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造假

　　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 本报特约评论员 曹　林

　　因拍虎而一夜暴得大名的湖南平江县电视台记者吴华，最近要痛苦地悲叹“恨不生为陕西人”了：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选择做陕西人——真是同虎不同命，陕西农民周正龙同拍了一只华南虎，被无数专家、网友和媒体以无数证据证明是一只纸老虎，可舆论追着赶着打虎已有半年之久了，人家至今仍死挺着，仍被当地捧为拍虎英雄，真相仍被遮蔽着。他也拍了一只华南虎，英雄和明星的美梦感觉还没品味到，不过三五天谎言和骗局就被戳破了，破得是那么迅速、那么彻底、那么丑不忍睹。

　　湖南省林业厅已经组织专家调查出，利用GPS定位，查出石燕湖有异常运输迹象，随后风景区老板盛建华承认了此事。调查显示，平江电视台记者吴华伙同安徽马戏团老板，想拍老虎出名，于是3月18日晚把老虎拖到石牛寨，拍完之后，将老虎送回原处（3月24日中新社）——原来如此，一切都在专家和网友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骗局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戳破，这才是人民的林业厅啊，人民真该为效率如此之高、如此神勇的林业厅颁枚大奖章。

　　一边是用纳税人的钱调查了半年，傻子都能看出的破事儿都没调查出半点东西来，一边只用了一两天就让真相水落石出，让骗局赤裸裸地暴露在公众的眼前——难道湖南林业比陕西林业的人智商更高、调查能力更强，或一个农民造假设局的能力比一个记者更强？显然与此无关。问题的关键在于，政府有没有陷入到造假利益链中，政府处于怎样的利益角色，造假有没有政府背景。屁股决定脑袋、利益决定作为，政府如果深陷于某种造假利益链条中不能自拔，再弱智再明摆着的骗局也很难顺利地查出真相。反之，垄断着诸种行政资源的政府，加上网络无穷的打假智慧，能轻易地戳穿一个无论编织得如何天衣无缝的谎言和骗局。

　　政府垄断着调查权，显然，如果自身深陷于骗局利益之中，真相密切关涉自身利益，他们怎么会老老实实地通过调查告诉公众真相呢：对不起，我错了，我参与造假了——陕西华南虎事件的真相所以难产，正因为此事一开始就纠缠着复杂、浓厚的政府利益（事关地方官员政绩和旅游利益），该省林业部门一开始也就将自己与那张虎照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深度套牢骑虎难下。

　　而湖南那个华南虎事件就简单多了，没有了利益牵扯，政府可以一身轻松地面对这个事件。可能总结了陕西华南虎事件的教训，地方政府变得非常小心和慎重，抵制住了华南虎利益的诱惑，始终保持着中立的利益角色和质疑者、调查者的身份，拒绝把政府公信和那段视频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拒绝作任何表态，而是忠实地履行调查者的公共职责，紧急调拨10万元用于老虎调查，国家林业局也一改先前的驼鸟姿态积极参与调查和鉴定。于是一切变得相当清晰和简单，在网友和专家的助力下，在媒体的聚光灯下，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想起了前段时间的周羚羊事件，那起造假事件也很快就暴露了，造假者在网络压力下很快精神崩溃并公开道歉了。这些丑剧的迅速破灭表明，在这个全民打假的网络时代，任何造假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再精妙的骗局也有缺漏之处，也很容易被网络人海的智慧所揭穿——问题在于政府有没有陷入其中，如果深陷其中，问题就变得相当复杂了。

　　这个事件同样也表明：利益无涉，一身轻松。在许多事务上，政府如果能管住自己的手，抵制住利益诱惑而超然于诸种利益之上，当一个纯粹的仲裁者和利益中立者，它的效率会有多么的高，它又会多么轻松地将所有资源都用于树立自身的权威和公信——否则，它会将资源集中用于修补一个个谎言，会头痛不堪地面对舆论紧追不放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