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中的小站练兵观光园效果图
1905年前后小站练兵旧址草图
周武壮公遗书
小站练兵时代的袁世凯
于学蕴
近一段时间以来，作为本市“近代中国看天津”12个历史文化旅游板块之一的北洋小站练兵园观光区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而提供档案服务的津南区档案馆,早在此之前便面向全国多个省市开展了与小站练兵相关档案史料的征集工作。他们踏访袁世凯、冯国璋、徐世昌等北洋旧臣的故居，寻访他们的后人，查找当地的档案馆、展览馆征集传记、图片、兵书等，收集整理了各类档案资料1000多件，为展现小站练兵的全貌提供了充足的史料依据。
透过这些档案史料，我们发现作为中国近代史上重要的标志性事件——小站练兵是以甲午战争后袁世凯在小站编练新式陆军为中心，从1875年淮军将领周盛传小站练兵开始，至1905年袁世凯练成北洋六镇新军止，大约30年的一段史实。
有专家认为，小站练兵深深影响了中国近代历史的进程，它不仅催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支近代化新式军队，对中国陆军的近代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中国军事史上也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而小站练兵的主要班底更奠定了北洋军阀集团的政治基础，北洋政府历任总统、执政抑或国务总理大多也都出自这里。他们曾经在中国政坛最为混乱时期，纵横捭阖呼风唤雨，在中国政治统治历史上占据着特殊的地位。
地处大沽海防要塞
小站地区位于天津平原南部津南区境内，中国近代以小站练兵和小站稻米而声名远播。据史料记载，1870年震惊中外的以反对法国天主教势力为主要内容的“天津教案”爆发，英法美三国军舰集结大沽口虎视眈眈进行恐吓，清朝同治帝仓皇诏谕正在陕西的李鸿章“驰赴近畿一带驻扎”。
1871年清政府接受英法等国解决“天津教案”的条件，任命李鸿章接任曾国藩的直隶总督职务。李鸿章到任后立即将正在陕西执行清剿任务的淮军周盛传的盛字军调防青县马厂。
新城位于从大沽口沿海河进入津京的必经之路，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历代都十分重视这里的防务，明代就曾在这里修筑炮台，周盛传周密筹划在1873年重新修筑了新城炮台。
从静海、河北接界处的马厂到海河岸边的新城相距140多华里，当时咸水沽称这一区域为南大洼，葛沽称其为潘家坟，由周盛传奏折、日记等整理而成的《周武壮公遗书》中则称其为“潦水套”，“套”多用于地名，在辞书中解释为“河流或山势弯曲的地方”。可见盛军将士往来两地视察军情或是传递消息十分不便，因而修建了贯通马厂与新城两地的道路，成为这个地方最早的基础设施。公路沿途5公里设小站，10公里设大站，为过往办理军务的人员和商旅提供吃饭和休息的场所。由于潘家坟小站附近地势较高，周围陆地面积较大，逐步显示出便于安营扎寨的优势，盛字军1875年移师潘家坟小站附近，以小站为中心星罗棋布地修建了18个营盘，与其东面不远处的新城炮台相互照应，南扼岐口，东控大沽，成为军事要地。潘家坟小站因此声名鹊起，久而久之小站成为这个地方的代名词。
小站练兵也并非自袁世凯始。19世纪60年代清政府经历了资本主义列强的入侵和太平天国及捻军起义的反抗，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从而开始了一场旨在“自强求富”的运动，这就是近代历史上著名的“洋务运动”。
天津作为北方洋务运动中心，洋务派崇厚、李鸿章在这里创建了最早的新式工业。1867年4月开办的天津机器局，制造洋枪炮架，被认为是中国北方最早、规模最大的军工企业。1868年又在城东贾家沽设立天津机器局火药厂，专制火药及各种军械，此为我们所熟知的东局子。天津机器局生产的大量军火主要供给北洋防务和淮军使用。周盛传的军队因是李鸿章淮军旧部，又驻扎天津担负海防任务，便最先装备了新式先进武器。
与此同时，为提高士兵的素质，李鸿章还请来德国教官进行现场指导，完全按照德日的操典进行训练，开创了小站作为清廷练兵基地的滥觞。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盛字军奉令调拨丹东前线，李鸿章苦心经营的淮军及北洋水师在甲午之战中几近全军覆没，至此宣告了周盛传小站练兵时代的结束。
钦定袁世凯小站大练兵
具有近代意义的小站练兵始自袁世凯。
丧权辱国的甲午《马关条约》，深深地刺激和震撼了中国朝野，统治者加快了求变图强的步伐，许多科举进身的知识分子投笔从戎探寻强军之路。在这样的背景下，1894年11月，清政府成立“督办军务处”，由恭亲王奕訢及军机大臣翁同和、李鸿藻、荣禄等人编练军队，新军称为“定武军”。
当年冬季正当广西按察使胡燏棻收编淮军残部在小站编练新兵之际，朝廷突然下令命胡燏棻督办铁路事务，督练新军将领位置出现空缺。袁世凯与荣禄、李鸿章交往多年并在淮军中具有巩固的人脉，并给过往之人留下了朴实勇敢、晓畅戎机的深刻印象，清廷与行伍之内为其美言者不乏其人。12月朝廷颁布上谕，正式委派袁世凯督练新建陆军。
袁世凯极力变革旧的军制监管新军，首先军容要壮观，“中国兵制，徒守湘淮成规，间有改习洋操，大抵袭其皮毛，未能得其奥妙”。旧军队武备废弛，实始于选募之不精，新军勇丁身量，一律四尺以上，整肃精壮。其次装备要近代化，新军的武器装备一律从外国购进，炮兵装备德国过山炮、半陆路炮，步兵骑兵使用奥国造的曼利夏军械，军官佩带当时比较先进的左轮手枪和佩刀。同时训练要有素，当年官员的奏疏中曾这样描述：新建陆军之练洋操也，一举足则万足齐发，一举枪则万枪同声，行若奔涛，立如植木，故其兵士无日不经操练，无日不经讲究，虽在驻军，如临大敌。另外，新军建制与湘军淮军不同，设置镇、协、标等，分步、马、炮、工、辎5个兵种，建立了炮兵、步兵、骑兵、德文等“行营武备学堂”，各学堂均聘请德国军官担任总教习，培养了一批中下级军官，有效提高了士兵的素质。所有这些使纷至沓来观阅的政府官员耳目一新，相传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也曾拟到天津亲阅新建陆军。
1899年山东义和团运动迅猛发展，引起了英法等帝国主义国家的恐慌，他们指责山东巡抚毓贤镇压不力，并要求清政府指派袁世凯任山东巡抚专事镇压事宜，正在小站练兵的袁世凯接到诏令后立即率新军大部杀气腾腾到山东就任，仅余下新军第四镇的部分官兵留守马厂，袁世凯任直隶总督以后新军编练中心逐步转移到保定，至1905年北洋新军陆续撤离了小站。
据知情人介绍，当年小站练兵旧址的核心部位由三个部分组成，北面是大营盘，中间是讲武堂，南面是新军督练处机关所在地，外围是小站新军的营村，间或稻田。大营盘是小站新军十四营操练的主场地，当年荣禄携陈夔龙小站阅兵和外国人观操都是在大营盘。讲武堂也叫做小营盘，地处督练处和大营盘之间，是培训操练中下级军官的地方。
据说小营盘在抗战时期做过敌伪的医院，解放后在墟址上盖起粮库，库工还在遗留下来的护城河里滤过粮食。
笔者生长在津南，少年时代那些耳熟能详的地名，如传字营、盛字营、仁字营、老左营、老右营等都是盛军的营盘，东右营、西右营、大营盘、小营盘等为后来袁世凯新军的驻地，而今都成为了这段历史的鲜活记忆。
从小站走出的北洋政要
袁世凯编练新军把培养擢拔将领放到重要位置，历史上有名的“北洋三杰”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都毕业于北洋武备学堂，北洋将领的崛起与北洋武备学堂有着直接的关联。
北洋武备学堂由李鸿章创建于1885年，是中国近代最早的一所新式陆军学校。
据记载，学校位于天津白河下游东岸，唐家口子以南，对河西岸为海大道（今大沽路）及英租界紫竹林码头，1900年学校被八国联军摧毁。1903年袁世凯在保定接续开办北洋武备速成学堂，是现在被称为中国西点军校的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的前身。当年武备学堂采用北京标准音标文字进行教学，用近代军事知识和技能培训学生。袁世凯十分重视选用军事学堂出身的人担任军官，1896年在新建陆军中任职的武备学堂的毕业生达130多人，奠定了北洋军阀集团的基础。
北洋军阀的得名还要从北洋大臣说起。
1856年至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政府与英法等国签订了《天津条约》和《北京条约》，开辟营口、烟台和天津为通商口岸，帝国主义以坚船利炮的方式撞开了中国北方的门户。清政府在中央设立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办理不平等条约框架下的“洋务”，同时在天津设立三口通商大臣管理北方三口的通商事务，由于清朝末年通称辽宁、河北、山东等北方沿海各省为北洋，三口通商大臣也称为北洋大臣。
19世纪70年代，随着清廷洋务运动的重点转向民用企业和筹建海军，1875年两江总督沈葆桢、直隶总督李鸿章等人奏请筹建北洋、南洋、粤洋海军。
10年后“三洋”海军初见规模，北洋海军成为实力最强的舰队，归属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节制，李鸿章成为中国近代史上声名显赫的一代权臣，开辟了北洋系官僚集团的先河。
1901年，袁世凯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1905年陆续编练完成了北洋六镇新军，云集了一批锐气逼人的少壮派将领，北洋军阀军事政治集团初步形成，因这个集团与北洋大臣的渊源关系，后人称之为北洋军阀集团。
1912年至1928年北洋军阀集团掌控中国政坛十几年，其成员或者主宰中央政权，或者是独霸一方的领军人物，据统计这些人中成为北洋政府督军以上官员的有34人，其中包括5位中华民国总统、执政及9位总理。他们在新建陆军奠基时期就大都扮演着重要角色：段祺瑞任新军炮兵营统带兼炮兵学堂监督，冯国璋任督操营务处总办兼步兵学堂监督，王士珍任工兵营统带兼讲武堂总教习，曹锟任学兵营统带兼督操营务处提调，段芝贵、靳云鹏、张怀芝、吴佩孚也都是新军中的重要人物。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集团分裂为以冯国璋为首的直系、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和张作霖为首的奉系三大军阀集团，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上演了中国近代府院之争、张勋复辟、军阀混战、曹锟贿选等一幕幕历史丑剧，是中国政治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之一。
天津洋楼上演近代风云
北洋军阀集团发迹天津，下野寓居天津，天津成为其京师官场风险规避之地。
20世纪初，租界地区“街道宽平，洋房齐整，树木葱郁成林，行人蚁集蜂屯，货物堆积如山，车驴轿马，昼夜不休，电线连成蛛网，路灯列若繁星”。足见海河沿岸租界区作为城市中心区的繁华。从小站练兵起家的北洋将领，在取得了军事政治优势之后，轻捻指尖即可取得各类企业的制控权，摇身一变成为富可敌国的豪族。选择开放较早、公共设施齐备的租界区域，斥巨资修建私人宅邸成为这些财富的重要出口。
在天津现存众多的风貌建筑中，袁世凯、冯国璋、靳云鹏、鲍贵卿、张绍曾、曹汝霖等北洋军阀集团成员的旧居占据了相当的数量，成为天津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在风景背后也积淀了鲜为人知的风云故事。
张绍曾，北洋军阀集团的重要成员之一，曾任黎元洪政府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1923年曹锟贿选上台迫其下野，寓居今河北路334号。
如今，我们驻足远望，一幢精巧别致的二层小楼展现在我们面前。据说当年墙高3米，精刻欧式图案，庭院深深，满处绿地花坛，映衬了主人深居简出的归隐生活。
张绍曾1895年考入北洋武备学堂，凭借出众的军事天资深受袁世凯的赏识，毕业后被选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进修。辛亥革命爆发以前任新军20镇统制，驻直隶滦州。
张绍曾在日本学习期间深受孙中山民主革命思想的影响，反对军阀割据，主张国家统一。1911年武昌首义成功，张绍曾发动了著名的滦州兵谏和滦州起义，逼迫清政府下发了“罪己诏”，支持了湖北和其他省份的资产阶级革命，为清帝退位做出了贡献。
1926年，南方革命运动兴起，张绍曾的政治立场转向广州国民政府，并以亲家的身份规劝冯玉祥“加入革命军，借谋出路”，直接促成了冯玉祥、阎锡山更弦易帜，在混战割据的中国形成了南方革命军和奉系军阀两大力量的对垒，为国民政府统一中国发挥了积极作用。张绍曾的所作所为对奉系政权造成极大威胁，1928年3月他在天津名楼彩凤班遭遇政治暗杀。张绍曾死后被埋葬在北京西山卧佛寺，东岳泰山南麓的碑石铭刻着他的生平。冯玉祥先生在《我的生活》一书中写道：“公公道道地说，张先生实为革命最忠实的朋友。他身冒危险，大量的垫钱，什么也不图，只要助成北伐革命。张先生之死，系为革命牺牲，他的功绩是值得纪念的。”
在海河东岸金汤桥畔，有一座红色陡坡双顶、扣钟状采光亭的德式建筑格外醒目，这就是北洋军阀集团首领袁世凯的宅邸。袁世凯1901年接替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时值八国联军攻陷天津城区，并成立了八国临时政府都统衙门，1902年8月八国联军撤离，袁世凯才从保定移驻天津，直至1907年9月离津调往北京平步青云。
袁世凯在津5年做了3件有影响的大事。一是建立了警察制度，建立了南北巡警局，创立了北洋巡警学堂，奠定了中国近代警察制度的基础。二是在津筹办户部银行，负责铸币与发钞，开展全国性金融币制改革，为近代天津北方金融中心地位的确立打下了基础。三是在津设立工业局，开办北洋造纸厂、劝业铁工厂及艺徒学堂、高等工艺学堂，推动了天津早期工业的发展。辛亥革命失败，袁世凯窃国成功，1916年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民国纪年改元为“洪宪元年”公然称帝，不久便在八方声讨中死去。袁世凯宅邸在其称帝以前便开始建造，直到1918年小洋楼建成竣工，因此袁世凯并未居住过这幢豪华宅邸，后来他的家人居住进来，因此称其为袁氏宅邸。
在原址进行重建的小站练兵园观光区，预计会在明年“五一”向国内外游客开放。届时小站练兵园将完整再现当年小站练兵的时代风貌，重现小站作为近代历史名镇、军事名镇的雄风，彰显“近代中国看天津”的历史地位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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