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法合编二战历史教科书 专家称东亚效法路还长

　　“我想要永远憎恨法国人。”普鲁士改革者弗里尔·冯·斯坦的私人秘书1813年在写到两国间的战争时说。这句话在近两百多年后看来是多么不真实和可笑。

　　9日，最具争议的德国与法国合编高中历史课本第二册正式出版，这本教科书的德语版和法语版从外观到内容一模一样，并同时符合两国高中历史课程的要求。

　　这本由法国纳当出版社和德国恩斯特·克莱特出版社联合出版的教科书将于今年９月的新学期开始进入课堂，届时它将供德国11、12年级和法国11年级学生使用。

　　最敏感的历史

　　德法合编高中历史课本第二册《维也纳会议到1945年的欧洲与世界》，历数了从1815年至1945年，两大欧陆强权兵戎相见的普法战争和两次世界大战，这段横跨一个多世纪的所谓“德法世仇关系”，也恰是两国最为敏感的历史。１２位来自莱茵河两岸的专家学者加入了此书的编纂工作，其中包括出版人、弗里德里希－艾伯特高中的历史教授彼得·盖斯，巴黎费奈隆中学的丹尼尔·亨利教授，巴黎亨利四世中学的吉拉姆·昆特立克教授等，可谓阵容强大。

　　历史学家们表示，德法双方对这一阶段历史陈述的分歧并不算太多。“双方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原因看法一致，”巴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学院研究室主任，该教科书合作项目的指导委员会成员皮埃尔·蒙内表示，“德国对法国军国主义侵略的说法，在过去15年来已不复存在”。

　　蒙内指出，双方讨论的焦点在于战争对平民造成的伤害上，而新版教科书“对战争给平民带来的影响重新做了调整”。

　　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德法专家组则修改了有关第三帝国章节。法国专家坚持称，纳粹对普通百姓的煽动行为应该得到体现。双方对第三帝国和德意志帝国关于民主定义的对比也作了协调。此外，专家们还添加了一些德国版教科书缺失的内容，如俄罗斯作战前线的重要性，日本侵华战争对全球的影响等，而这些则是法国历史教科书上较为重视的内容。

　　“我们特别围绕德国在法国北部和比利时实施的暴行进行了长时间讨论。”教科书的法国作者之一纪尧姆·勒·坎特里克说。他表示，出人意料的是，一战引起的争论比二战多。

　　内容取长补短

　　这本在两国同步出版的历史课本分德文版或法文版，全书不仅德国和法国的历史观点并存，图表和照片丰富，而且大量引用演讲、日记、经典著作和学者分析的原文，同时另辟章节解释如何找资料、读地图、理解统计数据和从事口述历史。

　　教科书专辟一章讲述现代艺术的起源，使用简单的图像和陈述表现浪漫主义和印象派艺术，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好时代、魏玛共和国的文化和毕加索。最重要的是，课本给予这些艺术史以特定的历史背景。

　　每一章的最后除了提出几个问题，刺激学生思考和讨论外，也推荐书籍、博物馆、电影和网页，供学生参考和深入研究。

　　两国联手编课本也能取长补短。达克斯举例说，法国有悠久的图表传统，德国历史学家的分析独到，两者结合在一起特别成功。

　　蒙内表示，专家们的合作过程中也凸显了两国历史教育的不同。“法国历史教学更注重事件本身及其过程，而德国则对各方冲突作出更多批判。”这位著名历史学家表示。

　　这本教科书读起来好像很流畅，事实上两国的名词定义、历史学传统和历史定位不尽相同，背后牵涉辛苦的协调过程。由于第一册出现了一些小错误，两国的教科书编撰队伍在编写第二册时特别小心和严谨。经过长时间的磋商，一些存在争议的问题，如阿尔萨斯和洛林的重要性，如今已逐渐淡去。

　　全欧洲合编教科书前奏

　　出版商希望第二册能和第一册一样获得成功。法国纳当出版社称，２００６年出版的第一册《１９４５年后的欧洲历史》，如今已在莱茵河两岸发行了８万本，主要供各大中学使用。而针对德国１０、１１年级和法国１０年级学生的第三册，《从希腊式民主到法国大革命》，将于２００９年完成编纂，预计２０１０年出版。

　　德法联合编纂历史教科书的想法，最早由两国的高中生5年前在柏林召开青年议会时提出，获得当时法国总统希拉克和德国总理施罗德的采纳。

　　法国教育部长泽维尔·达克斯说，历史观本来就必须一再被检验，很高兴年轻人当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达克斯说，德法合编高中历史课本，象征两国的和解和友谊走向了新阶段，可作为未来全欧洲合编历史教科书的前奏曲。

　　代表德国政府推动对法文化关系的柏林市长沃瑞特表示，没有德法友好的关系，就不会有欧洲的和谐，这本书的意义是用两国不同的观点呈现历史，用变换的视角取代单一的角度，让学生自然发现历史诠释的主观性，和注意到历史被政治利用的可能。

　　沃瑞特说，但愿德国与法国的经验能引起全世界仿效，例如德国和波兰、中国和日本、甚至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也能通过一起编历史课本的方式达到和解。

　　中国专家

　　“合编历史教科书，东亚还有很长的路”

　　早报记者 郑洁

　　欧洲正掀起合编历史教科书的浪潮。捷克和波兰正在考虑与德国达成一个类似的项目。德国与波兰的工作小组很快将开始共同编写教科书的筹备工作。此外，法德专家还访问了乌克兰首都基辅，因为乌、俄政府正在联合编撰一本教科书。连巴尔干国家都在感兴趣，如萨拉热窝在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协助下将出版一本类似的教科书。

　　这股热潮是否会蔓延到东亚呢？

　　“这是一件可喜的事，欧洲人走在了前面。”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常务副院长苏智良告诉早报记者，“但在东亚，中日韩三国像这样共用一本教科书的可能性目前还很小，需要一步一步来。”

　　苏智良指出，德法两国合作编写历史教科书成功的基础在于，德国对纳粹历史持有批判态度，与世界上其他国家拥有共同的价值观。

　　2005年，由中、日、韩三国学者和教师历经三年共同编纂的《东亚三国的近现代史》中文版正式出版。该书承认日本侵略者在南京进行的大屠杀，并以更宽阔的视野审视了三国近代历史以及相互间的关系。

　　“这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鼓舞。”苏智良说，“但是中日韩三国要合作编写历史教科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苏智良认为，三国合作编写历史教科书的难点主要有两个。首先，日本对战争认识不够，不像德国那样能够对“二战”历史有一个清晰的批评态度。其次，东亚政府对教科书掌控较严格，教科书的编撰由政府确定，而不是民间行为。

　　目前，中日历史学家共同研究历史的活动正在进行中。苏智良表示，两国历史学家借此机会可以好好梳理一下历史，沟通各自的表述，求同存异。研究报告预计于今年年底出台。“我们可以从联合编写古代史开始，来逐步进行突破。”他建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