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小岗村分田到户30年 重走集体合作之路(图)

小岗村继续在前进中谋变

当年的“红手印”

　　全国5家报网媒体联动报道改革开放30年

　　分田到户30年

　　小岗村重走“集体”路

　　它的标本意义在于：利用集体化让农民更加富裕；不断思变，才有希望

　　三十年前，十八位农民冒着坐牢的危险摁下手印，“大包干”掀开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

　　■事件

　　1978年12月，“十八户”农民代表在一份“秘密协议”上摁下了生死手印，分田到户。由此掀开了中国农村历史崭新的一页，中国千百万个乡村从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安徽省凤阳县城往东，过临淮关，东南行至小溪河镇，小岗村很快出现在眼前。

　　30年前，十八位勇敢的贫苦农民在这里摁下鲜红的手印。

　　30年后的今天，小岗人再次来到一个艰难抉择的十字路口。合地、走集体之路，重新摆在他们的面前。

　　30年，一个婴孩已经成年；30年，一个大国完全崛起。30年，一切都在变化，惟一的永恒只有改革本身。

　　【采访手记】

　　这似乎是一片充满神奇色彩的土地。

　　30年前十八位农民的惊人之举，被演绎成无数个版本，争相传颂。当年的许多细节其实已经无从追寻，即便是如今被统称为“十八户”的当事人，也很难过多去描绘他们最初的“英勇果敢”。

　　一切，缘于生存的艰难。穷则思变，几乎已成为中国农村千百年来的永恒主题。走进小岗，你才会发现，中国农民对于这一主题的探索与开拓，还将继续下去。前路茫茫，惟有努力。

　　这或许正是在改革开放三十年纪念之际重新品味小岗的最大价值。除了头上那一道红色的光环之外，小岗其实更像是中国千万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一片贫瘠的土地，千百勤劳的村民，没有更多的优势。

　　变，是惟一的希望。

　　A

　　小岗村处处是工地

　　村民之喜：盖层楼大约花费三四万元钱，这是一件好事情

　　2008年3月13日中午，50多岁的杨明吉走在小岗村中心地带的“友谊大道”上。

　　见到熟人，杨明吉递上一支香烟，闲谈几句。

　　此时，全长700米的友谊大道上四处堆积着成垛的红砖、沙子和石子。“一百来户人家差不多有五六十户都在翻修或新建楼房。”小岗村村民委员会主任关友江告诉记者。

　　今年六十岁的关友江年轻时讨过饭，是当年摁下红手印的“十八户”之一。如今，他不仅是小岗村村委会主任，也是小岗村“大包干纪念馆”的副董事长。

　　“家家户户都打算盖房子。”杨明吉说，盖一栋小楼补贴两万块钱。杨明吉的家在友谊大道的南侧，那是一层平房，“上面再垛一层，就成了两层小楼。”这项工程大约花费三四万元钱，杨明吉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去年儿子结婚，年底又添了一个孙子，都是喜事啊。”

　　记者眼前的小岗村仿佛成了一个集镇。

　　这里不仅有社区医疗服务中心，有自来水，有垃圾填埋场，装上路灯的水泥路上还三三两两停着小轿车。

　　B

　　单干搞生产是到头了

　　村民之忧：现在单搞农业生产、靠种地很难致富

　　今年虚岁六十的严宏昌永远忘不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1978年12月，“十八户”的当家人聚集在村民严立华家，摁下了生死手印，分田到户。在摁满手印的“秘密协议”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万一走漏风声，队干部为此蹲班房，全队社员共同负责把他们的小孩抚养到18周岁。

　　大包干的第一年，小岗村大获丰收，严宏昌交售的粮食“差不多完成了二三十年的任务”。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当时的青年如今年近花甲。5个子女也成家立业，严宏昌很满足，“现在生活有保证，党和国家政策又好，比30年前不知幸福多少倍。”

　　不过，严宏昌也颇有遗憾，“过去这么多年，小岗村错失了好多发展致富的机会。” 和严宏昌一样，当年一道摁下手印的“十八户”们也不是很满足，“现在农资价格涨得快，单搞农业生产、靠种地很难致富。”

　　单干搞生产是搞到头了，青年人开始外出打工。“全村100来户人家，大约有七八成人家都外出打工了。”关友江说。

　　“分田到户”还能一直沿袭下去吗？多少年后，很多小岗人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C

　　重走集体合作之路

　　村主任之思：集中土地后，最重要的任务是招商引资

　　2008年3月12日，植树节。在小岗村西头的那片葡萄园里，全村老老少少聚在一起，开了个会。

　　“除了外出打工的，村里人差不多全都来了。”关友江告诉记者，这次会议只讨论了一个话题：土地流转。

　　村里想得很清楚，个体式的农耕作业只能吃饱肚子，不可能走向富裕。要发展，必须走集体合地之路。

　　在这次村民会议上，村里拿出一个方案：以每年每亩500元的价格，将农民的土地反租过来，统一平整，对外招租。引进资金和项目后，办起来厂子，村里人还可以进厂打工，获得额外的收入。

　　“至少80%的人同意这个方案。”关友江说，小岗村当前一个重要的任务是招商引资，将这些土地资源利用好。关友江说，目前小岗村有一个养猪厂、一个钢结构厂，还有一个面粉厂今年也要投产。

　　这些工业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今天的小岗村让周边村庄很是羡慕，然而头顶着“中国十大名村”光环的小岗村，和全国其他名村相比，不论是产值还是人均收入，都有不小差距。

　　种种迹象显示，在“分田到户”30年后，小岗村走向集体合作的脉络越来越清晰。

　　D

　　新“集体”重在市场化

　　村支书之想：纪念改革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深化改革

　　“风正一帆悬。小岗人对未来充满信心。”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小岗村党支部书记沈浩信手拈来一句唐诗。

　　在沈浩看来，小岗村当前已经走到了一种蓄势待发的节点上，“我们将小岗的产业发展定位于现代农业、旅游观光业。”沈浩透露，最近几年来，小岗村差不多有600亩土地种上了葡萄，占全村土地的近1/3；村里还发展养殖业，这些都有效地提高了农民的收入。“最近三年，小岗村人均纯收入连续高走，到2007年底已经达到6000元，两年后收入将达到一万元。不仅摩托车、冰箱、洗衣机走进了家庭，还有三户人家买上了小轿车。”

　　这位从安徽省财政厅选派到小岗村担任支部书记的“城里人”——挂职3年期满的沈浩，本来可以回到合肥上班了，又被村民们挽留下来。“小岗村的村民们事隔几十年之后，再次主动按下手印，派代表到省里要求把我留下来。我不能辜负这种信任。”

　　“纪念改革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深化改革”，沈浩说，这种集体合作之路，是一种市场化的道路，和30年前集体制的内涵完全不一样。

　　E

　　小岗村的标本意义

　　30年后的小岗村，再次扮演着一块改革试验田、一个标本的角色

　　时间回到2008年3月1日，小岗村和周边的石马、严岗正式合并。一个新的小岗村诞生了，人口从400多人增加到4000多人。

　　老小岗村被称做小岗村核心区。关友江说，小岗村现在擘画的集体合作之路，只是在这个核心区进行。“等到时候成熟了，再考虑进行全面推广。”

　　从这个角度来看，“分田到户”30年后的小岗村，再次扮演着一块改革试验田、一个标本的角色。

　　而实际上，农村土地流转、走集体合作之路，正是全国很多农村地区当前不断探索、不断思考求解的一个宏大命题。

　　当年“大包干”的带头人严宏昌表示，土地流转是一个正确的思路。但走上集体合作之路，一定要妥善解决两个难题，否则就是回到30年前改革的原点，“一是集体化必须能产生更多的收益，农民手中惟一的资源就是土地，一定要比个体经营更赚钱。二是不能损害农民的利益，譬如说，租地的一亩500元钱一定要保证。”

　　这不仅是小岗村再次改革必须面临的两大考验，同时也是中国千百万个和小岗一样没有多少资源和区位优势的广大农村，必须正视的问题。

　　《新安晚报》记者　方伟阳 章玉政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