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建康：萨科齐在自毁前程？

　　成建康：萨科齐在自毁前程？

　　撰稿·成建康

　　就在萨科齐以其“出格”的执政和生活方式勾起公众好奇心时，一系列数字和事实显示：他的总统形象可能会因其口无遮拦的风格而毁掉。

　　去年7月，被誉为“小拿破仑”的萨科齐曾获67％的高支持率，然而仅过了半年多，最新民调显示，目前只有37 ％的法国人对他有信心。

　　火爆的脾气，说话口无遮拦，像萨科奇这样的“性情”总统很难找到第二位。他的魄力不容置疑，最近曾亲赴乍得带回被扣押的法国记者，还出面调解哥伦比亚人质危机，这一切为他赢得了很多掌声。但是近10个月来，由于“直言不讳”，他的麻烦始终不断，甚至有可能威胁到其总统地位。

　　上个月，他在街头与民众对骂，还建议五年级学生去独立研究纳粹屠杀儿童的事件。在3月9日法国地方选举的第一轮投票中，他立刻受到法国选民的“惩罚”。执政党人民运动联盟及其右翼盟友仅获得不到45.5％的支持率，而反对党社会党及左翼盟友赢得将近48％的选票。尽管地方选举结果对中央政府影响不大，但萨科奇受到法国民众冷落已是不争的事实。

　　形象遭质疑

　　在多项民调中，萨科奇的支持率持续走低，自今年年初以来，已累计下降了17个百分点。形象问题被认为是公众对萨科奇丧失信心的原因之一。

　　去年10月跟前妻离异之后，萨科奇高调公开与名模歌手布吕尼的恋情。2月2日，他们在爱丽舍宫完婚，萨科奇也成为第一位在任职期间再婚的法国总统。他希望布吕尼能成为法国的戴安娜，但随后民意却猛跌了13个百分点。

　　法国LH2调查机构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近四分之三的受访者认为，萨科齐缺乏自制，过分公开私生活。三分之二的受访者则认为，萨科齐与人交流太过直接。还有54％的受访者认为，萨科齐的性格与总统应有的性格不符。

　　“有个空位子，我就想坐上去。”萨科奇曾锋芒毕露地说。他是个“工作狂”，经常一天工作17个小时，这些都是他竞选时的卖点，但现在很多人却在抱怨他管得太宽。很多应该是总理和部长做的事情，萨科奇却要插手。

　　比如，他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施加影响，希望把法国的烹饪艺术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烹饪。”萨科齐在上个月的巴黎农业展开幕式上说，“我已经做出努力，以使法国于2009年成为第一个为烹饪申请《世界遗产名录》承认的国家。”

　　鉴于政府在所有公共场合实行禁烟令，引起烟草行业强烈抗议。上个月，他还邀请法国烟草经销商联合会成员到爱丽舍宫，探讨在咖啡店、酒吧的特殊客房售卖香烟的前景。

　　在很多场合，人们觉得他更像是法国的市长。美国《新闻周刊》认为，虽然法国曾出现过好大喜功的总统，但是像萨科奇这样事无巨细、样样都要插手的总统很少。

　　舆论一度把他称为“超级总统”，当然这并不是褒义。对民众来说，萨科奇“吃力”但并不“讨好”。被总统抢去不少风头的总理菲永反而获得民众的同情，支持率节节攀升。在上个月的民调中，菲永的支持率达到66％，而萨科奇只有41 ％，这创造了法国现代史上总理与总统民意差距的最大纪录。

　　萨科齐的“家长制作风”不仅招来左派在野党的猛烈攻击，甚至执政党内部也出现了“告诫”的声音。2月15日，包括来自执政党的前总理德维尔潘、前总统候选人社会党的罗雅尔，以及民主运动党主席贝鲁等17名政界要人联名发表了题为“呼吁共和国警惕”的文章，声明杜绝权力个人化，同时呼吁政府应该坚持正确的外交路线、维护国家政策的独立性。分析人士指出，这份联合声明实际上是对萨科齐的执政风格、改革方式以及外交思路的质疑和警告。

　　顾问惹争议

　　一个强势的总统背后，必然有一群得力的智囊。比起张扬的萨科奇来，他的顾问们毫不逊色，后者常常公开发表观点，一些人甚至与内阁部长们抢风头。

　　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陈志刚博士在接受采访时认为，萨科奇直接参与了很多经济事务，而外交本来也属于法国总统管，在对欧洲一体化、欧盟与外部关系上，他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这些都需要亲信来帮他执行，而跟他一起制定决策的顾问无疑是比较好的人选。

　　在所有顾问中，萨科奇的首席战略师亨利·瓜亚诺(HenriGuaino)最受关注。2006年，萨科奇把他招至帐下，希望瓜亚诺能把他的形象塑造成大西洋主义的自由经济学家。但是瓜亚诺经常惹出“事端”。

　　去年夏天萨科奇去塞内加尔，发表了一个由瓜亚诺捉刀的演讲，说“非洲人从来没有掌握过自己的命运”。这让法国哲学家贝尔纳·亨利·列维将瓜亚诺定性为“一名种族主义者”。瓜亚诺则反击说，列维是一个“自命不凡的白痴”。当上个月萨科齐在巴黎农业展览会上对一男子大吼“滚开，穷鬼白痴”时，漫画家把他们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最近几个月，瓜亚诺又宣称欧洲的竞争政策“完全荒谬”，但是萨科奇没有让他的助手保持沉默，相反却派给他们一些外交任务，将经验丰富的外长库什内冷在一边。去年7月，萨科奇派他的顾问、总统府秘书长克劳德·古阳特�烠laudeGu éant�犎ダ�比亚谈判，以解救被判死刑的保加利亚医务人员。11月时，古阳特又去大马士革跟叙利亚总统巴沙尔会谈，商讨黎巴嫩局势。

　　对于这些做法，即使是萨科奇政府和党内的成员也表示了异议。负责欧洲事务的国务秘书让·皮埃尔·朱耶(Jean-PierreJouyet) 就这种“顾问代替部长”的现象，公开表示了担忧。如果这些私人使者能起到更有效的作用，也许还不会有什么争议。但在一些事情上，他们并没有好的表现。

　　今年2月，萨科奇派瓜亚诺去柏林推销他的“地中海联盟”计划。结果，默克尔明确表示，这个空泛的计划将分散欧盟的力量。德国外交理事会的法国专家马丁·库普曼恩(MartinKoopmann)批评瓜亚诺在这件事上缺乏灵活性，只会重复那些有争议的想法。

　　法国前总统密特朗的文化顾问埃里克·奥塞纳(ErikOrsenna)表示，顾问应该留在后台，他认为部长们身后有庞大的政府机构支持，可以为工作提供良好条件，而顾问却没有这样的权力。

　　当然，这还不是民众关心的主要问题。

　　改革受考验

　　“法国国内的社会问题还是没法解决，对劳动雇用关系的改革尤其困难。而且，社会青年的问题依然存在。”陈志刚说。

　　在LH2的调查中，不少受访者还认为，萨科齐的经济政策见效不显著。60％的人认为，萨科齐未尽全力解决失业问题。此外，71％的调查对象认为，对法国人最关心的提高居民购买力的问题，萨科齐的政策未见成效。

　　根据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公布的数据，2007年法国经济增长率只有1.9％，远远低于政府2.5％的预期目标。物价却比2006年上涨2.6％，牛奶价格涨幅甚至高达7％。通货膨胀上升了，消费者信心也下降到了1987 年以来的最低点。

　　在去年的法国大选中，萨科齐高喊要当“购买力总统”，让法国民众对停滞不前的经济充满期待。如今，尽管涉及经济、行政制度、教育、医疗、住房、环保、司法、移民等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改革计划已全面铺开，部分甚至已经进入实施阶段，但几个月来，日益增长的物价与“改善购买力”的竞选口号之间的反差，让人们开始对萨科齐的改革新政策产生质疑和不满。反对党也藉此作为抨击萨科齐及其政府“变革失败”的有力理由。

　　一些支持者认为，萨科奇现在的处境与克林顿早年入主白宫的情况类似。但是克林顿的法国传记作者GillesDelafon 不这么认为。“克林顿是个会学习的人”，他说，“萨科奇不为人知的是，他是否具备学习的能力。你可以说克林顿不知道华盛顿的游戏规则，萨科奇知道规则，但是却没有能力去遵守它们。这是他的真正问题所在。”

　　3月9日和16日举行的法国地方选举，被看作是对萨科奇10个月执政表现的考验。但是他真正面临的考验也许还是他的“改革口号”能否兑现，否则5年之后，法国人恐怕很难再认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