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之父”：争论照片真假没意义(图)

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被称为“拍虎英雄”的周正龙展示老虎照片 ◎供图/CFP

网友“第一印象”根据网上流传的老虎照制作的图片，他认为周围的叶子很可疑

　　“华南虎之父”：争论照片真假没意义

　　◎ 文/本报记者 陈万颖

　　二十多年来首度在照片中现身的野生华南虎，再次激发了网民的PK热情。几组并不清晰的照片，被网民们当作PS案例从头到尾好好地研究了一把。参与讨论的网民几乎一边倒地认为，老虎是假或照片是假。

　　而当地林业部门则坚持认为照片和片中的华南虎，都不是造假。拍摄者周正龙和陕西林业官员带着七十几张照片在10月23日进京汇报，会不会再出一个终极鉴定，网友们在猜测。

　　纷纷扰扰的争论中，似乎少有人考虑，华南虎照片的真假，对保护华南虎意义究竟有多大。“华南虎之父”黄恭情则认为：争论照片真假意义不大，如果不能抓到野生华南虎与圈养华南虎交配，那么就算野外存在野生种群，也难逃灭绝命运。

　　陕西林业厅希望国家破格建立保护区

　　22日，周正龙带着照片，和当地林业部门的领导一道，来到北京。

　　陕西省林业厅宣传中心主任关克告诉记者，这次进京并不是仅仅为了鉴定照片，而是向国家林业局汇报，等待下一步如何保护华南虎的指示。陕西省林业厅希望在当地设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但按规定，必须成为地市级保护区两年后才能升为国家级，陕西省方面希望能得到一次破例。

　　寻虎至少冬季才能成行

　　有人认为，华南虎调查队目前更应该关注的是周正龙能提供的其他信息，比如说是怎么碰上老虎的，在哪里拍到的，等等，马上进山寻找华南虎，而不是被网友的质疑牵制，去争照片真假。

　　10月23日，并未随同周正龙等人进京汇报的陕西省林业厅宣传中心主任关克告诉记者， 2006年进过两次山之后的华南虎调查队解散之后，现在还未重新组建。初步打算在今年冬季进山，在周正龙发现老虎的附近进行科考。

　　“华南虎之父”黄恭情：争论华南虎照片无意义

　　黄恭情已经是七旬老人了。今年4月才从饲养华南虎的一线退休的他，被媒体称为“华南虎之父”，但他自己却把自己看成华南虎的“保姆”。

　　而这位如今退休在家埋头著书的前“保姆”，对现在越来越热的野生华南虎照片风波，黄老淡淡地说：“照片真假的争论，没有什么意义。”

　　上世纪90年代末曾两次进山寻虎未果

　　黄恭情自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苏州动物园当兽医之后，一直潜心照料华南虎和东北虎。为了寻找野生华南虎，在1991年底，黄恭情和其他一些国内外专家专程来到福建、广东、江西、湖南四省交界处的那片森林，也是华南虎分布的主要地带寻找野生华南虎。

　　“第一次我们在山里转了三个多月，只找到了一些爪印和粪便。这些只能判断出是老虎的，但是具体是不是华南虎，很难说。第二次我们在森林里安装了红外相机和摄像机，因为老虎都是晚上活动，所以必须用红外拍摄。但仍然一无所获。”

　　当年的专家们论证那片森林的华南虎数量大约有20到30头，但就算这个数量，专家们也一致认为只能灭绝。

　　就算存在野生华南虎种群也难逃灭绝命运

　　此前已经有人向黄恭情展示了目前流传甚广的那几张华南虎的照片，黄恭情一眼就认出那只趴在草丛里的老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华南虎。“它脸长，身上的斑纹也很明显，就是华南虎。”黄恭情说。

　　但他认为，要证明当地有华南虎，最好的证据是录像。而且，在白天拍到华南虎，几乎不可能。“老虎是夜行动物，天没亮就会回到巢穴。而且野外种群的灵敏度是动物园饲养的动物没法比的，在人发现它们之前，就会嗅到或是看到人的踪迹，然后会迅速离开。如果按照周正龙的说法，在距离老虎五六十米远的地方潜伏了25分钟拍了70多张照片，老虎没有反应，那很罕见。”

　　周正龙拍摄老虎的地方是陕西省最南边的一片面积大约20平方公里的森林，这样一个范围，在黄恭情看来无法满足华南虎繁衍、生存的条件。“正常年龄的华南虎一天能走一两百公里呢！”黄恭情说。

　　神州湾并不是人烟绝迹的原始森林。在周正龙拍到华南虎照片之后，当地林业部门才紧急下达封山通知。在这之前，当地居民经常在这片并不大的林子里放牧、采药，甚至通过这里去到相邻的湖北走亲访友。

　　“就算里面的华南虎是真有其虎，也不能就此说明野生华南虎没有灭绝。”黄恭情说，“对于华南虎来说，只要种群数量在100只以下，基本上就没有繁衍的可能，这个种群灭绝只是时间问题。”

　　好好照料圈养的华南虎最重要

　　“现在有关部门不应该再纠缠于照片是不是真的，而是应该考虑是否要封山抓虎。如果能抓到一两只残存的华南虎个体，运到现在的繁育基地，和已经有的华南虎交配，扩大我们的华南虎基因库，是上上策。如果仅仅是建立保护区，而不把野生华南虎抓回来，它们也只能在那里自己灭绝。但是要抓到华南虎，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

　　黄恭情退休前所在的苏州动物园华南虎繁育基地是全国繁育华南虎最多的地方。在黄恭情看来，虽然华南虎只能近亲繁殖，但不意味着就不能壮大。“很多例子能说明问题。比如朱鹮、麋鹿，都是从十几只繁衍到如今的数百，甚至上万头。”

　　苏州华南虎繁育基地，还保持着三项华南虎“世界纪录”。“1992年，我们一对华南虎，一年生了9头小老虎，创了世界纪录；另外，147号母虎和157号公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在这样的搭配下，这只母虎一生繁殖了42头小虎，成活26头。公虎还跟其他母虎交配，生了54头，也创造了世界纪录；第三，老虎的繁殖年龄是3-14岁。147号母虎，1998年的时候16岁了，还生了4头小虎，还处于生殖高峰期。把世界上的年限，延长了两年。”黄恭情如数家珍，在他看来，这才是繁衍、扩大华南虎种群的有效做法，而不是在网上网下讨论照片真假。

　　“华南虎照片”何以成为网络大事件

　　虽然“华南虎之父”黄恭情认为，争论照片真假意义不大。可现实是，从10月13日网友在转载发布会新闻时偶然提出照片真假的质疑至今，历时十余天，网友的参与热情一再高涨。

　　“华南虎照片”之所以吸引诸多网友的兴趣，除了“第一印象”所述，是一场闹剧之外，还符合了成为网络热帖的几个必备因素。华南虎事件，已经远远不是一张照片而已了。

　　回顾事件的发展过程，记者发现，“华南虎照片”一事具备了网络大事的3大潜质。

　　摄影论坛网友花一小时用软件发现照片“疑点”

　　网名“第一印象”的这位浙江网友，最近把QQ签名改成“一二三四五，上网打老虎”。从10月13日到今天，他一直是“纸老虎”派的忠实拥护者，并且用自己的技术找出了不少“疑点”。

　　在10月13日，陕西农民周正龙拍摄华南虎照片见报的第二天，著名摄影论坛“色影无忌”就有网友转载了这条新闻，并发出疑问：“照片是否被PS（图像软件PHOTO SHOP处理的简称）过？”

　　“第一印象”自称玩“PS”和摄影十年了，当他在色影无忌论坛第一眼看到照片时，就觉得照片有假。他第一时间从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的网站上下载了几张周正龙拍摄的老虎照片，开始了技术分析。“那网页上的照片和文字,是陕西林业厅的关克供稿的，应该是发布会的当天出来的。可是在前天，也就是20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删除了。”

　　“第一印象”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图片的分析和制作，10月15日上午，他把自己做的GIF格式的动态图片发到了色影无忌论坛中讨论真假老虎的帖子里。他根据不同的照片大小，放大不同倍数，进行比对。“仔细看这几张照片，你会发现，在水平方向，拍摄角度相差15度以上，机位一高一低。近乎垂直趴着的老虎，当机位不同时，所显现的斑纹应该完全不同！这还是假设老虎一动也没动的前提下。你看看动画，就会知道，这只是一张纸老虎而已。”

　　双方都用“脑袋”担保 辩论变游戏

　　质疑照片和片中老虎的帖子在各大论坛处处开花。论坛为此也设置了一个投票，其中选择“不相信有华南虎，并认为照片中的华南虎是伪造的”选项的网友最多，占了45.3%，相信有华南虎，但认为照片伪造的网友有37.7%，而选择相信照片中的华南虎真实的网友只有14.3%。

　　10月20日，中科院植物所首席研究员傅德志在他的网站上公开指出照片有假，理由是在当地不可能有大得盖过老虎脑门的叶子。接受记者采访时，傅德志说出了“拿脑袋担保”的话，接下来周正龙也用“脑袋担保”回应。至此，“华南虎”事件又多了几分娱乐PK色彩。

　　娱乐的内容也开始多样化。有网友以周正龙和华南虎为角色，编了一篇对话体小小说；还有网友以事情的结局打赌；还有网友利用摄影中的成像公式，计算当时拍摄者与华南虎的距离，得出了9米或5米的“超近距离”的结论，这与周正龙所述与老虎相距五十到六十米的说法相差甚远。

　　“现在我只是在慢慢看一出荒唐的闹剧，越来越走向高潮。”“第一印象”如是说。

　　对不少网友来说，这也是他们的心态，至于华南虎究竟还有几只，该如何保护，似乎不在网友们热议的范畴之内。

　　“华南虎照片”能在网上火，有3大特点

　　色影无忌网友“第一印象”告诉记者，以他十年网龄的经验来说，网友如此大规模地对一张新闻照片提出质疑并且寻找破绽，还是第一次。

　　但将近年来发生的几次在全国掀起网络热议浪潮的事件放在一起类比，还是能发现一些共通之处。

　　动物话题：从虐猫女事件开始，与动物、环保有关的话题就成为了“热帖”高发区。

　　技术PK：与“铜须门”、“丁香小慧被虐”、“武林少女”色情照片等事件类似，这次的华南虎照片也引发了网友互相之间的技术PK，只不过，这次的“PK”，已经不再是比较网络人肉搜索能力和逻辑分析能力，而是实打实的图片分析和摄影技术。在网友一篇又一篇的帖子中，动辄出现“EXIF 数据”、“1/物距 + 1/像距 = 1/焦距”等摄影和图像处理术语。

　　记者跟进：无一例外，几乎所有的网络热点都在网上肇始之后开始被传统媒体关注。华南虎照片事件中，媒体在关注到网友的质疑后，开始改变报道方向，并且由于记者的采访权，得以到第一线调查采访，甚至有当地媒体将照片送至公安部门和佳能公司进行鉴定。“他们的调查在一定程度上帮我们做了回应。”关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