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堕落真相

　　吴启刚

　　在中国，再没有一个职业像律师更令人争议了。一方面，律师在维护正义、促进社会公平方面走在了最前列，就像佘祥林案、聂树斌案，离不开律师的身影，而正因为律师维护弱者，与公权进行博弈，律师屡屡遭到报复，律师执业环境日益堪忧；另一方面，一些律师为了牟取私利，与法官勾兑，向法官行贿，带头破坏公平正义的规则。

　　前不久，《南方周末》的一篇《吉林黑老大蹊跷减刑出狱四名涉案高院法官被查》报道引起了舆论的关注，6年前“辽源打黑第一案”的主角“黑老大”刘文义，初审时获刑20年，但几个司法来回后，最终仅判刑5年，而帮助刘文义与法官牵线搭桥的正是一名叫郑绪达的律师。在诸多法官腐败案件中，也常见律师的身影，譬如湖南省高级法院原院长吴振汉受贿600余万元，多是经过案件代理律师穿针引线；深圳中院窝案，贿赂法官事件多以律师为中间人，甚至律师亲自操刀贿送巨款。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11月10日来自《人民日报》的消息说，我国将加强对证券业与保险业机构的反洗钱监督检查，进一步扩大反洗钱监管范围，研究启动在律师、房地产和彩票行业等特定非金融领域开展反洗钱和反恐融资工作。律师行业成为反洗钱的重点，律师形象可见一斑。

　　对于某些律师的讨厌，古今中外皆有反映。古代人们称律师为“讼棍”、“掮客”，将其视为下等行业。在西方，也有许多人讨厌律师油嘴滑舌、唯利是图的形象，莎士比亚的剧作《亨利六世》中一位屠夫居然喊出这样一句话：“杀死所有律师”。

　　在我国，油嘴滑舌、钻法律空子仅仅是律师负面形象的很小一部份，我们律师更严重的问题就是与法官勾兑，向法官行贿，以左右判决，损害法律的公正。西方与我国的律师形象问题貌似同样存在，实质却截然不同。西方律师的负面形象源于他们钻法律空子的道德问题，我国律师的负面形象则是源于律师公然违法、知法犯法。

　　所以，我更愿意思考律师堕落背后的东西。我以为，促使律师勾兑法官、向法官行贿的根本问题，就在于我们的司法机制出现了问题。司法受制于行政权、司法监督机制不完善、司法腐败严重、职业执业环境不佳，都是这个机制的病灶。当司法判决不是主要来自庭审的唇枪舌剑，而是来自幕后的觥筹交错，来自于与法官的利益共生共荣，司法公正就不可能通过事实与法律交锋得以实现，甚至如果仅仅摆事实、讲法律来执业的律师还往往受到公权的刁难时，迫于生存压力的律师只能走勾兑的道路。而且，当这种勾兑没有来自外界的监督，法官敢于伸手要，律师行贿也往往只有巨大的利益和很小的风险，那么，这种勾兑就会形成工业化的流水线作业，成为我们司法的潜规则，形成律师生存的食物链，它将裹胁越来越多的律师走向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