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无形遗产：澳葡土生土语

　　澳门无形遗产：澳葡土生土语

　　Text 文/ 本刊记者 余丽雅

　　濒临灭绝的土生土语

　　土生土语（PATOIS），别称白话，由土生葡人创造和发展。这一语言，部分源自古老的葡语，部分源自果亚语、马来语和泰国语。

它使用汉语句式，以中葡两种语言为基础，大量使用汉语、葡语，同时吸收了菲律宾语、西班牙语和英语等词汇成分演变而成。它既是葡人向东方扩张、葡人入据澳门的历史产物，又是一种结构简单、句法精炼的实用方言。它引入了欧洲语和亚洲语的语言成分，语汇结构融汇了东西方特色。与其他亚洲语言一样，没有定冠词，且代词和所有格形容词用法独特，无葡语复杂多样的动词变化，但有复数名词、复数形容词和复数副词。

　　葡人自1511 年开始定居马六甲后，部分葡人很快与当地女子结婚，创造了葡语与马来语的混合语── Papiakristang，澳门使用的土生土语，实际是Papiakristang 的变种。19 世纪末，葡人与华人通婚明显增多后，广州话也成为土生土语的重要词汇来源。土生土语以前在澳门中下层土生葡人中使用，尤其是女性，广泛使用于家庭主妇和佣人，所以日常生活、烹饪等方面用词丰富，旋律优美，但却无标准的拼字法，无规范的格律和语法。也称之为“女性语言”。这种语言，长期只流行于市井之中，难登大雅之堂，一直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语言。19 世纪末澳葡政府开始在澳门推广标准葡语，土生土语逐渐被跻身到上流社会的土生葡人摒弃，因而失去了承传的基础，一度成为濒临灭绝的语言。

　　如今的澳门，以葡语为母语的土生葡人社群，属一个特殊群体，人口不多、但辐射力较强，大都能操多种语言。时至今天他们在讲葡语时，都有自己独特的、源自土生土语的表达方式。已故土生葡人飞约瑟（JOSÉ DOS SANTOS FERREIRA，又称阿德），在上世纪90 年代以前的几十年间，耗毕生精力钻研土生土语，并著书立说，为后人留下大量以这种语言写就的诗歌、散文、话剧和小型歌剧剧本，为推广和保存这一语言贡献良多。

　　飞约瑟曾编写一套话剧剧本，准备1993 年演出，但剧本尚未写完，他却于同年辞世。土生葡人阶层深感惋惜，望能将他矢志保存的这一地方语言延续下来。欲排演一出土生土语话剧，以缅怀和纪念飞约瑟。当时找到出版过不少名著的土生葡人作家、大律师飞历奇，请他写一套土生土语剧本，但飞历奇却有感从未写过剧本而惆怅。此时，其子飞文基律师提出了一些创作灵感，飞历奇觉得不错，遂将飞文基引进传承土生土语的“门槛”。

　　以话剧的方式保存和延续

　　1993 年，葡国总统苏亚雷斯访澳、首届土生葡人大会在澳举行，澳门土生葡人阶层积极筹备演出土生土语话剧。他们集思广益，编写和排练了话剧《见总统》，于总统苏亚雷斯莅澳时演出。正是这套话剧，唤起了土生葡人久未表露的激情，于是有人提议组织一个剧社，将这一地方特色语言发扬光大。机缘与巧合，往往同时出现，互为补充。土生葡人实现飞约瑟遗愿时，找到了一种持久和有效的方式：透过话剧这一表演艺术，保存和延续土生土语。为此，人们从飞约瑟的作品中，选取了《甜蜜的土语》（DÓCI PAPIAÇÂM DI MACAU）之名，作为剧社的葡文名称，中文名则为土生土语话剧社。

　　剧社创办以来，在政府支持和剧社同仁的努力下，得以不断发展。他们曾到美国、巴西和葡国演出，反应热烈，好评如潮。剧社发掘、造就和培养了一批业余话剧人才，作为中流砥柱的飞文基，与剧社共同成长。至今为止，由飞文基编导的土生土语话剧超过10 套，题材基本取自澳门，内容则反映了土生葡人的思想和对事物的看法。

　　澳门回归前，土生葡人对国籍、葡国文化特性的保留、在澳门特区的生存条件和去留抉择等问题，普遍感到彷徨忧虑，通过土语话剧的演绎，反映现实生活中土生葡人的心路历程。1993 年的《见总统》，向苏亚雷斯总统反映他们对保留葡国国籍和葡国护照的强烈要求；1994 年演出的《毕先生往西洋》，反映土生葡人毕先生在去留两者中做出的抉择；1996 年赴葡国演出的《西洋怪地方》，反映世代居澳、已扎根澳门的土生葡人到葡国后，感到西洋很怪，生活极不适应。

　　除此之外，话剧题材也围绕着生活小事引发思考，如《外母驾到》，以家庭、亲情、爱情、婚姻等永恒题材和现实生活问题为主线，反映人们对生活的态度和处理这几种关系的手法，引发观众对现实问题的思考。还有《符碌神探》、《澳门滑头》、《美人鱼俱乐部》、《桃源之村》、《无敌医师》等，都是以通俗的市井语言，风趣的演绎风格，反映土生葡人在澳门的生活，引发观众对现实问题的思考。每一题材，都贴近生活和围绕生活中的现实问题，引起广大观众的共鸣和反响。自1997 年第八届国际艺术节始，土生土语话剧成为每届节庆的必备节目，至今已整整10 年，每场全场爆满，号召力和感染力丝毫不逊于海外大制作节目。

　　独特城市文化的传承保护

　　土生葡人在澳门不足一万人，懂土生土语的人数量更是有限，而且年龄段大都在40 岁以上。倘使这一极具澳门特色的语言不好好传承保存，就会像其他一些消亡的土语和方言一样，因无人使用而逐渐在地球上消失。为永久保存这份独特的城市文化，土生葡人阶层正在极力促成这种语言成为“非物质世界文化遗产”。

　　2006 年10 月13 日，澳门土生教育促进会、澳门土生协会、澳门退休退役及领取抚恤金人士协会、澳门俱乐部、澳门高等校际学院、澳门土生土语话剧社、澳门文化体现代画会等7 个土生葡人团体，签署了合作协议，共同努力争取将土生土语申请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可的非物质世界文化遗产。澳门特区行政长官何厚铧、葡国驻中国大使贾安栋、葡国驻澳门总领事欧廷睿等出席了签署仪式。协议签订后，签约各方组成了“跟进委员会”，准备提交一份申遗工作建议书，然后各有关团体根据报告展开申遗工作。

　　属于澳门小城独有的文化财产，土生土语虽源自澳门，但并不局限于澳门，而是随着土生葡人的足迹传播到世界各地。过去土生葡人热衷移居的巴西、美国、加拿大等国家，一些年长的土生葡人，彼此交谈也会使用土生土语。从某种意义上说，土生土语，已超越了地域界限，成为整个土生葡人族群共同拥有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