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孩子，救孩子!”(组图)

　　本报记者董少东通讯员司儆

　　通州区宋庄镇徐辛庄村旁，一个数年前砖窑采土挖出的大水塘。冰面上覆盖着一层尘土，晦暗无光。唯有中心部分四五平方米的区域，冰面光洁如镜。

　　那是几天前两个顽童滑冰时踩塌的冰窟窿。冰冷刺骨的积水瞬间吞没了孩子的身躯。正在附近执勤的北京卫戍区某部战士周波和刘冰恒迅速赶到，飞身入水。孩子得救了，周波却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时年21岁。

　　严寒把冰窟窿再度冻结。那一片新冰洁净如水晶，凝结着一名战士年轻而崇高的生命。

　　昨天，有关部门在周波生前所在的北京卫戍区某部营地召开了学习座谈会，周波救人的经过从几位当事人的口中被详详细细地讲述出来。

　　飞身入水救儿童

　　通州区徐辛庄小学三年级学生高昊、臧国帅在冰面玩耍时，并不知道脚下的危险。

　　2月14日下午，寒风刺骨，气温零下5摄氏度。

　　周波所在的驻军在徐辛庄村旁的靶场进行实弹射击。周波和刘冰恒担任流动哨，负责在靶场周围巡逻，避免射击时有人误入射击区。两人都是北京卫戍区某部驻防徐辛庄村的战士。今年是两人入伍的第二年，其中上等兵周波今年21岁，老家在重庆，刘冰恒的老家在河北。

　　靶场西侧是一个水塘。当地村民说，该塘是附近的砖场多年前烧砖取土时挖出来的，之后有人在此蓄水养鱼，水塘中央部位水深约五六米。入冬，水面被十几厘米厚冰层覆盖。但这块水塘的中心区域迟迟没有封冻，冻上后冰层也很薄。近日来天气转暖，这一区域也愈加危险。

　　通州区徐辛庄小学三年级学生高昊、臧国帅在冰面玩耍时，并不知道脚下的危险。先是臧国帅踩塌了冰层，掉了下去。高昊赶去拉他，冰面再一次破裂，高昊也随之落入水中。两个孩子在水中挣扎着，呼喊着“救命”。

　　正在执勤的周波、刘冰恒就在水塘附近。听到了求救声，他们马上向着水塘飞奔。身高腿长的周波跑在前面，刘冰恒紧随其后。从西岸到孩子的落水点要经过50多米的冰面，当时冰面已经开化，其中一部分冰面相当薄，到冰窟窿前，周波来不及脱衣服跳了下去。刘冰恒紧随其后也跳入水中。

　　此时，在附近砖场看门的许传付也听到了呼救，循声跑了过来。见两名解放军战士飞身入水，熟悉水塘冰情的许传付赶快找来了两根3米多长的木杆，协助救援。

　　“先救孩子，救孩子！”

　　“如果周波选择抓住第一次递给他的木杆，他就不会牺牲了；可另一位战士和孩子，就危险了。”

　　“冰面太薄，又溅上很多水，相当滑。”许传付说，两名战士合力，先把一个孩子往冰面上托，刚一上去冰面就塌了，连托带推好几次，两名战士才把孩子弄上离冰窟窿一米的冰面上。

　　许传付把木杆递向了孩子，把他拉到了岸边。而此时，另一个男孩已经沉了下去。

　　周波和刘冰恒大喘了几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搏击水中的周波因沉入水中时呛水，体力有所不支，没有抓住高昊。刘冰恒见状，迅即用左手抱住高昊，右手抓住周波的上衣，想帮助他脱险。

　　见周波呼吸困难，许传付也将木杆递给了周波，“先救孩子，救孩子！”周波大喊。周波边说边挣脱刘冰恒的手，用力把二人向冰面上推。

　　此时，附近周波的战友们也赶到了。该部工化科科长李金勇、工兵营营长崔亮庆听到呼救声后，迅速带领防化连董向卜、秦川、张鹏等8名战士赶到现场。

　　他们考虑到人多、冰层薄，当机立断组织参与救援人员将腰带连接起来。三名战士趴在冰面上，其他战士在后面用一条条腰带拽着他们。大家一起用力将水中的3人同时拖出水面。两名儿童和刘冰恒安然无恙。

　　14时55分左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战士开始没有看到水下的周波，直到刘冰恒牵着他的手一同被拉出水面时，战友们才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周波还在水底下，他正用手托着孩子，小刘一手夹着孩子、一手扒在冰面上。我们赶到后，纷纷解下自己腰上的武装带扔给小刘，先将孩子拉了出来，随后又将两名战友拉出了水面。”一名参与救援的战士说。

　　周波被救上岸后已经昏迷不醒。现场一名战士立即对其进行了人工呼吸，15时18分，周波被送往解放军263医院抢救，由于在水下待的时间过长，16时36分，医院宣布抢救无效。

　　一根伸过来的木杆，决定着3个人的生死。“如果周波选择抓住第一次递给他的木杆，他就不会牺牲了；可另一位战士和孩子，就危险了。”当天在现场参与救人的许传付回忆说。

　　危难之时显英雄

　　“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一直用手在水下托着孩子的身体。就这样坚持着，直到自己昏迷。”

　　“靶场距池塘大约有百十米，可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水里面漂着一件军大衣，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跳了进去。”

　　“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一直用手在水下托着孩子的身体。就这样坚持着，直到自己昏迷。”……

　　周波的战友们满含悲痛地回忆着他牺牲时的一个个细节。事情已经过去5天了，他们还是不能相信，一个朝夕相处了1年多的好战友、一个刚刚还在和他们谈天说笑的好兄弟，就这样猝然离去。

　　“1.92米的大个子，人长得帅，而且脾气特好，踏踏实实、勤学苦练，是一名难得的好兵。”周波所在连队的指导员刘烊眼圈发红。在他的印象里，周波是这个连训练最刻苦、进步最大的一个兵。

　　新兵连时，人高马大的周波其实身体素质并不好，单杠引体向上一个也做不了，5公里越野跑在全连最后。几乎所有的训练科目，他都是全连后几名。但周波不服输。按照班长的建议，他穿着沙背心、绑上沙袋，每天比别人多跑3公里，多练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立定跳远。

　　一个月后的考核，周波不但全部合格，而且拿到了单杠、手榴弹、轻武器射击三个科目优秀，受了连嘉奖。

　　来到连队后，周波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仅一个月后，他就能对30多种防化器材一摸准、一口清，成了全连的训练骨干。

　　周波的班长记得，入伍来到北京一年多，周波只请假外出过一次，但他并不是去游览心仪已久的名胜古迹、感受都市繁华，而是几经转车，到远离营区的军事博物馆参观《复兴之路》大型展览，了解改革开放的辉煌成就，至今他还收藏着展览简介。

　　刘烊对失去这样一个好兵倍感痛心，但他说:“如果周波没牺牲，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他还是会同样选择。”

　　部队组织学习消防战士扑救衡阳大火英勇牺牲的事迹，“周波看着消防战士牺牲时的画面说，能这么光荣地牺牲，他也愿意。”在周波的入党申请书上，他写道:“只要党和人民需要，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所谓英雄，就是那些能在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的人。周波做到了。

　　老两口一路哭着到北京

　　“娃儿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了两条命，他走得很光荣，我们为他自豪和骄傲！”

　　周波的父母都是农民，离家在新疆伊犁打工。周波是他们的独子。而今，他们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是将这一噩耗通知这二老，也让人于心不忍。

　　因为怕周波的父母接受不了，部队当时并没有将周波牺牲的消息告诉他们，只说周波有情况，希望速来商议，而在来京的途中，亲戚们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噩耗，老两口一路哭到北京。

　　周波是独生子，父母辛苦打工供他读书，又把他送到部队，就是要把他培养锻炼成人。周波入伍前就经常帮父母做早饭、干家务，帮邻居做好事。有一次，同学摔伤了，他背了5公里把同学送到医院；一个冬天，他把自己的衣服让同学穿，自己被冻感冒。

　　通州殡仪馆，戎装一身的周波静静地躺在鲜花丛中，4名生前战友笔直地站在一旁为其守灵。父亲周永明、母亲任明秀和亲属们悲痛欲绝。周永明先是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继而突然爆发，嚎啕痛哭；任明秀则一直哭得撕心裂肺，叫着儿子的名字嘶喊。在场的人们无不被这生离死别的场面所感动，禁不住泪流满面。

　　被救孩子臧国帅和高昊在父母亲人的陪同下突然跪在了周波父母的身前。

　　“周波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以后我孙子就是你的孩子！”臧国帅的奶奶刘桂兰和周母抱着孩子哭成一团。

　　面对中年丧子的悲痛，大家不知用什么语言安慰他们。而哭过、痛过之后，周波的父亲却拉着周波所在师副政委贺秋刚的手说:“娃儿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了两条命，他走得很光荣，我们为他自豪和骄傲！”

　　上千群众自发吊唁

　　“他的床不能空着，永远和我们睡在一起。”

　　豆腐块似的军被，雪白的毛巾，连成线的纸鹤……在周波的宿舍里，他的床铺平整干净，军被上下，放置着一大两小三朵白色纸花。

　　同宿舍的战友们为了纪念这个给他们带来过欢乐和温馨的大个子，大家利用这些天的空闲时间叠了数百只千纸鹤，挂在周波的窗前。从周波牺牲的那天起，每到晚上战友们都会把他的被子打开为他铺好床铺，等到第二天起床再为他叠好。“他的床不能空着，永远和我们睡在一起。”

　　连日来，营区四处都是学习周波的标语、横幅、板报。“爸、妈，您的儿子周波虽然走了，我们都是您们的好儿子了。”“兄弟，你是好样的！平日里你告诉怎样节约经费做有意义的事，我一定做到。”“你静静地走了，而你静静地走到了我们的心中。”

　　周波牺牲的水塘岸边，此前堆放着砖块和渣土，环境芜杂，但经过周波生前战友的清理，这里已变得十分干净平整。战士们在这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灵堂。灵堂上悬“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的好战士周波同志永垂不朽”的黑纱横幅，两条缀着千纸鹤的白色飘带，默默地祝愿英雄“一路走好”。英雄遗像被安奉在桌子上。遗像上的周波浓眉大眼，面庞俊朗微带笑意。

　　几天来，落水儿童高昊、臧国帅和家人几乎每天都到周波牺牲的池塘边去上香、跪祭，上千名群众纷纷来到出事地点、部队营区吊唁慰问，送来花圈、挽联、鲜花。一位特意从城里赶来吊唁的市民说:“以前我觉得英雄离自己特远，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英雄就在自己的身边。”

　　目前北京卫戍区和某师党委以及通州区委、区政府分别做出了开展向周波同志学习的决定，号召广大官兵和干部群众积极向周波学习。部队党委已追认周波同志为中共党员，批准为革命烈士，同时为另一名救人战士刘冰恒记一等功一次。RJ025(本版图片由通州区委宣传部及周波生前所在连队提供)

　　图一:一位小朋友把自己的苹果摆在周波的遗像前。

　　图二:周波在野营拉练途中留影。

　　图三:抱着儿子周波用生命挽救的孩子，周波的父亲控制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