或者是大家觉得我做事比较稳当，不会胡来吧。”他回答说。

　　用现实方法解决现实问题

　　在靖国神社问题上，福田康夫是日本为数不多的明确反对参拜的主流政治人物之一。为了靖国神社问题，他曾经激烈批评自己过去的“老板”小泉：“头面人物感情用事”“是最低劣的”。

　　而据他向本报记者透露，他曾经私下里向温家宝总理建议，“靖国神社问题是否可以暂时放一放，拿出比较长的时间来慢慢解决它”。

　　福田康夫称不上“鸽派”，也并非极端右倾。正是在他积极推动下，日本出兵伊拉克，揭开了战后日本自卫队前往国外交战区的序幕。至于靖国神社，他也向本报记者直言，“对日本人来说，不能参拜的说法是没法接受的”。

　　不过，当问及他反对参拜的理由时，他坦率作答：“因为你们把它（靖国神社）放在心上，我们也就得把它放在心上。”

　　或许，这正是他的态度：用现实的方法，解决现实的问题，获得现实的政治利益。

　　在4月份接受南方周末专访，说起靖国神社话题时，他也会为小泉的对华政策做解释。记者注意到，福田办公室的墙上，依然贴着一张小泉竞选时的大海报。当时，小泉已经离任首相半年有余。

　　就在去年小泉离任日本首相时，福田康夫和安倍晋三，都被看作继任者的热门人选，而福田最后选择了退出竞争。当时的日本媒体，有的评价福田“对功名利禄看得淡泊”，有的则说他是“怕输型政治家”。

　　彼时，小泉已将“剧场政治”推至高峰，声色俱厉的怒骂、鼓动人心的口号、无关责任的作秀，这些恰是内敛的福田康夫的短拙之处；而小泉未完成的改革，也非短期内所能收拾，所以，对福田康夫来说，“退一步”就是最现实的“海阔天空”。

　　终于，当安倍晋三辞职以后，日本媒体突然发现，原来福田康夫“四平八稳的作风”才是“日本政坛不可或缺的安定力量”。

　　不太四平八稳的另一面

　　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部毕业的福田康夫，通常情况下都是作风温和。接受南方周末记者专访时，因为前面的客人耽误了不到5分钟，福田康夫亲自走到办公室外，对记者说了三遍“久等了”。

　　日本媒体的报道说，一名醉酒的记者深夜往福田家打电话采访，福田康夫居然还拿着话筒耐心地听对方发酒疯。

　　出现在日本电视新闻里的福田康夫，大多形象略显刻板：总是普通工薪族的打扮，白衬衫，西装则总是灰、蓝色调；他不喜欢那种前呼后拥的排场，在官房长官时代，他尽量低调，连下班也悄悄从后门溜出，避免记者追问。除了会议、发言，给外界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常牵着夫人的手去买菜，看起来恩爱有加。

　　2004年5月，因为没有按时交纳养老保险费的丑闻被曝光，福田康夫经历了政治“命运”中的艰难时刻。7日，在内阁官房长官的例行记者会上发布完了该发布的消息后，福田康夫突然说，在未交纳年金问题上“万分惭愧”，“引咎辞职”。在场的记者蜂拥提问，福田却头也不回，不多说一句话。

　　人们很少看到福田康夫这样“不太四平八稳”的表现，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应该什么时候坚决，应该什么时候圜转。

　　这位温和的老先生，最喜欢听的音乐是《命运》，贝多芬那部充满了抗争的交响乐。

　　如今，福田康夫的命运有了转机，等到了“最该上台的时候”。也难怪胜选自民党总裁后，福田康夫难得地“稍显激动”：“能够有这么一天，我做梦也没想到。”

　　不过，及至入主“自民党总裁办公室”时，福田康夫恢复到了一贯的内敛。面对各国记者密密麻麻的镜头，他只是嘴角微微地翘了翘。

　　　（刘迪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