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价格均为10元的远、近视力表，被统一代之以明码标价为5元的对数视力表。 （张鸿飞/摄）
核心提示 郑州市中小学卫生室医疗设备的招标购置，3年来每次中标的都是同一家公司。令人不解的是，一些在标书中明确注明型号、用材的设备，在送往学校时却被换成了价格更为便宜的其他类型设备，还有一些医疗器械的中标价格竟然比市场价还要高，有知情人士称，有关企业已经以此手段套取了数万元的差价。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中标样品一直由企业自己运往有关部门存放，因此有机会对样品做手脚，以便弄虚作假。
今年的招标活动结束后，尽管知情人就此事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但中标样品在开标数日后再次被交由中标企业运输存放。
调查中标产品被“以次充好” 2007年12月20日，郑州某医疗设备厂法人代表王和强(化名)来到报社，称由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和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郑州市教育局二级机构)组织实施的郑州市中小学卫生室设备招标存在问题，不少设备在送货时被掉包，与标书所规定严重不符，“以次充好”。
12月21日及25日，记者及举报人带着相关标书先后赶赴登封、荥阳等地中学进行调查。
“你看，标书上写的台面是不锈钢，可送过来后就变成铁皮面了。”在登封市某中学卫生室，王和强指着一个刷着白漆的器械台对记者说。记者拿出一块磁铁凑上去，“啪”的一声，就吸在了台面上(河南省质量技术监督局的一位质检人员告诉记者：“不锈钢”只是一种通称，标准的名称是“耐酸耐碱钢材”，不锈钢是在普通钢材的基础上加入铬、镍等金属元素而制成的钢铁产品，镍、钼、钛等非磁性金属元素含量越高，不锈钢质量越好。传统的鉴别方法是用磁铁吸，磁性越小质量越好)。
对照标书上所列设备清单，记者要求查看学校卫生室所配备的不锈钢测经规(一种长度测量仪器)，卫生室的老师最终给记者找出了一个骨盆测量器，“上面发给我们的就是这个”。记者拿出磁铁检验，骨盆测量器和磁铁也紧紧地吸在了一起。
在该校卫生室，记者看到照度计(一种光照度测量仪器)型号为TES-1330，而标书要求型号为TES-1332。
一位老师说，教育局的人把东西送来时只是让他们在一张表上打钩，接收一样东西打一个钩，产品的质量、型号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检验和比对。
“这不是简单的产品与标书不符的问题。器械台台面从不锈钢换成铁皮，仅此一项每个器械台价格就可降低150元；照度计TES-1330型价格也比TES-1332型低了60元。测经规换成了骨盆测量器，每台采购价格降低60元……”王和强说。
“你看，这就是上面给我们发的视力表，标书上写的本来是一张远视表一张近视表，但发的是统一的对数视力表。”一位老师抱出了一沓视力表放在了桌子上，记者看到在该标准对数视力表上确实标有“健明”字样。“健明”是一家医疗机构治疗眼病的疗法，在视力表的下面还印有这家医疗机构的名称和广告语。
从标书上记者看到，远、近视力表的招标价格均为10元，而这张由河南科技出版社出版并公开发行的标准对数视力表的定价只有5元。记者了解到，这种视力表招标总数为872张。
招标购买88台、单价为880元的显微镜，记者直接电话询问该显微镜生产厂家的一个销售点，该销售点答复：买50台以上，单价700元。
王和强称，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卫生室集中采购的设备有数十种，每种数量都在100台左右，仅用掉包这种手段，中标公司2005年、2006年两年间套取的资金就有数万元。
“我们发现这一问题后，通过走访大量的最终用户，千辛万苦才取得确凿证据，但向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和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发出书面质疑和举报后，他们回函说我们的举报超过了受理时间，不予受理。”王和强不解地说。
说法“和样品一致不影响使用” 中标文件已经注明的设备型号怎么会在送到学校时发生变化呢？招标的本意在于借助购买数量优势选择购买质优价廉的产品，这次的招标价格怎么会比市场价还高呢？
记者了解到，郑州市中小学卫生室设备，2005年至今的招标工作一直由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负责，而在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的招标文件上，记者看到中标设备的质量验收是由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具体负责的。
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和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针对上述质疑的回函称：“根据《采购法》第五十二条规定：供应商认为采购文件、采购过程和中标、成交结果使自己的权益受到损害的，可以在知道或者应知其权益受到损害之日起七个工作日内，以书面形式向采购人提出质疑。至于你反映的以前年度同类招标的中标公司有弄虚作假、欺诈等行为已超出受理时间和范围。因此，不再受理。”12月21日下午，在郑州市财政局，记者见到了该招标活动的负责人、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的邢副主任。他说：“虽然这些设备是由我们负责招标的，但我们都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进行的，也是经过专家评议才确定的中标单位，中标公司弄虚作假、欺诈，是验收方面出的问题，你们应当去郑州市教育局纪委反映。”
“这个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管。”郑州市教育局纪委的一位副书记说，“招标的时候不让我们参与，现在出事了让找纪委？这事儿你们还要找他们政府采购中心，他们负责招标采购，产品的质量他们不负责，有这样的道理吗？”
12月25日上午，当着记者的面，王和强用免提拨通了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书记乔敏的电话，3年来，该站的招标活动一直由乔敏负责。“价格是公开招标的，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反映的质量问题，我也组织人看过了，我们认为质量基本还是合格的，有些虽然和标书不符，但都和样品一致，不影响使用。”乔敏说。
疑问招标悬疑与样品封存漏洞 王和强告诉记者，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购置卫生室设备公开招标3年来虽有多家企业参加，但中标单位均为郑州光×医疗器械公司一家企业。
“今年8月再次进行的招标，D标段和E标段都有两家公司投标，而C标段却只有郑州光×医疗器械公司一家投标。按照常规，公开招标因投标人不足三家的都应该废标，但结果却是，D标段和E标段宣布为废标，而郑州光×医疗器械公司却在C标段出人意料地再次中标。”
王和强告诉记者，2007年9月17日，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又对E标段组织了竞争性谈判。“我们两家公司把报价写在纸上分别交给有关人员后当即就离开了会场，但再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光×公司的招标负责人却在数分钟后被人叫进会场再次报价。”王和强说，“这严重违反竞争性谈判的程序，凭什么他可以两次报价？”
王和强还告诉记者，比对样品是设备验收的一个重要方法，所送货物只要和样品一样就可以通过验收，所以有关规定明确规定，开标后，中标企业所提供的样品应当立即封存，以备设备验收时使用，而3年来，郑州光×医疗器械公司中标后的样品一直由自己运往有关部门存放，样品封存存在漏洞。
“在我们发现中标公司可能在样品问题上弄虚作假，而强烈要求严格封存中标企业样品的情况下，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一边回函答应我们封存样品，一边再次违反规定通知中标单位自己将样品从开标现场送往郑州市教育局，样品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自己搬运，直接给中标公司更换投标样品以便弄虚作假提供了更为方便的机会，这和不封存有什么区别？”王和强说。
待解有关部门答复再被质疑 针对这些质疑，郑州市政府采购中心和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回函答复：“不存在郑州光×医疗器械公司一家投标中标的情况，当时C标段、D标段和E标段不足三家投标所以同时废标，光×公司之所以能够合作是因为我们后来又申请有关部门把C标段招标改成了单一来源采购方式，D标段和E标段改为竞争性谈判方式。”
“投诉谈判中一家公司却报了两次价的问题不存在，光×公司根本没有报两次价，而是对专家提出的问题进行澄清说明。谈判小组的成员是经过审核、最终确定他们是中标单位的。另外，确实是我们通知中标单位自己将样品从开标现场送往郑州市教育局的，原因是开标时我们借用的是四十四中的场地，开标结束后，四十四中急需使用校舍，要求将样品拉走，所以我们就通知中标企业把样品从学校拉到了教育局，可你们没有证据表明中标人在运送样品的过程中有更换样品、弄虚作假等行为啊！”郑州市中小学卫生保健站书记乔敏说。
“为什么申请C标段改为单一来源采购方式？C标段为什么不采用竞争性谈判的方式？单一来源采购方式为什么对象一定就是光×公司？”王和强认为，这些条件似乎都是专门为光×公司“量身定做”的，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公司很难中标。
“谈判中一个公司只有一次机会，为什么要给光×公司"澄清说明"的机会？他们到底"澄清说明"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再次"澄清说明"？”王和强认为，有关方面违反程序，让光×公司进去“澄清说明”，光×公司又“巧合”中标，难免让人生疑。
“我原以为我们掌握中标企业弄虚作假、偷梁换柱的证据后，有关部门会马上查处，可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王和强一声叹息。(黄普磊张幸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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