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进入论坛手机读报
南朝时期钟嵘的诗评专著《诗品》,是中国文学评论史上非常有地位和影响的一部书。在这本书的序言里,钟嵘是这样描述诗歌的形成的:“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
照烛三才,晖丽万有,灵祗待之以致飨,幽微籍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这个理论在现代文学或现代诗歌里,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在几百年前,在人类还没有被遍地高楼、遍地立体交通的城市森林圈囚时,这个理论是非常正确的;并且,在这个理论的直接支持和引导下,产生了中国诗歌的一个重要分支:山水田园诗。谢灵运、陶渊明、王维、孟浩然、杨万里、范成大,都是这个诗歌流派的代表人物,并且创作了不少优秀的诗歌作品流传于世。现代人说起山水、说起田园,似乎遥远得如同《圣经》里的伊甸园了,能读到优秀的山水田园诗歌,那就更是一种很奢侈的事情了。
寓真的山水田园诗歌不仅量大,而且品质非常优秀,他的诗歌除了继承古代山水田园诗歌的流畅、质朴、清新、有强烈的生活气息和民俗风格以外,还创造性地发展了山水田园诗歌,使其内涵更加丰富、更加具有时代气息。
我们熟知的陶渊明的诗句“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王维的诗句“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孟浩然的诗句“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以及杨万里的诗句“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等明快清新而又灵动的田园场景与情趣,在寓真的山水田园诗里随处可见。如《山村》:“嘹亮鸡鸣云上飘,落声原野静悄悄。欲寻人家何处在?炊烟袅袅半山腰。”连绵的大山、空旷的原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声鸡鸣是如此嘹亮,它如一支利箭穿破了云层,而即,又恢复了原有的静寂,路人困倦,人家何处?看半山腰一缕炊烟袅袅,那便是我可以借用休息的地方喽!全诗流畅自然,活泼可爱。如《田归》:“山畔投来几箭雨,扰惊流水漾田渠。秧苗插罢洗泥腿,随手畦边摸鳝鱼。”这里不仅有山畔、箭雨、流水、田渠、秧苗、泥腿、畦边、鳝鱼这些鲜明活泼的景物,更有投来、惊扰、插罢、随手这些富有动感富有情趣的动作,在这里,“雨”和“田渠”都是有灵性的、有感觉的,作者真是神来之笔,把人们田园生活的怡然、辛勤劳动的快乐,都非常非常饱满地传达给了读者。又如《昌化江》:“昌化江依黎岭桂,我攀江水访黎家。黎歌回绕云生处,黎妹织裙如织霞。”在这首诗里,昌化江、黎岭桂、我、黎家、黎歌、白云、黎妹、编织、彩霞、黎妹歌唱、黎妹编织,这所有景物、所有事件,似乎都在不经意之间,似乎都是神的安排,似乎都有着流水的轻快、有着禅的意韵,可是偏偏又具有如此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民俗风情,作者的手法真的已经是出神入化了!
寓真是古典诗词的忠实爱好者,几十年来一直孜孜以求,特别是对宋词有着浓厚的兴趣,在他的田园诗歌里,他把婉约词的意境也融化了进去,增加和丰富了山水田园诗歌的内涵。我们可以从《山之梦》《春韵》里看出这种倾向。《山之梦》:“岚垂鸳帐罩青峰,曦若霓灯映睡容。犹有诗灵眠里动,流泉泻出韵淙淙。”清晨的山峰,烟雾缭绕,晨曦微露,山中有泉,涓涓而流。这本是很平常的景观,但作者在这里借用了高超的技法和入神的妙悟,把读者带入了一个迷离柔美的仙境。青峰是一个甜睡的美人,岚雾为她轻垂着鸳帐,曦光微现,惊醒了美人,美人伸伸懒腰,秀美的脸庞在晨曦掩映中更是红润、更是娇柔,看那泉水淙淙,那正是美人纯净的心灵、纯净的诗情!《春韵》:“柳欲吐青春欲萌,小池淑静带羞情。飘然雨滴不经意,溅起心漪诗韵生。”春来了,柳树快发芽了,下雨了,落入水池了。这也是非常普遍的场景,但在寓真的眼里,这普通的场景里竟蕴藏着像童话故事一般的诗情:小池是一位静淑含羞的少女,豆蔻年华,正在渴望和幻想着她和柳枝的爱情,谁知那不懂事的小雨滴却飘然而至,滴破了小池宁静的幻想,溅起心的涟漪,一圈一圈……
寓真的山水田园诗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具有强烈的个人气质和时代气息。如《晚雨》:“署中事方静,窗畔树新栽。趁我心情好,沙沙小雨来。”《秋歌》:“春浓好飘泊,秋肃更狂傲。万物皆身外,西风奈我何!”这两首诗皆寥寥几笔,用宋词“以气遣辞”的手法,把作者忙里偷闲、栽树窗前恰逢春雨的喜悦心情,以及不理会陈规俗套、孤独清高、傲骨铮铮的个人气质酣畅淋漓地刻画出来了。《问路》:“洗衣村女手纤纤,指路山中带雨鲜。欲剪一方苍翠去,携回城市避乌烟。”因羡慕山林,村女、洗衣、雨露,这些清新质朴的田园景色,作者“欲剪一方苍翠去”,带回城市,以避开城市商业化生活的乌烟。这里,作者大胆浪漫的幻想,类似现代电影里超现实的镜头,别有一番味道!
趁一个落雨的天气,腾一个下午的清闲,煮一壶淡淡的绿茶,听一曲幽幽的古筝,让我们翻开寓真的诗集吧。在这满是人流、满是高楼的城市,能有机会读到寓真的山水田园诗歌,能静静领略一下久违了的清纯质朴的感觉,这真是一顿意想不到的绝妙的精神大餐!
张 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