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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2月22日晚，春晚总导演陈临春在梅地亚中心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
总导演称：只有中庸才能保春晚
■为何不请超女快男参加春晚
■赵本山小品为何没有期待中火爆
■抗灾朗诵为何没请张艺谋冯小刚
◎ 文/本报记者 蒋文娟 ◎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赵本山今年的小品质量为何下降？”“小沈阳的节目上不了春晚又被元宵晚会删除，央视到底是啥意思？”春晚和元宵之夜的颁奖晚会都已偃旗息鼓，但关于它们的议论纷争还未平息。正月十六，忙了好几个月的总导演陈临春一天没歇，马上接手了青年歌手大赛，但当天，他终于有时间坐下来针对一些质疑向本报回应。
小沈阳有望取代赵本山
■《火炬手》不能往黑走
青年周末：今年赵本山的小品又是一等奖，之前在网上的呼声也高，但人们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挑剔……
陈临春：赵本山的成就就别议论了。
青年周末：那能不能讲一讲他这个《火炬手》是怎么出炉的？
陈临春：我跟小海导演第一次见赵本山时，小海导演就跟他说过一句话，今年是奥运年，你要不搭这个车还搭什么车？一说起2008年，大家的概念就是奥运。我们当时设想由朗诵、歌和小品这三个题材构成一个奥运版块，我们一开始就考虑让赵本山来搞这个小品，另外中国那么多的农民你要考虑到，要有一个农村的题材。所以今年我们沟通好，既是奥运题材，又以农村为背景，就有了奥运火炬手的小品。这样就是命题作文，所以你也别指望他今年火到哪去。
青年周末：在现实生活中，有像赵本山宋丹丹的小品情节中这么选奥运火炬手的吗？
陈临春：应该说在东北农村还是会有这种可能性的。全国都在选奥运火炬手，东北人特别幽默，农村真要有这么一个大娘这么一个大爷的话，村里面真有可能忽悠你呀，真有为了宣传奥运火炬手，这样作报告的。只不过这个选的过程我们把它艺术化了，但这是有据可循的，你到东北的农村去走一走，会发现是完全有可能的。
青年周末：很多人认为这个小品结尾包袱不够多，演到最后赵本山的情绪也很生硬。
陈临春：主要是他不能往歪里走，一般小品都有技巧叫三翻四抖，如果是三个情节，一个情节要比一个情节更加邪，赵本山这次的小品存在这个问题，他前面两翻已经很精彩了，照理说后面这一翻应该往歪里走，有一个非常荒诞、非常夸张的喜剧性非常强的底，按照赵本山的能力来说完全可以实现，但我们不能这样，要考虑到是奥运，你要是拿奥运开涮就会把奥运给演歪了。他自己能意识到，我不能拿这个来开涮，所以他后面演得比较正。他确实是有顾虑。
青年周末：一般小品相声的特点就是要有讽刺功能。
陈临春：一定是讽刺，蔡明那个大家为什么喜欢？她把开发商讽刺的淋漓尽致，大家觉得你那么讽刺那些人太过瘾了。你要是正面歌颂开发商的，一定流传不了，谁能乐呀。所以在奥运题材中寻找这样的夹缝非常难，赵本山已经是在靠他的人气和他们俩的表演来吸引观众。
■小品巅峰期已经过了
青年周末：小品的巅峰期是过了呢还是到了疲软期？
陈临春：巅峰期确实过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说我不看别的，就爱看小品相声。唐朝有李白杜甫，到了宋朝你还要求出李白杜甫是不可能的，再有人写诗很难超过李杜，他就只能写词，于是宋朝出了一批词人。过了那个时期，到了元朝就写曲了，巅峰期过了，只能在别的领域延伸出一种新的东西。现在要有一批新人超过赵本山，只能是另外一种形式，不是小品了，可能是另外一种观众喜欢的东西，一批作者投入进来，于是一批新人就推出来，过程就是这样的。
青年周末：就是说不排除若干年后的春晚出现新的节目样式？
陈临春：一定一定，这是我的预测。而且这个新的样式有可能已经有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还没有在全国流行起来。这有可能是年轻人非常喜欢的喜剧的东西。所以大家不要抱怨每年就这么几个演员，因为他们代表了小品巅峰期，他们就是唐朝李白杜甫那样的人，已经代表了最高水准，很难被超越。
■小沈阳会成为赵本山
青年周末：今年群众呼声很高的赵本山徒弟小沈阳，三上央视而未成，元宵晚会录好了他的节目，却在编辑时删去，你们的解释是受时间限制而删，很多网友都只能在网上看他的节目，你们到底觉得他怎么样？
陈临春：这是以后有可能跳出来的一个很优秀的演员。他的喜剧完全是另外一个路子，为什么我说有的东西以后会出来呢，那个东西大家还没意识到。小沈阳搞笑的这种形式，如果以后全国都接受了，他马上会成为赵本山。我们去东北的时候赵本山给我们推荐他，一看确实不错，主要是年轻人非常喜欢。
青年周末：年轻人喜欢是问题吗？
陈临春：如果要上春晚，他还是应该让更多的人喜欢。这不是小沈阳个人的问题，是作品问题，他这个作品形式很多人还不能接受。应该这么说，唐朝的时候写词的人已经有了，但人们还没有接受，大家觉得不是主流。没想到100年后，词流行起来，写诗的没饭吃了。小沈阳这种形式现在属于在唐朝写词的状态，还属于摸索，但他的风格在东北已经比较流行了。
陈佩斯朱时茂今年没上春晚一点都不可惜
■冯巩每次出场肯定说“我想死你们啦！”
青年周末：你接受其他采访时说过，现在不是综艺晚会最繁荣的时候，那在你的记忆中，综艺晚会最繁荣的应该是在？
陈临春：1990年，那一年除了黄宏宋丹丹的《超生游击队》、赵本山的《相亲》，还有陈佩斯他们的《主角与配角》，当时出了相当一批好作品。那是小品开始繁荣的时候。小品的元素比较多，可以扮演人物，又吸收了相声好的地方，比如相声的包袱是逗大家笑的，小品借鉴过来了，这样肯定占优势。相声现在也在不断尝试，冯巩有那么多争议，人们说他的相声越来越像小品，其实他是一种探索，而且证明了他们这种探索观众也是认可的。虽然他的作品越来越像小品，但他始终是吸收小品的优势，你发现没有，他每次出场肯定说：“我想死你们啦！”小品不能这样，他的东西是相声兼具了小品，你小品不是有人物、有情节吗，我把它弄过来，我相声的东西不丢，跟观众的交流不丢。这是他的长项。
青年周末：你觉得这就是央视春晚的特色吗？
陈临春：我觉得春晚的原则就是这样，怎么好就怎么来。我让大家乐就行了，我可不会跟你展开理论上的探讨，说你这是相声还是小品。这是文艺理论家去探讨的问题。我只要观众笑，不管相声还是小品，你一出来大家乐了，这是硬道理。假如说冯巩到现在还是两根立杆话筒，一上来就说“相声讲究说学逗唱”，你说谁听？这些年冯巩一直坚持在这个舞台上，他脑子里总在想我明年什么样，后年什么样，他跟牛群第一个扔开话筒，把道具、情节、人物弄上来，那年春晚拉着黄包车就上来了，那都是他和牛群干的。他在相声比较低落的时候，想办法把小品的东西拿到相声里，他到现在都没丢掉随时跟观众互动，所以冯巩的小品可以随时跟观众说“大家说是不是？”以前小品不会这样，陈佩斯不会在演出中间问观众说“是不是呀”。
■我们跟陈佩斯间一点隔阂也没有
青年周末：今年北京台的春晚，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也是和观众有互动的，今年他俩没和剧组有联系吗？
陈临春：他们一直没有作品。我们确实有人跟他们联系，问过他们，他们确实没有作品。
青年周末：那他们在北京台的这个作品不是也挺好的？
陈临春：这是他后来弄的，可能后来北京台组织他们一块弄的，我们当时确实没有专门组织人来为陈佩斯他们打造什么，也没有这个精力。但我们跟陈佩斯之间一点隔阂也没有，也没有什么看法，他们为春节晚会做贡献那么多年，我们非常欢迎他们参加。
青年周末：今年北京台的春晚你看了没有？
陈临春：我没怎么看，陈佩斯他们那个小品我也是从网上看到的。
青年周末：观众反应不错，人们觉得挺可惜的，如果他们能上春晚……
陈临春：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他们这个小品如果今年好明年上春晚，一样。赵本山当年的《相亲》，在东北已经演过多少回了，拿到全国来还不是一样火。大家不要认为可惜，只要是好东西，一定最后拿到春晚。
青年周末：那就是假如说今年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在北京台反响特别好，明年就可以上春晚？
陈临春：我也不能夸下口，今年预测明年的春节晚会，这个我不能保证。我只是说我们今年是这么做的，把所有的好东西，只要你以前没有在中央台的春节晚会里露的，我都拿过来。有些小品确实在别的地方演过，这没什么，我拿过来有效果就行。而且并不是简单的拿过来，我做一下修改再拿出来，这完全可以。
一听到《青花瓷》，立马和周杰伦签了这首歌
■开始就定下要用港台人气最旺的周杰伦
青年周末：以年轻人的眼光看，今年还有一个亮点是周杰伦，他是怎么请到的？
陈临春：我们一开始就定下了，港台的要用人气最旺的周杰伦。但是当时没有确定他的歌，最初的时候想让他和费玉清两人唱《千里之外》。后来我们听到了《青花瓷》……
青年周末：《青花瓷》让很多人是非常意外的，因为人们都很喜欢那歌词，没想到春晚也看中了。
陈临春：这就是同步了，我们跟年轻人在这个节目上同步了，10月初我们就选定了他这首《青花瓷》，马上就跟他签合同定了这首歌，说你今年参加春晚唱《青花瓷》，他从档期上很早就跟我们确定了。《青花瓷》当时在社会上还没有流行，这歌到年底了才开始流行起来。
青年周末：这歌是怎么发现的？
陈临春：我们专门有听歌的人，从他的专辑里找，这首歌不是他的主打，主打歌叫《牛仔很忙》，我们听完感觉一般，听到后面我们觉得这首歌很有味道，很有意思，歌词也很有中国文化的含量，他的演唱方式也很有特点。包括舞台设计也是提前为他做的，小海导演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青年周末：也有人评论说挺意外的，春晚能让周杰伦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台上唱完《青花瓷》，以往的贯例都是好多配舞，一大堆人，这次怎么考虑的让他一个人站在台上？
陈临春：而且我们确实是让他压轴啊。春晚其他节目都是很复杂的包装，在那么多眼花缭乱的节目中突然来一个没有更多元素包装的，会非常有味。就等于一桌酒席里有荤有素，这一个是特别素的，但绝对是好东西，你马上就有胃口。章子怡也是这样，我们没有给她更多包装，就是她一个人，干干净净。
■抗灾节目考虑到朗诵功底没请张艺谋上
青年周末：春晚抗灾的环节是临时增加的，之前人们都在想会增加什么内容，当初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表现？为什么搞朗诵？
陈临春：朗诵确实跟春晚的形式格格不入，它不是联欢晚会的东西，但这个时候，大家需要这样的东西。我们也考虑做一个赈灾小品，但是小品是喜剧性那么强的东西，你怎么把握？
逼近直播了，我们没有十分的把握说一定能弄出喜剧性很强、又是正面歌颂的小品，比较有把握的是朗诵，朗诵你只要把人气弄足了，气氛上来就行。
台里每个中心都把最好的播音员、主持人送来，文艺界所有朗诵好的、受过训练的，我们都发出邀请。当时濮存昕他们朗诵，下面真的掌声一片，确实很感动。还有陈道明、姜文他们，最可贵的是没有他们朗诵的时候，他们表情严峻，完全沉浸在戏里面，让你觉得完全真心的。李瑞英特别好，第一句就把基调定下了。
有人说让张艺谋上，但张艺谋没有受过朗诵训练，还是不能光靠人气，不是张艺谋冯小刚今年电影火就用他们，要考虑到朗诵功底。
青年周末：湖南卫视今年的春晚因雪灾临时停播了，有的观众说央视春晚为什么不停播？
陈临春：春节晚会停不停播，不是中央台定的，这一定是国家定的。春晚如果都停播意味着什么，什么灾难让中国人连春节都不过了？我觉得这次的雪灾没有到这个程度上。中国人还是有能力、有力量来克服的。
一个省的春晚可以停，因为全省遭灾了，但从全国来说，即便是遭难的人，他们也希望有一台晚会在除夕那天晚上，让他们看着舒心。
春晚中庸故春晚在，标新立异是大忌
■不请快男超女是为了不让大家打起来
青年周末：你们说开门办春晚，但有人写评论说央视胸怀不够大，前年去年那么火的超女、快男，确实有一批年轻的追逐者，这些人唱歌也不错，为什么不能到春晚的舞台上来呢？
陈临春：快男超女年轻人喜欢，但是也有一些人在排斥，有的人会反感。我不能为了一部分人喜欢，为这个问题让大家打起来或者争论起来，春节不是这样的时候，我大可以不必搞这样哗众取宠的事儿。我还是那句话，你只有让所有人都不是特别满意，才能让所有人都比较满意。春节晚会要所有的人在那天晚上高高兴兴，除夕之夜搞得火药味很重，把有极端争议的人请过来，谁要想搞这个噱头绝对谁倒霉。我要考虑所有的人，有争议的人我们要请也不会在春节那天晚上。
青年周末：请来就让他们唱首好听的歌会有争议吗，春晚不是说以作品说话吗？
陈临春：对，还有一个前提是好作品，如果快男超女有一首歌特别流行，我也不排除，这时候不提快男超女，只提他的作品，这个我特别欢迎。他要是有周杰伦《青花瓷》一样的作品，都来。但是现在没有一首，有时候爱的死去活来那种放到春晚里好像也不是特别合适。有的歌要在春晚里推广，你也得考虑受众。好的歌曲一定是健康歌曲，大家都爱听，比如说《常回家看看》，没毛病。年轻年老的都喜欢，这样的歌我一定在春晚里力推。
■事实证明春晚想要变，得一点一点来
青年周末：您遵守的规律是不走极端，这样会不会太保守？为了不犯错误就不敢做新的尝试？
陈临春：我跟过那么多年的春节晚会，事实证明，如果有失败的春节晚会，一个极大的教训就是想标新立异。这在春晚绝对犯大忌。
青年周末：以前有过吗？
陈临春：有啊，1985年的春晚就标新立异了，想搞一台跟原来完全不一样的春晚。我们稍微年龄大一点的人印象都非常深，片面求大，从央视当年600人的演播室，一下到了一个一万人的体育场里，但在这么大的场面里演小品相声，到现在都是犯忌的。因为大家看不清演员的表情，不可能笑得起来。
青年周末：是不是失败的例子阻止你们尝试改变呢？这么多年春晚就一个口味，舞台宏大、服装华美、主持人激情，会不会成为一种符号的东西？
陈临春：实际上已经改变了很多，20多年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没让观众感觉到颠覆性的变化，是因为一点点在变。我们不要去尝试一次性颠覆性的变化，那一定是失败的。再过十年的春晚一定跟现在不一样，它是一点点颠覆过来的。你要是标新立异说这次彻底颠覆，满足了一部分人的需要，但一定会伤了大多数人。我绝不满足一部分人，我平衡了、中庸了，才能让大多数人满足。做得特别时尚，年轻人满足了，年老的怎么办，中年人怎么办？或者为了满足老年人全部变成回顾歌曲，年轻人怎么办？
■春节晚会是民族的东西，搞成选秀是犯罪
青年周末：以前网友拟的种种春晚恶搞节目单你看了什么感受？请周杰伦不是受了他们的启发吧？
陈临春：我们也经常上网，我也喜欢周杰伦，但有的东西还是要考虑主格调，民族的主流文化要坚持。现在很多年轻人不能理解，问为什么春晚不能像西方那样搞，为什么不能学别人？中国的历史那么漫长，有分裂的时候，但是不怕，分裂时间长了一定会统一，因为文化都一样。
但现在中国孩子们喜欢哈里波特，喜欢柯南，不懂四大名著，他们都过圣诞节，春节对他们来说无所谓，这非常可怕。我们春晚为什么一定要守住民族的文化，因为它承担着责任。让我在里面搞选秀，不可能，选秀是西方的东西，春节晚会那么民族的东西搞成选秀我是犯罪啊！冷静下来想想，我也承认春晚没有搞得很圆满，但站在我们这个位置必须考虑民族文化和原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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