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举源于心怀感恩
收操后,孩子们一拥而上,抢着拥抱石青华,更有顽皮的抱着石青华的腿打转。
作为103个孩子的“爸爸”,石青华其实也曾有过一段痛不欲生的往事,只是他很少对孩子们提及,除非劝说孩子们正视往事时不得已才以身说法。
手上的伤疤时常提醒石青华记起1997年的那场爆炸,心有余悸。
石青华曾在老家安徽金寨县从事外贸工作,妻子开了一家服装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1997年春节前,邻居在家里储藏了大量烟花爆竹,保存不当引发爆炸,导致石青华一家严重烧伤。
妻子与儿子“小石头”大面积烧伤,石青华自己也伤势严重,美好的生活就这样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望着镜子中狰狞的面孔,妻子崩溃了,患上了精神疾病。善良的女人害怕石青华抛弃自己,但又劝说石青华甩开包袱重新建立一个家庭。但耿直的石青华拒绝了,他带着妻小开始了漫长的治疗。
那一段经历以及石青华的不离不弃曾在当年见诸安徽报端,被人们广为传颂,由于省内医院无能为力,石青华最终携妻带子赶来北京。妻子伤势严重,在北京两次手术后,石青华借来的钱就告罄了,三个月的流浪生活由此开始。
“那个时候正是北京的冬季,我们一家睡在天桥下冻得发抖。”流浪给石青华的印象是:看到的是冷漠与歧视,心里拥有的只有绝望与凄凉。“当然,也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资助,正是因为在那种冷漠与绝望中,我越加感受到这种好心的珍贵。”
北京的一家媒体报道了石青华一家流落街头的遭遇,引起了中华慈善总会的关注,号召社会对他们救助,中华慈善总会原会长阎明复老先生更是对“小石头”疼爱有加。
在慈善总会与社会的关心下,石青华一家最终结束了流浪,在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妻儿得到了恢复性治疗。虽然面容已毁,“小石头”甚至连手指头都烧没有了,但恢复性治疗还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其间,石青华走遍北京大街小巷,卖蔬菜、水果,在建筑工地打工,找寻每一份工作的机会。最终,在社会的帮助与他自己的努力下,破碎的家庭渐渐燃起了希望。
那是在2004年,石青华开始琢磨回报社会,他在一本书中看到了有关阎明复老先生的父亲在抗战期间收养流浪儿的事迹,深受启发。“我想起了流浪期间认识的那几个孩子。”石青华介绍,“我第一天睡在天桥下时,突然发现流浪者中居然还有几个孩子。”那是3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们看到一家严重烧伤的石青华,很是好奇,于是主动招呼:“叔叔,小弟弟怎么了,烧成这样?”
那三个月的流浪,石青华对这些孩子的境遇感慨万千,“他们白天到处游荡,饿了就在马路边乞讨,甚至翻垃圾箱找吃的,身上穿着一件厚棉衣,晚上就和衣而睡,当被子,挤在一起取暖。”
有了救助流浪儿的念头后,石青华立即找到了这3个孩子,给了他们一笔钱回家念书,3个男孩临别时对石青华说:叔叔,我知道还有一些流浪儿在哪里。于是,又有7个流浪儿进入了石青华的生活,这一回石青华发现仅仅对这些孩子给予生活上的帮助是不够的。
“长期流浪,他们行为与心理都有很大的问题,行为上,莫说不讲卫生、蓬头垢面了,打架、脏话连篇,甚至被不法分子利用。”石青华说,他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就被一个盗窃分子长期指使盗窃,孩子的眼里,居然还认为这个盗窃分子是帮她保存财务的“好心叔叔”。
由于长期流浪,这些孩子的自尊逐渐丧失,对爱怀疑直至淡漠,“起初,他们对社会的帮助还心怀感激,后来就淡漠了,认为帮助他们的人是在施舍。”
流浪儿的举止很令石青华担忧,“他们甚至仇恨帮助他们的人,认为社会太不公平。其实他们心里很苦,无法发泄的时候就破坏公共设施寻求心理平衡。”
石青华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他最初认识的那3个流浪儿,最少的都有过两个城市、至少一年的流浪史,“一般都在他们家乡的省会城市流浪过,我一开始奇怪怎么他们又跑到北京来了,一打听,原来是孩子们听说了天安门,有种神往,认为北京好人比较多。”
“流浪儿一般都有很不幸的家庭背景,很多孩子不愿意回家,即便给钱让他回家了,不多久很可能又重新流浪。”石青华觉得自己物质上的帮助对流浪儿治标不治本。
他开始酝酿收留甚至教育流浪儿。
从7个到103个
7点,远处的天边现出鱼肚白。开饭了!103个孩子分批涌入食堂就餐,早餐一般是馒头与粥,因为我们的到来,石青华吩咐食堂给孩子们增加了一道菜:烩白菜。石青华解释,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也不想让你们看着太心酸。
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食堂门口,下来三个金发碧眼的女士,领头的Jane Dixon来自英国,她们给光爱之家的孩子们送来了数百公斤的土豆、白菜、鸡蛋……
光爱之家的生计目前主要靠社会救济,Jane一行这样的慈善义举每周一次,已经持续五个多月,并将继续维持一段时间。石青华很是感激,“解决了我们最大的难题,100多个孩子每月吃喝最少花销都要两三千元。”
至少,石青华不再需要每天一睁眼就为孩子们的吃喝犯愁,在Jane出现前,最困难时,他甚至瞒着孩子们去菜场捡过菜叶。“但目前每个孩子每天一个鸡蛋,对我们而言还是太奢侈,几天前,一个义工来看孩子,买了一些鸡蛋才让孩子们每人吃了一只。”石青华说。
他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收留流浪儿的念头在自己的坚持下会发展至今天的规模。
时间回到2004年,此时的石青华,已经与一名老乡合伙面对北京城的农民工子女创办了一所幼儿园,最初收留的7个流浪儿就安排在幼儿园接受“调教”。除了流浪儿圈子内口口相传,石青华自己还到一些流浪儿可能聚集的地区寻找。当年,幼儿园内收留了不过十几名流浪儿,其中几个脑瘫或残疾的,石青华就留在家中让妻子照顾。
最初,石青华并没有找到“调教”的良方,他很快发现流浪儿的顽症恶习开始影响甚至威胁到幼儿园内相对家庭正常的孩子。于是,他租了一套四合院单独管理流浪儿,“光爱之家”由此成立,到2005年,也就50多个流浪儿,幼儿园的收入刚好可以应付这边的开支。
由于严重烧伤,“小石头”屡屡被学校拒之门外,这件事加快了石青华对流浪儿进行课程设置的步伐。
“北漂”的李纯良教师出身,就在此时加入了石青华的队伍,两个人轮班为流浪儿烧饭、上课。李纯良甚至变卖了老家的房产贴补光爱之家的开支,最后干脆携妻带子追随石青华,至今,李纯良的孩子还与流浪儿之家的孩子们一起上课、玩耍。
光爱之家成立不久发生了一次集体疥疮事件,令石青华意识到了背负的责任风险以及管理的重要性。当时一批黑心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捐助者送至光爱之家,结果引发50多个孩子集体疥疮。
两个多月内,石青华提心吊胆,带着孩子们去医院治疗,为医药费东奔西走,费尽周折。流浪儿的衣服主要靠社会捐助,但在那时,石青华吓得甚至不敢把捐赠来的衣服给孩子们穿。
“他在外面流浪,出了事与我无关,但我收留了他,出了事,我是要负责的。”石青华开始酝酿第二次搬家,一年多后,才物色到现在这个相对宽敞的场所,这本是一个敬老院,迄今楼下还住着不少老人,房东有感于石青华的善举,将剩余的房间租给他。
当然,一年5万多元的租金,光靠幼儿园的收入,石青华是肯定付不起的。另外,这些孩子的大事小情,处处都离不开他,石青华外出打工贴补光爱之家的想法也难以成行。“一家企业为我们解决了这个难题。”石青华说。
2006年底,石青华带着50多个孩子欢欢喜喜搬到了这个小院。“我们自己动手打制床铺,课桌,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了。”
流浪儿特殊的心理与经历,必须要有专业的师资甚至是心理专家才能对症下药,仅靠石青华与李纯良两人是断然不够的,这方面,相当长一段时间主要靠义工。但义工短暂的帮助效果不能持久,孩子们很快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这一年,在有关团体的组织下,光爱之家的孩子们在王府井等地举行了两场慈善演出募捐活动,影响空前。更多的人知道了光爱之家,知道了这群急需帮助的孩子,捐助越来越多,但另一方面,更多的孩子被人带至石青华这里。
远至西藏、近至京郊,东至安徽、西至青海,俨然全国各地都有困难的孩子被在北京打工的老乡陆续送至光爱之家。到2007年上半年,光爱之家的孩子猛增至100多名。
石青华介绍,目前这批孩子中,男女相当,孤儿、流浪儿四五十名,单亲或父母离异“两不要”的三四十名,还有一些家庭贫困上不起学或者由于家长服刑以致无人管理的。
今年过来的孩子中,相当比例来自贫困山区,4岁的小姑娘阿旺年纪最小,“当地乡政府打证明要我收留这个孩子,在到光爱之家前,她基本就是抱着羊睡觉。”
“照道理有家庭的孩子不在我们接收的范围内,而那些身体残疾的孩子也不是我们的能力可以收留的,但问题是,如果我们不收留他们,这些孩子就很有可能被迫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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