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读杨志军新作《藏獒3》

　　獒性礼赞

　　——读杨志军新作《藏獒3》

　　“就在父亲朝枪口跪下的时候，冈日森格怒吼了，它朝向枪口，奋力一扑……15杆叉子枪飞射出的15颗子弹，无一脱靶地落在它身上……冈日森格是死不瞑目的，望着恩人汉扎西（父亲）的眼睛里，依旧贮满了热烘烘的亲切、清澈如水的依恋、智慧而勇敢的星光般的璀璨”。写到《藏獒3》中一代獒王惨烈结局的时候，作者杨志军已是泪流满面。自称是依靠情感和情绪写作的杨志军，再次把他对藏獒的满腔激情和内心最深的情感，以凝固的文字，印刻在读者的脑海中。

　　读《藏獒3》，感到它与《藏獒1》、《藏獒2》一样，字里行间浸润着同样的忠诚、勇敢、道义、良知、无奈与悲壮。

　　《藏獒3》讲述的是人们驱使藏獒替代自己进行大规模武斗、自相残杀的故事。上世纪60年代末，一场空前的劫难降临到草原。草原骑手都在寻找一把刻有“藏巴拉索罗”字样的格萨尔宝剑。藏巴拉索罗是神佛意志的最高体现，宝剑被看做是藏巴拉索罗的神变，人们相信把宝剑献给北京的文珠菩萨是神的意旨，谁找到宝剑也就找到了幸福。由此，引起了一场不同区域草原骑手之间的争斗，藏獒也被卷入了这场腥风血雨的争斗中。它们在人的驱使下，撕咬、拼杀、流泪、淌血和牺牲，只因为它们天性中的一个字———忠。为了回到主人身边，藏獒多吉来吧带着累累伤痕，历尽千辛万苦从西宁城跋涉1200多公里，终于回到西吉古草原。还没见上主人一面，就为保护学校孩子而与狼群殊死搏斗，到死都巍然屹立。在它面前，狼群肃然匍匐。

　　最终，獒王雪山狮子冈日森格在人的枪口下死去了，被人训练得失去“獒性”的地狱食肉魔死在亲祖父獒王的利爪之下，无数忠勇的藏獒死去了，纯种的喜玛拉雅藏獒遭受灭顶之灾。如果说前两部藏獒的书写的是藏獒的成长和辉煌，《藏獒3》写的则是藏獒的悲剧性终结。从这部书中，可以感觉到作者对藏獒最痛彻的凭吊和最深切的缅怀。正如作者自己所说：“"文革""武斗"中，人、獒、狼都做出了巨大牺牲，我的疼痛就在于我别无选择地写出了流泪淌血的必然结果，即由于人类的背叛，藏獒群体最终遭受灭顶之灾。”

　　其实，除了人的背叛外，当人们在书中读到威风凛凛的藏獒多吉来吧在狼群中东冲西突、勇猛无比，但在西宁城却如虎落平原，经历着愤懑、压抑、悲伤的境况时，就似乎感到了一种寓意：野性的藏獒必将在钢筋水泥的现代文明中消亡。正如作者以前曾写过的一部散文集《远去的藏獒》中所表露的那种情怀和思索一样：在现实的生存境遇中，是否真的需要人们放弃赞美历史的忧患、深刻和厚重？放弃尊崇“獒性”的忠诚、信义和勇敢？

　　杨志军说，《藏獒3》的主题是人类弱点的大暴露。他在小说中想表达这样一种信念：人可以是人、是狼，也可以是藏獒；而藏獒却永远是藏獒。人性是多变的，而獒性却是一出生就注定永远不变。不管环境多恶劣、生活多残酷，藏獒对主人的忠、对朋友的义、对敌人的勇，都始终如一。正因如此，他说自己“会永远赞美忠诚和勇敢、道义和良知，但有时是哭着赞美”。

　　相比前两部，《藏獒3》的场景更加宏大深远，情节更加动人心魄，基调更加野性悲壮。浴血拼杀的景象时时在小说中展现，字里行间为读者展示出天地间一种无比夺目的獒性之光、生命之美。

　　《藏獒3》中有不少关于藏秘佛教中的诸神、佛经和典故，这令青藏高原那块本来就神奇的土地更增添了神秘，但由于内容上的频繁跳跃，高潮不能一气呵成，使故事在叙述上像是罩上了一层面纱。此外，作者说是根据獒性来推动故事情节和藏獒命运的发展，然而，他在书中为藏獒赋予了太多的人性化的东西，把藏獒写得那么有情有义，有思有想，令人感到有时就像在读神话故事，而冲淡了这部小说蕴涵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