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阳 “安全”一词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信手拈来:经济安全、政治安全、军事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金融安全、生态安全、太空安全、电磁安全、能源安全、物种安全、基因安全等等。就是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安全”一词也出现了27次之多,史无前例。
这也许是人们安全意识强化的表现,过去人只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最多也就知道领土不可侵犯的国家安全,曲突徙薪的财产安全,夜行莫被虎食的人身安全。可如今冒出的种种安全问题却也一个都不是虚拟的。人类在拼命地追逐现代化,拼命地寻求幸福,却反而少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份心情和自在。
毫无疑问,这些数不胜数的安全问题,对于猛人来说是头痛的。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不是就可以事不关己呢?也未必,比如小资们每天悠然地驾车上班,可天晓得哪一天出入如梭般的油轮在马六甲海峡被拦截了,你就不能不为坐骑“缺粮”而痛苦了——这就是能源安全与个人的关系。再有疯牛病、禽流感,那是生态安全出了问题。还有,许多人搞不懂而今的孩子们何以痴迷麦当劳、过圣诞节。这涉及的是文化安全,高科技芯片、好莱坞大片、麦当劳薯条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国人们的价值观念,而改变价值观念的背后动因是“灭其国者先去其史”。可见,种种安全问题皆与人人有关,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一味过“寂寞掩柴扉”的生活。
是的,人类总渴求更舒适的住房,期盼更高档的车辆,获得更丰富的营养,甚至还要为子孙攒足财富。然而同时发现山变秃了,鸟兽绝了,气候反常了,发洪水、起大火、闹雪灾……大自然终于下了最后通牒:人类已面临着生态安全、物种安全、资源安全、基因安全的危险。这是人类对大自然的不当攫取而招致的安全问题。而人类有吃有住还不够,还要互通有无,于是“共同体”、“全球化”、“一体化”,想的和做梦娶媳妇一样的好。可是不久就发现货币、资产互融,哪天你一使坏,我的金融就不安全了;贸易自由了,焉知不良物种也不期而至,物种不安全了;文化总是附着在商品上一同闯关而入,文化又不安全了。人类进入信息化时代,看上去真是好极了,可是,信息因此不安全了,军事因此不安全了,政治、意识形态也因此不安全了。
这正如国家机关一位官员说的:“如果不是越来越多的人开起了汽车,我们需要为石油安全烦恼吗?如果不是我们要把贸易做大,货币政策越来越开放,我们用得着为金融和贸易的安全费脑筋吗?”在这个星球上,不发展有安全问题,大发展则有更多的安全问题。这是一柄双刃剑,你想获得的东西得到了,你不想获得的东西也随之而来。而任何一项安全问题都可能是导火索,稍有不慎则全盘崩溃。
人类面临如此之多的不安全,不能说不是人类的新烦恼。那么再往根子上捋一捋,到底是什么威胁了人类的安全?正是人类自己,是因为人类有太多的贪欲和幻想。中国古人早就有言:“天下之祸,莫大于不知足”,“欲不可纵,纵欲成灾”。当人类还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一切安排妥帖的时候,拼命攫取,追求享乐,加上人类本身的尔虞我诈,必然生出诸多不安全因素。
人类如何作为,关键是看幸福感。德国作家伯尔写过一篇《懒惰哲学趣话》:在某港口的一条渔船上,有个渔夫在太阳下打盹。有人问:为什么不再多打些鱼。渔夫说:“筐里已有四只龙虾,还捕到二十几条青花鱼,不少了。”那人劝他应再多捕些鱼,这样两年就可以添条渔船,然后再买渔轮,然后再建冷库,然后开着直升机去找鱼群。渔夫问,再往后会怎样呢?那人说,你就可以逍遥自在地坐在港口的太阳下打盹或眺览美丽的大海了。渔夫说:“我现在就已经这样做了。”这篇短文意味深长,它雄辩地告诉人们,拼命攫取与幸福感并无关系,甚至还有可能带来安全困扰。
照此说来,人类是不是就不要发展了?也不能这么看,我的态度是,人类发展不能连生存安全都不保,不能是成天提心吊胆地生活,要发展就得讲科学发展,讲和谐发展,讲友好发展,讲提升幸福感的发展。把这些理清爽了再发展,这样的要求我想绝不是莫尔设想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