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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最后的,美丽
上海市敬业初级中学 王莉
相信许多人饲养过蚕,可有谁注意过它蜕变的时候呢?
从开始养蚕,看着它一点点地长大,在桑叶上蠕动着啃食着,我十分欣喜,直到有一天,蚕开始结茧蜕变,我期待着,盼望着,仔细地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那些时候,大多数的蚕都开始吐丝结茧,可是惟独还有一只蚕慢吞吞地啃食着桑叶,不紧不慢地蠕动着,过了几天,它才开始慢悠悠地吐丝。它的身躯比同伴们稍大些,所以它结的茧也应该大些。或许因为吐丝多了,刚刚得以轻松的心情慢慢沉重了下来,因为它要尽快地工作,它的腹部不断地干瘪下去,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蚕丝却还未结好茧,但它努力地不停地吐出银丝将茧封牢固。它在里面没多久便把头伸出来,好像对外面的世界很是留恋。它表情痛苦,费力地吐丝,然后又痛苦地往回钻,钻进了茧里,很久,茧已密不透风了,但透过隙缝还能看见辛勤劳作的影子。
过了大约一周,一只只飞蛾破茧而出,振翅高飞,同伴们拥抱蓝天成就了自己的梦想,可是惟独那个一直没有动静……
“怎么啦?我的朋友。要我帮你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用剪刀剪开了那个茧。可是我发现,它再也不能出来了,不可能成就自己的梦想了:它已经死了!它的腹部干瘪,先前的丰韵早已消失殆尽。它的身体僵直地被包裹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没有生息,没有希望了。可那是什么呢?在它那紧闭着的、永远不会再张开的嘴角边竟然还挂着一条银丝!
也许,它从未想过去替他人做嫁衣裳,从未想过要干一份漂漂亮亮的事业,它所要做的,就是吐丝,作茧,因为这是它一生的追求!想象它生命仙去的最后时刻,它拼尽全力、努力挣扎的就是吐丝,希望完成它与生俱来的使命,不管收获多少。它没有蜕变成为飞蛾,永远不可能品尝到涅磐新生后的喜悦了,但它却用尽全力吐出了最后一丝,留给这多情的世界以最后的美丽。……
“春蚕到死丝方尽。”
突然感受到命运无声的力量,和比它更伟大的——无声的执著。
“你可以消灭我的肉体,却不能夺走我的精神。”有这样一句话吗?记不清谁说的了。
短短的十几秒,足以震撼旁观的我。是瞬间,却不逊于永恒。
于是,我想起了——
苏联宇航员科马洛夫驾驶的航天飞机因突然的故障将在三小时后爆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科马洛夫对地面领导说:“首长,属于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先把这次飞行探险情况向您汇报,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首长哽咽着说:“谢谢你,录音已经准备好了,请讲吧。”
科马洛夫的生命在分分秒秒中消逝,但他却目光泰然,态度从容。汇报整整用了70分钟。科马洛夫汇报完了,国家领导人第一个接过话筒:“尊敬的弗拉迪米尔科马洛夫同志,我代表苏维埃向你宣布——你是苏联的英雄,人民的好儿子!人民永远怀念你,广袤的太空永远记住你!你是人民的骄傲!”
科马洛夫眼含泪水:“谢谢!谢谢最高苏维埃授予我这个光荣称号!我是一名宇航员,为宇航事业献身是神圣的,我无怨无悔!”
科马洛夫稳定了一下情绪,与母亲、妻子一一诀别。
“爸爸!我的好爸爸!”十二岁的女儿已经泣不成声。
科马洛夫的眼睛里飘过一层阴云:“女儿不要哭!”
“我不哭,爸爸。你是苏联的英雄。我只想告诉您,英雄的女儿,是会像英雄那样生活的!”
坚强的科马洛夫禁不住落泪了:“好孩子,记住这一天,以后每年的这个日子,到坟前献一朵花,和爸爸谈谈学习情况。好女儿,爸爸就要走了,可是我要告诉你,也告诉全国的小朋友,请你们学习时,认真对待每一个小数点和每一个标点符号。‘联盟一号’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因为地面检查时,忽略了一个小数点,这场悲剧,也可以叫做对一个小数点的疏忽,同学们记住它吧!”
这个真实而悲壮的故事,每次聆听都让我热泪盈眶!
于是,我想起了——
喧闹的大街上,一切张扬如往常。但在路旁停靠着一辆公交车,是那么不起眼,却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点。一位司机,驾驶着公共汽车,行驶在繁忙的城市中。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阵窒息,双眼迷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量,双手紧握方向盘,踩了一下刹车,努力地拉起手刹,然后把车稳稳地开到了路的一边。车停了,什么也未改变,只是,一颗跳动的心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他含着微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那微笑是分明的欣慰:车里、路上,无数鲜活的生命将延续他的事业。
于是,我又想起了——
“爸爸妈妈,你们已经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人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女儿双手捧着父母亲的《遗体捐献申请表》泣不成声。“孩子,别难过。能把最后的生命献给祖国的医学事业,造福人类,是我们的幸福。”在硕果累累的葡萄架下,两位革命老人相依相偎,欣赏着夕阳的美丽,夕阳的余晖映着两个微笑的脸庞,昨夜曾经“铁马冰河入梦来”,今日面对“映日荷花别样红”,那美丽的微笑,是庄严的坦然。
多少倩影在似水流年中散去,留下永世的坚守、执著与忠诚。……
那些生命,留给这多情的世界以最后的美丽。每当流星划过长夜,每当夕阳辉煌地染红天地,我的眼前就会出现他们身影,其实,他们,早已永生在了我们心中。
我们已经习惯于城市的万紫千红,光彩照人的美丽,我们一俯首就可采撷到大自然馈赠的希望,一回眸就能目睹人类创造的永恒,但我们面对勾魂镊魄的美丽,是否也能注意到那些寂寞深沉中甚至是支离破碎地走向毁灭的——生命最后的美丽?那些优秀的灵魂消失前留给我们的美丽,正如夜空中的皓月,银河中的繁星,灿烂在我们的心头,我们能从中汲取了多少人生的梦想和真谛啊!
以我十四岁的花季谈论生命最后的美丽,也许太沉重。它使我愈加珍惜如花的生命。而我们年轻的朝气蓬勃的生命,难道不应该为这多情的世界绽放更多的美丽吗?!
评语:
我们常觉得,生命是一项奇迹,在生命的最后留下美丽,是更大的奇迹。生命是短暂的。死亡带不走伟大与庄严。穿过意识的迷朦、悲哀、黯然,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留给世界以美丽。惊叹于小作者细微的观察,深邃的思索。掩卷沉吟,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
指导老师:徐鹤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