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法律“米兰达规则”：沉默权和获律师帮助权

　　本报专稿 何适 频频出现在美国警匪片中的“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台词，已为人所熟知。在美国宪法赋予其人民的权利之中，没有哪一种权利像它一样为人所熟知。那么，为什么它这样受欢迎呢？

　　发生在４０多年前的一个案件让米兰达规则家喻户晓。

１９６２年春，美国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警方在调查一系列抢劫、强奸案件期间，有污点证人指证一个名为欧内斯特·米兰达的人曾驱车参与过其中一起案件。虽然受害人无法肯定米兰达是不是该犯罪团伙中的一员，但警方却告诉米兰达，受害人已经认出并确认他就是犯罪团伙中的一名成员。信以为真的米兰达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虽然警方在审问米兰达之前，并未告诉他有关１７９１年美国宪法第五条修正案规定“任何人都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证其罪”这一法律条款，但是美国最高法院还是凭借米兰达的供词判定其有罪。尽管当时法院的裁决备受争议，不过如今斯蒂芬·布雷耶法官却将之称为“美国司法的特点”。

　　事实上，早在上世纪３０年代，美国法律就规定“被迫招供”不能充当法庭证据。在１９３５年的一件案子中，三名被告被密西西比州警方屈打成招，查尔斯·埃文斯·休斯法官表示，只有在各个州有能力控制它们的法院时，法院才会不得不按照正规法律程序办案，“证人席才有可能不被拷问及刑讯室所取代”。犯罪嫌疑人的供词必须是自愿的。不过，“自愿”是什么意思呢？对于一个被警方控制、处于胁迫环境下的犯罪嫌疑人而言，什么才算是“强迫”呢？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大法官认为“自愿”与“强迫”招供的区别“并不存在明确的界定线”，因此需从心理上进行判断。

　　１８９１年问世的美国宪法第六条修正案中规定：“被告人有权请律师为其辩护。”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一条款都形同虚设，因为穷人根本无力出钱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直到１９３２年轰动全美的“斯科茨伯勒男孩案”发生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此案也成为美国宪法发展上的一个里程碑：正是这一案件，扩大了第六条修正案中保证被告“由律师协助”的权利的范围。此后，无论在州还是联邦的刑事审理中，所有美国人都可得到律师的帮助。米兰达案则是这一趋势的顶点，正像美国《时代周刊》所写的那样：“让宪法进入警察局。”它让人们逐渐意识到，虚假供词并不罕见，警方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会强行逼供。

　　警方为了得到一份自愿的供词，就必须在提审犯罪嫌疑人之前，让他明白四件事情：（１）犯罪嫌疑人有权保持沉默。（２）其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３）犯罪嫌疑人有权聘请律师。（４）如果犯罪嫌疑人无力聘请律师，州法院会为其免费指定一位律师。这一规则也让欧内斯达·米兰达得到了一点儿好处——他获得了重审的权利。不过，他仍然被判有罪。在获得有条件假释之前，他在监狱里呆了近１０年。出狱后的米兰达曾凭借自己的“名声”，在菲尼克斯市依靠出售“米兰达规则亲笔签名卡”赚钱，每张卡售价１．５美元。

　　上世纪６０年代，米兰达规则一经问世就立刻成为民事行动自由论者与法律秩序提倡者之间论战的一部分。对该规则采取否定态度的法官表示：“高等法院的决定将宪法的不足暴露出来，并在很大程度上为国家带来有害的影响。”那些不赞同该规则的人们认为，要求警方指导证人缄口不语的行为是荒谬的。

　　米兰达规则确定两年后，被逐渐高升的犯罪率及国内不安状况搞得焦头烂额的美国国会开始采取行动。作为１９６８年《犯罪控制与街道安全法》的一部分，立法者原本想废除“米兰达规则”，恢复到“通过审讯周围‘总体环境’对犯罪嫌疑人是否是‘自愿招供’作出判断”的时期。但是机警的检举人及警察规避了新的法律规定，他们害怕法院驳回原判的原因可能会是“违反宪法”，他们不想以身试法。

　　事实证明，米兰达规则并没有使警方发生什么改变。但是１９８８年的一份调查却显示：当年，在没有警方威逼下自愿招供的犯罪嫌疑人不到１％。法律对那些曾做过坏事的人的过分仁慈还引起了人们的怨恨。１９８５年，在被问到“犯罪嫌疑人在被传讯时，其律师是否应该在场”时，美国前司法部长艾德文·米瑟回答说：“清白无辜的犯罪嫌疑人应该在律师的陪同下接受审讯。”安东·卡利法官则认为，这一规则会导致法院对许多“罪大恶极的家伙做出无罪或不起诉的判决”。

　　２００２年６月，在最高法院判决的一个案件中，米兰达规则遭遇了其最大的挑战。查尔斯·迪克森曾向警方暗示他参与了发生在维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的一系列银行抢劫案。当时，他并不知晓米兰达规则。地区法院第四巡回法庭认为，迪克森的口供属于“自愿口供”，因此，按照１９６８年法律的规定，其口供可以充当法庭证据。但迪克森的律师却表示，其代理人放弃米兰达权利的决定，应该是在了解相关法律规定之后做出的，而不仅仅只是自愿。迪克森规则是对在接受警察审讯时保持沉默的权利的肯定。

　　尽管米兰达规则已经成为了美国法律系统中永久的一部分，但还是相继出现了许多问题。２００１年“９·１１”事件发生后，军事与法律的纠缠以及日益增长的有关全球安全的调查让米兰达权利遭遇了新的挑战。２００２年，在起诉《美国塔利班》一书的作者约翰·沃克·林德时，自证其罪再次出现，但后来又被放弃。向在海外或战争中拘捕的犯罪嫌疑人提供米兰达权利的需要仍是一个隐晦的问题。

　　至于欧内斯特·米兰达，其在被释放后没多久，就因违背誓言而再次入狱。１９７５年，因表现良好再次被释放。一年后，在一次酒吧争吵中，米兰达被刺身亡。杀害米兰达的嫌疑犯们在被告之其拥有米兰达权利后，他们没有牵连自己，也从未被法院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