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留守少年抢劫66名学生 共得赃款374.5元

　　□首席记者 张英/文图

　　这是一个17岁的留守少年远远和66个中学生的故事。

　　情节很简单：一年前的一天凌晨，这个少年持刀，和他的两个江湖朋友一起，抢劫了自己的母校——— 当地一所中学11间宿舍的66名学生。

　　事发信阳市固始县石佛店。虽然父母的日夜操劳为家里挣来两层小楼，但代价却是远远一生难以抹去的人生污点。

　　12月12日，本报记者专程赴固始采访。

　　留守少年出事，同村村民不愿提及

　　12月12日下午，信阳市固始县石佛店乡余庆村，天阔地冷。

　　这个村庄临近大路，新盖了不少两层小楼，一层盖成店铺，水泥墙上贴着瓷片，二层封闭阳台用的全是塑钢窗架，看起来敞亮气派。一年时间已过去，但很明显，村民尤其是远远家人对这件事却仍不愿提及。

　　在村里行走，碰到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一问才知道，“青壮年大多都去城里打工了，要不哪儿来钱盖新房？”

　　远远的家也是两层小楼。但相比之下，比临街新盖的楼房略显寒酸，记者敲开房门，两个女童正在屋内玩耍，一位妇女眼神里对记者充满戒备。

　　当记者说明来意，想要寻找远远的爷爷询问情况时，她推说不知。此前，记者已经了解到，远远和爷爷、哥哥共同生活。

　　果然，有村民证实，远远的爷爷就住在这里，但当记者问起远远的案子，村民都推说不清楚。不一会儿过来几个人，盯着记者的一举一动。

　　知情人透露说，这些都是远远的亲戚，远远出事轰动十里八乡，同村村民都觉得丢人，不愿对外人提起。

　　而且，记者来得“非常不巧”。当天，远远的哥哥当兵刚换新军装，亲戚们认为，记者采访远远的事会对此产生不利影响。

　　预谋抢劫，一个留守少年的江湖义气

　　这就是轰动固始的“三少年持刀抢劫66名学生”一案，镜头拉回到一年前。

　　远远是个“90后”，案发时他还不满17岁；另一名同案犯是他的校友——石佛一中初三学生端端，当时不满16岁；另外一个是社会青年金涛。

　　远远小时候还是个成绩不错的孩子，但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爷爷年迈力衰，无法给他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

　　同许多不良少年的堕落足迹一样，远远迷恋上了网络游戏，在石佛一中上到初二就辍学了。他经常到学校附近网吧和游戏室上网玩游戏，就这样，结识了另两位“兄弟”——端端和金涛。

　　2006年10月12日，远远又到石佛街一家游戏室玩游戏，碰到了这两位“好朋友”，金涛向他诉苦：玩游戏把钱花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欠游戏室老板不少钱，老板说，再不还钱，就找人收拾他。

　　“咱得想法儿弄俩钱花花。”金涛提议去抢学生的钱。

　　看远远和端端有点犹豫，金涛拍着胸脯说：不用担心，我们都是兄弟，出了事儿我担着。

　　这些对话内容，记者都是在远远和端端的供述卷宗里找到的。

　　钢管和西瓜刀，三个少年的“凶器”

　　事情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是如何实施抢劫。

　　仨人虽有“恶意”，但自认为“武功”并不高强，第一步，当然得准备凶器。

　　石佛街上有位老太太，推个三轮车，卖锅碗瓢盆，还有西瓜刀，金涛花25元买了两把“单刃、平头、一尺多长、刀身刻着小金鱼”的西瓜刀。

　　之后一天晚上，远远和金涛上完网回家时，经过乡政府旁一户人家，看到一口压水井，就把压水机的把儿卸下来，成了一根60厘米长的钢管。随后，这三件凶器都被远远藏在家里，装进一个黑书包。

　　第二步，去抢劫谁呢？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远远三人，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他们的母校——石佛一中。理由是：环境熟悉，不易出事。

　　远远还把抢劫时间选在周初，理由是：住宿生刚从家带钱来，基本还没怎么花。

　　2006年10月16日晚8点，远远和金涛约在石佛一中附近的“红珊瑚”网吧见面，远远把藏有3把凶器的书包，藏在网吧旁边的一个草丛里，而后两人出了网吧在外面闲逛。

　　17日凌晨1点，待学生熟睡后，两人翻墙进入校园，到达男生宿舍楼外，轻声呼唤在一楼106室的端端，在这个“内应”协助下，进入宿舍楼，直达四楼初一学生寝室，端端的想法是：“初一的学生胆小。”

　　抢劫结束，共得赃款374.5元和手电筒一把

　　初一学生裴清海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恐怖”的夜晚，三个黑影把房门推开（插销坏了，未锁），黑影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凶狠：“把钱交出来，不交钱弄死你！”

　　裴清海脑袋“嗡”地大了，干愣着不知所措。这时他听见房间里“咚咚”响，通过微弱的光亮望去，原来是一位同学不愿意交钱，黑影正拽着同学的头发往墙上撞。

　　裴清海哆嗦着手，递出去10元钱——他4天的伙食费。

　　从四楼到三楼，三个黑影在这个夜晚猖狂。3个小时内，他们破开11间寝室，连续抢劫66名学生，远远和端端交替放风，金涛则一直负责疯狂收钱。

　　恐吓、殴打、强行搜身，三人把从电影里学的招数用了个干净，共得赃款374.5元和手电筒一把。

　　不过，在抢劫过程中还发生一段小插曲，一个名叫黄林俊的学生“骨头”有点硬，在金涛拿钢管砸他时，随手拿起一个衣撑奋起反击，远远说：“你小子有骨气，今后有啥事可以来找我。”他把抢走的钱又退了5元。

　　抢劫完毕后，端端竟安之若素回宿舍继续睡觉。

　　但第二天，他和远远就被民警带走，而金涛并没有兑现“担当”的承诺，一个人逃之夭夭，至今仍未被抓到。

　　两次开庭，孩子的父母没有露面

　　远远说，他们把抢来的钱都放进一个方便面袋里，最多的一个学生“交”了10元，最少的两毛。事后，远远分得55元，端端分得36元。“我们就是想弄俩钱儿花花。”面对民警，不满17岁的远远仍显得满不在乎，他明显还不清楚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今年1月4日，固始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远远的爷爷作为监护人到场，而他在外打工的父母并没有回来看儿子。

　　法庭上，老人老泪纵横，但这无法改变抢劫事实。随后，固始县人民法院以抢劫罪判处远远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5000元；判处端端有期徒刑2年，缓刑3年。“为啥俺孙子判那么重？”远远的爷爷不服，他代孙子提起上诉。

　　昨天上午，记者在固始县法院看到了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刚刚下达的这份判决书：远远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并处罚金5000元。此为终审判决。

　　让远远和爷爷寒心的是，信阳中院二审开庭时，远远在外地打工的父母仍没有回来。“他们似乎忘记了儿子出事了，将要坐牢了！”一位办案法官说。

　　一个学校1200名学生，500个是留守少年

　　石佛一中校长李超一深知此案来龙去脉。在为远远惋惜的同时，他十分担心以后会出现更多的“远远”。

　　他的担心是有根据的。李超一说，根据他的粗略统计，全校1200多名学生中，有近500名是留守少年。这意味着，这500个学生无法感受到父母在身边的关爱和教育，他们只能从爷爷奶奶等隔辈老人那里，得到启蒙教育和知识。

　　而这些留守少年的成绩普遍不太好，男生的成绩尤其糟糕，而且不少孩子都对上网打游戏上瘾，旷课逃课。“他们父母都在外打工，留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缺乏及时家庭管教和日常监督，不少孩子在网络游戏引诱下，难免走上歪路。”李超一说，在如今的农村，这个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在成年人看来，外出打工挣钱盖一个新房，早已成了农村人致富的最大门路和最大心愿。而他们忽略了他们的后代同样需要父母的关爱。

　　李超一对此很无奈，临别时，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房子盖得再漂亮，也换不回来一个好孩子。”

　　■新闻附件

　　针对留守孩子，漯河市四项措施值得学习：

　　一是建立了一批 “特色学校”。新创办了一批“四老”家长学校、留守儿童寄宿制学校、留守流动儿童托管学校，充分发挥各类学校作用，在编写教材、规范管理、减免费用等方面进行协调落实。目前全市各类“特色学校”已达160多所。

　　二是开展了一系列关爱活动。开展了城市爱心家庭与农村留守儿童手拉手心连心活动、“四老”人员与留守儿童共度节日活动、留守儿童与打工父母视频对话活动、救助特困留守儿童活动及为留守儿童送书籍、送安全、送健康、送温暖活动。其中3000多户城市家庭与留守儿童结对、1000多名留守儿童得到社会救助。

　　三是建立了一套长效机制。建立了联席会议制度、职能部门述职制度、督导奖惩制度，制定了细化的工作台账，明确了部门任务，促进工作落实，努力使关爱留守流动儿童的组织管护网络、学校帮护网络、法律保护网络、社会呵护网络、家庭监护网络搭建起来，并切实发挥作用。

　　四是构建了一个工作格局。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先后下发了《关于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工作的通知》及《关于建立关爱农村留守流动儿童工作联席会议制度的通知》，市委主要领导深入示范点调研指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