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战争之王”神秘面纱：拉登一度受其庇护

　　编者按

　　他,被英国前外交国务大臣彼得·海因称作头号“死亡贩子”。

　　他,在打造了一个遍布全球的军火销售网络的同时,也积累了亿万家财

　　他,在“9·11”之后,惊呼:“我从梦中醒来,发现拉丹成了老大,我成了老二!”

　　他,是好莱坞大片《军火之王》的原型；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也是该片的赞助商。

　　然而,生活远比小说精彩,随着世界头号军火贩子维克多·布特的落网,一个让《军火之王》望尘莫及的真实传奇开始浮出水面。

　　可以流利地说6国语言

　　维克多·布特早年的历史是模糊不清的。能够确定的是,他已婚,并且至少有一个女儿,他的哥哥谢尔盖和他一块干“买卖”。此外还有资料称,布特的岳父是克格勃副主席。

　　他其余的个人信息就神秘得让人觉得有些“云山雾罩”了,甚至连他的出生地也没人能说清楚。按照他的俄罗斯护照上的记录,他于1967年1月13日出生于前苏联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而在2002年,他在莫斯科接受广播专访时却说,他出生在土库曼斯坦。南非情报机构2001年的一份记录则说他是个乌克兰人。他使用多个护照,而他的名字也是一大堆———包括瓦尔德姆·阿米诺、维克多·布特、维克多·布拉金,而美国追捕他的人员则常称其为维克多·巴特。

　　这使得人们追踪维克多·布特、他的伙伴和生意都非常困难。他说,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他毕业于莫斯科一家军事外语学院,曾是一名空军军官。他能够很流利地说俄罗斯语、乌兹别克语、英语、葡萄牙语、法语、汉语等6门语言。联合国官员证实,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他曾在安哥拉为维和人员充当翻译。

　　有几份报告指出,维克多·布特与俄罗斯的有组织犯罪有牵连。英国和南非的情报机构则称,在1985至1989年,他曾作为一名克格勃官员在罗马待过。而他本人对此予以否认。但众所周知的是,莫斯科军事外语学院是有“格鲁乌”背景的。格鲁乌曾是前苏联最神秘、规模最庞大的军事情报机构。在冷战期间,它曾将大量的武器输入到第三世界国家。

　　冷战结束后,维克多·布特和许多苏联空军飞行员一样失业了。由于经费紧缺,在俄罗斯的许多军事基地里,大量的飞机都闲置着。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生计。按照布特自己的说法,在他25岁那年,他以12万美元的价格买下最初的3架“安”式运输机。随后,他雇人驾机将货物运往丹麦,再后来又将航线拓展至非洲和中东。

　　但关于他的起家,维克多·布特说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一位曾和他一块在非洲做生意的欧洲人说:“事实上,是格鲁乌给了他赖以起家的3架飞机。那时候,俄罗斯军队有无数的飞机闲置在机库里。格鲁乌的官员决定将这些飞机投入商用赚钱。他们将飞机转让给布特,条件是他必须上缴一部分运费。”

　　维克多·布特最初运送的货物就是那些限制在前苏联国家军火库里的弹药。这种业务做起来不难———很多军火库都有机场,运输很方便；守卫是无偿的,而且他们的长官愿意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布特。这些军火销售的对象往往也是前苏联的“老主顾”———遍及亚非拉的独裁者、军阀、游击队、地位不稳的政府。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官员沃诺斯基,曾在上世纪90年代末负责追捕布特。他说:“维克多·布特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军火销售网络。有许多人都在非洲或是阿富汗从事军火生意,但布特无疑是其中的‘大哥大’”。

　　“拉丹成了老大,我成了老二!”

　　而他的“顾客”名单则足可以开出一长溜儿。在上世纪90年代,维克多·布特是阿富汗北方联盟传奇领导人马苏德的“哥们儿”。可是,他同时又将武器卖给马苏德的对手塔利班。在上世纪90年代,维克多·布特开始和塔利班搭上了钩。在喀布尔发现的记录表明,从1998年开始,布特将大量的货运飞机出售给塔利班政权。而塔利班随即利用这些飞机运送了大量的军火、现金和武装人员。据西方国家官员推测,在塔利班统治阿富汗期间,布特至少从他们那里赚取了5000万美元的高额利润。

　　在和塔利班打得火热的同时,维克多·布特还将“业务”延伸到世界的其他地区。上世纪90年代,他的身影遍及非洲冲突地区。格雷尔·史密斯时任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非洲事务主管,他曾慨叹说:“哪里有布特,哪里就有战争!”

　　在安哥拉的内战中,政府军和反政府军都是他的“主顾”。联合国调查人员揭露的他在安格拉内战期间的非法勾当,也许仅仅是其中冰山的一角,但也足以令人咋舌了。已公布的资料表明,仅仅在1997年到1998年间,维克多·布特的货运机群就曾37次进入安哥拉,为该国反政府武装提供了大量的军火———这包括20000枚82毫米迫击炮炮弹、6300发反坦克火箭、790支AK-47步枪、1000具火箭发射器和1500万发子弹。这些买卖的利润是惊人的,据估算仅仅从上述项目维克多·布特就赚到了1400万美元。

　　而在派飞机救出前扎伊尔独裁者蒙博托的同时,他也把军火卖给逼近蒙博托最后堡垒的叛军。此外,他的供货对象还有利比里亚的泰勒、哥伦比亚的游击队、利比亚强人卡扎菲,等等。

　　当然,维克多·布特并非只是和第三世界中的独裁者做非法买卖,只要有钱赚,正经生意他也同样做。在输入军火到热点冲突地区的同时,他也无数次派飞机运送联合国维和人员到那儿。

　　1993年,比利时维和部队就是乘坐布特的飞机进入索马里；1994年,当卢旺达发生大屠杀时,又是他的航空公司运送2500名法国军人进入该国进行人道主义救援；2000年,当菲律宾发生阿布沙耶夫武装劫持欧洲人质事件时,前往调停的谈判人员也是乘坐布特的飞机。

　　此外,他还多次运送世界粮食计划署的救济物资到非洲贫困地区。2004年印度洋海啸之后,维克多·布特又将大批的救灾人员和物资运往斯里兰卡。

　　就是由于布特之流的“打拼”,在第三世界的许多国家,AK47步枪、火箭发射器、地雷等致命武器四处泛滥。和他的业务竞争者不同的是,布特从不嫌弃小“买卖”,只要有生意就做。因此,从刚果的热带丛林到阿富汗的寒冷山区,到处都有布特的影子。

　　本·拉丹的“基地”组织也是布特的一大买家。拉丹10年来购买的军火,绝大多数出自布特之手。布特本人曾这样解释他与“基地”组织的关系:“‘9·11’事件后,我从梦中醒来,发现拉丹成了老大,我成了老二!”

　　联合国制裁也奈他不何

　　然而,就是在协助欧洲运送人道主义物资期间,布特露出了马脚———西方国家发现了他从事非法武器交易的活动。

　　1995年,比利时情报机构感觉布特停靠在该国的飞机形迹可疑。同时,CIA也觉察到他在东非大湖地区的罪恶勾当。而英国的情报官员则发现,在该国维和军人面对的非法武器流失背后,有维克多·布特的影子在活动。

　　事实上,布特已成为跨国犯罪的一种典型———他频繁游走于世界各地,财产分布在不同国家,善于利用国际法中的漏洞在不同地区开展业务。

　　由于国内法律不能适用于布特,美国政府对如何抓住这个军火贩子感到一筹莫展。无奈之下,美国人只好向南非和比利时求助,因为布特的货运机群是以南非为基地,而比利时警察也正在调查他名下公司的洗钱行为。

　　一开始,这种合作并不顺利———尽管面对美国的强大压力,南非官员仍旧不同意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逮捕布特；而比利时政府则认为,在调查布特一事上,两国并没有合作的基础。

　　不过到了2002年2月,比利时的态度有了变化。比利市政府向全球通缉维克多·布特,指控他在1994年至2001年间洗钱金额高达3.25亿美元。然而,从那时起,布特就安安稳稳地待在莫斯科。当被问及布特是否在该国时,俄罗斯外交部予以否认。而事实上,布特此时正在莫斯科接受广播直播采访。第二天,俄罗斯官员勉强承认,布特可能在莫斯科,但同时又说没有证据表明布特曾从事犯罪,因此俄罗斯政府不能逮捕他。显然,维克多·布特获得了俄罗斯某些上层人士的保护。

　　布特的经历也为好莱坞电影提供了素材。一些影迷肯定对2005年的美国电影《战争之王》记忆犹新,奥斯卡影帝尼古拉斯·凯奇还扮演该片主角尤里·奥洛夫。尤里·奥洛夫的原型就是布特。

　　有外国媒体称,布特对自己的经历成为电影很感兴趣,除了赞助该片资金,他还赞助了全部装备和军需品,其中包括大量坦克、武装直升机、运输飞机、战斗机、轮船和军用场地等装备设施。

　　“9·11”事件之后,追捕布特的行动一度陷入停顿。布什政府的精力主要投向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当2003年4月,美军侵入伊拉克之后,美国政府又开始了繁忙的重建工作。重建带来了巨大的商机,数以千计的承包商涌入伊拉克。这其中就有维克多·布特,他的航空公司运送了大量的帐篷、影碟机、装甲车,甚至还有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品种应有尽有。

　　令美国人感到尴尬的是,他们发现布特的公司不但向美国空军运送联邦快递的包裹,而且还为美国陆军提供帐篷。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布特的飞机频繁进出巴格达。通过这些买卖,这个美国通缉的军火贩子从美国纳税人身上赚了数以百万美元的高额利润。

　　维克多·布特如何从美国人手中拿到合同,至今仍是一个谜。丑闻公布之后,美国空军立即要求联邦快递中止与布特公司的合同。但美国陆军则认为,他们没有责任去调查一个二级承包商。而布特与哈利博顿公司(美国副总统切尼的老东家)的合同仍然有效,而且业务还扩展到了阿富汗的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直到今年初,美国军方才完全禁止了布特公司在伊拉克的活动。但仍有人怀疑,布特可能通过注册新公司的方式,又在伊拉克拿到了合同。

　　2005年4月26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制裁与布特有关的30家公司。美国政府声称,布特的军火买卖,给予塔利班组织和拉丹领导的“基地”组织很大的支持,因此禁止任何美国公司与之开展业务。8个月之后,这个法案又在联合国获得通过,仅仅俄罗斯一国反对。从理论上火,布特的财路从此被堵死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人权组织的志愿者发现,布特的飞机今年曾进入刚果民主共和国。今年1月布特名下的一家公司又与哈利博顿公司在伊拉克签订了一项新合同。

　　布特折射出这个世界的丑恶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追捕布特的人们放弃了努力。CIA似乎停止了对他非法买卖的调查。比利时政府好像也对他的洗钱行为丧失了兴趣。只有英国情报人员仍对追捕这个“死亡贩子”热情不减。

　　而此时,维克多·布特正优哉游哉地住在他位于莫斯科的豪华公寓里,偶尔还会去寿司店里品尝美食。从理论上说,在联合国的禁令下,这个家伙再也不能踏出俄罗斯一步了。但就在今年初,有人看见布特出现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的街头。俄罗斯政府却拒绝一切外界有关布特的提问,这让人们不能不怀疑这个军火贩子和莫斯科的军政界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利润的厚薄,而非意识形态,是维克多·布特从事军火买卖的准则。那么到底是什么驱使这个家伙置道德底线于不顾,疯狂地向世界各地推销杀人武器?仅仅是为了追求财富?还是去危险地带冒险的冲动?

　　也许这个死亡贩子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向我们揭示这个世界存在某些可怕的漏洞。维克多·布特的成功是历史的产物,在这个急剧变化的世界里,他抓住了时代赐予的机会,赚取了令人咋舌的财富。

　　在冷战时期,出于意识形态斗争的需要,两大阵营几乎完全控制住了所有物品的生产和输出。但是,当柏林墙被推倒后,昔日的禁锢也随之被打破,巨大的市场向所有善于抓住机遇的人敞开。而维克多·布特无疑就是其中最出色的角色之一。他深刻理解,那些陷入动荡地区的各派政治势力,对于廉价、便捷武器的需要是多么迫切。

　　米切尔·辛德勒是一名英军退役上校,如今在联合国领导一个小组研究塔利班和“基地”组织。他说:“只要认真看看维克多·布特的勾当,你就会发现,他可以多么容易地搞到武器,多么轻松地拿到通行证。同时,你也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少地方都充斥着腐败!”

　　如今,美国是唯一超级大国、旧的意识形态对立已经消失。在这样的世界新秩序中,跨国犯罪团伙成为许多政府面临的主要威胁。这些团伙拥有武装,并且在世界各地流窜。他们中的一些组织甚至和塔利班、“基地”组织都有合作。但与后者不同的是,他们制造恐怖和骚乱的目的不是为了意识形态,而是为个人谋利。这就为维克多·布特之流提供了极大的生存空间。在这样的背景下,官方的武器禁令不仅无助于遏制武器流失,反而使得非法交易武器的价格不断走高。而这恰恰对像维克多·布特这样的军火贩子最有利。

　　尽管维克多·布特被抓,但许多武器控制专家指出,布特帝国的终结并不意味着国际非法武器交易的终结。干着这种罪恶勾当的团伙只不过会暂时陷入低潮,分裂为若干个较小的团伙。如同砍掉多头蛇的一个脑袋之后,又会有更多的蛇头冒出来。(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