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 莉 花（8）(图)

喝茉莉花茶

　　人们出远门时，总会口渴的。生水是不能喝的。因为自来水里细菌很多。因此在路旁卖的茉莉花茶，对于出门不远的人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树阴下最阴凉的地方，大都被一个脖子上挂块毛巾、带着顶大麦秆草帽的老人所占据。他们卖茶，通常是在地面上摊张报纸，上面摆几个大碗，里面盛着热腾腾的茉莉花茶。那顶大麦秆草帽也是大得出奇，就像房屋的屋檐一样盖住茶碗，以防止从树上落下来的鸟粪。

　　叶飞是最先教给麻莉喝茉莉花茶习惯的人。

　　炎炎盛夏，喝一肚子热茉莉花茶，出一身大汗。这就是中国人夏天的过法。一大碗茉莉花茶的价钱是两百块，跟一颗大糖果的价钱一样。冬天时，也有个老人在地面上放一个麻袋卖花生，这碗茶的价钱恰好就跟那一把花生的价钱一样。人们端起那只大碗，那只不知道还有谁也曾经唇齿相亲的大碗，呼呼地吹着，不紧不慢地将这一大碗茶喝干。待全身上下汗流如雨的时候，就在那树阴下仰面躺下。从树底下穿过的清风，凉飕飕地吹来，将身上的汗水全部带走，痛快地将浑身的疲劳卸下。

　　大树的叶子十分浓密，几乎要将天遮蔽个严严实实。当一阵大风袭来时，树叶互相摩擦，发出喧闹的“沙沙”声，这时镜子碎片的反光四处乱射，直到风止树静。而当镜子碎片的乱射开始时，在风的挟持下、朝着同一个方向招展的白色“花簪”，也和着它们的节奏，一面各自轻轻摇曳着，一面摇响那银铃般的花穗。在绿色光芒的乱舞中，他们“沙呀沙呀”、“沙呀沙呀”地响着。

　　摇摇欲坠的“花簪”，在绿色树叶的守护下，带着镜子碎片反射的光芒，以柔美的步子翩翩起舞，伴着风儿沙沙作响，遮蔽了整个天空。透过树叶缝隙仰望苍穹，勾起了人无限遐思，使人的思绪回到天地诞生时那无限的远端。

　　天空，光芒，风，树木摇曳，花簪舞动，而树下花下，便是我。麻莉任由思绪随着风儿，如白色花簪一样在天空游弋。

　　“怎么样，很舒服吧。”

　　麻莉一回过神来，只见叶飞一脸满足。“嗯，很舒服。”麻莉仰视着天空，点了点头。要是平常的话，就这么躺在人前，而且是地面上，该是相当害臊的事情，可是谁都这么躺着，叶飞也是这样，她想自己也这样躺着是很顺理成章的。

　　叶飞的眼睛细长而清秀，眉毛很粗，往上吊着。鼻梁倒是笔挺，可是到了鼻尖那一块却仿佛被人从上面拍扁了一般的平，下颌微微前倾，这使他的面孔带有一种威势。这一刻，他的眼中闪现着一种在教室时未曾见过的温柔和充满自信的光芒。

　　不久后，麻莉就在叶飞的带领下去了北宁。

　　原意大利租界的东边是原俄租界。天津站就在这一带。不过，当地人都把这个车站叫做天津东站。要去北宁，就从这儿坐火车，一站就到。

　　从天津北站下火车后，就到了北宁花园。看样子还要收钱，有大门和售票处。沿着旁边的道路一直往右走，就到了一条没有铺石子的乡间土路上。叶飞姥姥的家，还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约二十分钟。

　　（日）远藤誉/著 丁红卫/翻译

　　（日）远藤拓人/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