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龙中国首位“奥运市长”(图)

北京市长郭金龙

　　郭金龙的北京时间

　　安库雷 林珊珊

　　3月7日上午10时35分，从乌鲁木齐飞往北京的南航CZ6901次班机途中突然转向，12时40分，飞机在中川机场紧急迫降。

　　此刻，北京市市长郭金龙正参加全国两会，41天前，60岁的郭在北京两会上“转正”，成为中国首位“奥运市长”。

　　3月10日，中国民用航空总局官方网站称，这一航班在飞行途中发现个别旅客持有可疑液体。俄罗斯《经济日报》认为，这是一起“旨在袭击2008年北京奥运会使用的体育场馆的恐怖活动”。

　　7年来早对“北京奥运”习以为常的国人，在2008年真正到来时，开始发现这个词语严峻的另一面。首先要面对这一切的，是郭金龙。

　　平安奥运

　　3月18日，载着代表和委员的大巴驶离天安门广场，两会胜利闭幕。下午4时10分，天安门广场外围的警戒线消失了，三五成群的游人在通过安检后，又重新回到广场。“同志你好！请自行把包打开。”武警彬彬有礼地提出要求。

　　提高警惕的还有北京西站，进售票厅买站台票，也需要让随身行李过一遍那黑履带了。

　　3月15日，民航总局发布的《中国民用航空总局关于禁止随身携带液态物品乘坐国内航班的公告》，让机场安检口排起长队。3月20日，3名安检员累得晕倒在岗位上。

　　郭金龙在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了“维稳”，他说，相关部门要逐级签订安全稳定责任书。

　　2月24日，北京市公安局所有职能部门全部立下“军令状”——签订了奥运安保责任书。北京市政法委书记王安顺对《瞭望》新闻周刊说：“平安奥运”的目标是“大事不出、小事减少、管理严格、秩序良好”。

　　2月28日清晨，《北京晚报》记者在六里桥派出所看到，排队等待办理暂住证的已有50余人，靠前的崔先生凌晨1时就到了。报道说，北京警方22日已开始在全市大规模检查暂住证。

　　蓝天问题

　　来自北京市环保检测中心的监测表明，京城正在享受近年来最好的天气，2月份的“蓝天”数量创9年来同期最高，26天的纪录比去年同期增加11天。

　　然而从1月到2月，从《纽约时报》到《华尔街日报》，“蓝天”接连成为靶子。他们指责北京市环保部门撤销了污染严重的前门监测站，而在空气较好的郊县增加了三个监测点。

　　患有哮喘的埃塞俄比亚长跑名将格布雷西拉西耶已经宣布放弃卫冕之旅，而世界排名第一的比利时女网选手海宁仍在踌躇——同样饱受哮喘病困扰的她去年临阵脱逃，没来中网。奥运之城面临空气污染，北京并不是第一个。4年前，因为担心雅典空气污染，美国代表团甚至一直住在克里特岛上，直到临近比赛才匆匆“登陆”。

　　3月17日，国际奥委会医学委员会声明说，过去几周，委员会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相关标准，对北京环保局去年8月测量并提供的一组空气质量数据（包括温度、湿度以及二氧化硫、二氧化氮、一氧化碳、臭氧和可吸入颗粒物水平等）进行了分析和评估。委员会对评估结果表示满意，认为绝大多数参赛运动员的健康不会受到损害。

　　300余万辆汽车，六环内3000余万的日出行人次——这还是日常数字。北京市副市长吉林说，政府已决定，奥运期间封存部分公车，并再推单双号出行。

　　新北京

　　3月22日，地铁五号线惠新西街北口站，嘶嘶的男声传来：“今天是北京市让座日，请您……迎奥运，讲文明，树新风。”

　　奥运会主会场鸟巢以北，一个地下商业区的雏形已经长成。一位游客指着蓝色的水立方对同伴说：“这就是中国的形象！”

　　鸟巢东的慧忠里小区，有人计划着奥运期间举家搬到南城“暂住”，腾出房子日租千元，也有人仍在为当年亚运期间未解决圆满的拆迁补偿问题奔走。

　　前门大街的改造仍在进行。保留了80家老字号的前门步行街，伴随着消失了51年的观光有轨电车将喜迎八方游客。曾经在这里活跃的老胡同拍记队，最近转向了城北。两年前开拆的争议，似乎已无声息。北京正以惊人的速度变成“新北京”。

　　3月21日清晨，住在和平里一个老社区的炎子被敲门声惊醒，几个陌生人对她说，给她免费安装塑钢窗户，“老窗户有碍北京的形象”。那些人还给了她20元，作为毁坏窗台的补偿。炎子说：“一瞬间，我很感动，将它当作免费午餐后的美妙甜点。”

　　2007年12月，当时还是代市长的郭金龙在赴朝阳区调研时说，全市各区县、各方面都扎实工作，乘奥运东风，展示新北京的城市形象。这段话，被媒体解读为新市长确定的执政思路。

　　2008年1月6日，北京市政府宣布启动“申请式疏散”，市建委相关负责人说，旧城人口疏散要坚持居民自愿原则，自愿迁出者，可以享受货币补助等优惠政策。自此，东城、西城、崇文、宣武，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房屋修缮和市政改造工作，徐徐拉开了大幕。

　　食品风波

　　初到北京通州的何阿姨，从家附近的北机市场转到连锁小超市迪亚天天，又转到家乐福，终于买到了11元一斤的苦瓜，她说自己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2008年1月，郭金龙在北京两会上表示，由于北京的食品大多从外地输入，政府首先要做好储备工作，同时还要加强市场管理。他要求商家按照平均利润合理定价，不要哄抬物价。

　　北京市民担心食品价格，国际社会关注的则是食品安全。2008年2月21日，有新闻传出，考虑到主办方提供的肉类可能受到药物污染，美国代表团决定自带食物以保证食品安全。当然，遗憾并未真正发生，仅在一天之后，美国奥委会官员表示，他们对北京奥运会提供的食品充满了信心，而且他们将延续前两届奥运会的惯例为本国运动员制订食谱计划。

　　奥运经济

　　京西的石景山区，一家地产中介的店长卫河正迎来业绩的黯淡期。“现在做得好一个月也就卖30套吧，去年夏天随随便便就40套。”

　　王喆的声音像是刚睡醒，两会闭幕这一天，上证综指再探新低，收于3668.90点，跌幅3.96%。这位年轻的医生是无数6000点高位入市的新手之一，大盘跌到4500点和4000点时，他两次出手“抄底”，因为“奥运年”是他最坚定的信念。民众似乎形成了一个默契：2008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于是奥运在社会心理中内化为“铁底”、“网兜”、“防火墙”。

　　2008年8月24日，将燃烧16天的圣火熄灭后，北京要拐向哪里？这是很多人的担心。1月22日下午，代市长郭金龙明确表示，北京经济发展不会在奥运会前后出现大拐点，是个可持续的发展。

　　北京市政协常委何超琼对香港记者说，郭不仅非常了解奥运筹备工作，更对后奥运时期的北京各项建设有一套完整的理念及部署。

　　曾长期担任北京市长、北京奥组委执行主席的王岐山在两会上出任国务院副总理，并将主管金融、外贸、商业等领域的工作。这也被认为对维持好奥运前后中国经济特别是北京经济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七成多人对奥运感到兴奋

　　天安门广场东侧，国家博物馆前，奥运倒计时数字不断跳动。对于学工科的研三女生小海来说，她的留京倒计时因为这块牌子而大大提前。由于奥运的召开，在京高校学生被要求提前一个月离校，北京市上报户口也由原来的5月份提前到4月份，如果小海不能在1个月内找到工作的话，她将成为“暂住”人口。

　　奥组委的一些实习生们（来自北大、人大奥运班的学生）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但被奥组委告知：不能请假，更不能解约，直到残奥会结束。

　　根据奥美中国和华通明略最新出炉的国内民调，74%的受访者对即将到来的奥运会感到兴奋，而将近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认为，北京在奥运会后将不会在文化和发展方面有很大提升。只有30%的受访者认为奥运会是“娱乐性”的，几乎同样数目(28%)的受访者相信，奥运会是一项“严肃的”活动。

　　郭金龙前传

　　安库雷 彭 苏

　　回首郭金龙从政的履历，从县到市，由市入省，省区互换，终抵首都，这段历程中，“果断”与“经济”，是两个核心字眼。

　　成长在四川

　　郭金龙是南京人，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出生在鱼米之乡江苏，成长在天府之国四川”。1969年从南京大学毕业后，郭金龙被分配到四川忠县(现属重庆)，大学生郭金龙和其他人一样，穿着背心爬电线杆，拉电线。

　　1973年，由于曾任南大排球队主力队员，郭金龙被调到体委做教练。他看中了一位名叫周建安的孩子，并坚持推荐身体条件并不出众的周进专业队。20多年后，周建安成了中国男排的主力二传，现在，他是中国男排的主教练。

　　爱好体育的郭金龙开始在忠县承担一些单项比赛和运动会的组织工作，比如篮球、围棋等比赛。那时的他，或许不会想到，30多年以后，自己会成为奥运会组织委员会的执行主席。

　　在县委宣传部任职一年后，1980年，郭金龙成为忠县文教局的副局长，“这就算"提干"了。”当时的忠县县长黄登银回忆。这期间，他推行教改，摘掉了当地特有的“帽子班”（小学设初中班，初中设高中班），大幅提高了忠县的高考升学率。

　　1981年，黄登银开始担任县委书记，而随着文化局与教育局的“分家”，郭金龙也成为文化局局长。《京华时报》曾记述这期间的一件事情：文教局分家后，文化局用分得的两万元公款盖了栋五层小楼，一楼作为办公室，其他四层作为职工宿舍，共8套新房。分给文化局同事一人一套后，局长郭金龙把最后一套房子留给了一名即将分配来的打字员，他自己则和妻子继续住筒子楼，在走廊里做饭。

　　时任县委书记的黄登银考察郭金龙时，认为他“思想素质好，综合素质强”，黄前后曾与好几位县长共事，他觉得还是郭“最得力”。“（碰到问题）我们是党委集体决策，由县长出面。他特别擅长平衡和调节工作，好多矛盾他一出面就解决了。”

　　黄登银印象最深的是1984年春节前，忠县全县停电，他打电话给郭金龙，让他组织水电局同志抢修，“当时没叫他直接去”，结果郭金龙直奔电站，现场指挥，终于在大年三十让县城恢复供电。因为担心再出问题，郭随后又在电站守到了大年初一。

　　1985年，忠县成为四川第三批体改试验县，郭金龙专门写信给万州地区行署报告改革情况，并在县长会上阐述改革思路。“当时四川省农研室主任李步云也参加了这个会，对他很欣赏，还把他的信转给了到会的各个县长。”很快，郭金龙调入省城，成为省委农研室副主任。黄登银回忆，当时是省委书记杨汝岱亲自打电话来万州要人。

　　西藏11年

　　两年后，郭金龙1987年出任乐山市委副书记，并于1990年当选市委书记。期间，郭曾数次深入峨边彝族自治县和金口河区现场办公，帮助解决民族地区经济建设中的问题。

　　1993年4月，郭金龙当选四川省委副书记。不过仅仅8个月以后，他就调任西藏自治区党委副书记，辅佐当时的书记陈奎元，开始了“战斗在雪域高原”的11年。

　　2000年10月，郭金龙任区党委书记，上任之初即提出要“紧紧抓住发展经济和稳定局势两件大事”。

　　2001年适逢西藏和平解放50周年，郭金龙推动了第四次西藏工作会议的召开，并由此进一步确定了内地与西藏的对口援助。现在，由川藏北线进藏的游客，拐入这座西藏第三大城市，很远就可以看见昂曲与扎曲汇合处颇为光鲜的澜沧江天津广场——这即是昌都地区8个受援项目之一。而媒体多有提及的是，他任内还促成了青藏铁路的开工。

　　郭主政西藏期间，媒体称其“为西藏的稳定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与此同时，西藏的年均经济增长率稳定在12%。2004年年初，他又迅速落实新一届中央领导批示，引导援藏工作将更多的资金投向农牧区。在一次自治区高层会议上，一位与郭金龙熟识的记者曾亲身感受他的决断力，“当时一个高级干部发了一个文件，对基层有不利影响，不过，既然文件已经发下去了，要是别人可能只会提醒"下次注意"，他不一样，一点也不给那个干部面子："发了也要收回来！"”在这位记者眼中，他是一位“儒将”，却“非常果断”。“他喜欢体育，会拉二胡，围棋下得非常不错，和西藏文化界关系也很好。他讲话干净简洁，除了特别正式的大会，基本上都会即兴发言。”

　　2002年，这位记者曾与郭金龙下乡到日喀则调研，正逢年楚河发水毁了不少田地。春耕在即，郭金龙立刻叫秘书给主管农牧业的副书记打电话，让他从拉萨赶来。“上午还在调研，下午计委、农委、电力、交通等十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就赶到了日喀则，调研变成了现场办公会，”记者感叹郭的果断，“要知道拉萨到日喀则近400公里，那时候还有100多公里土路。”

　　安徽朝东

　　2004年12月，郭金龙转任安徽省委书记。彼时，这个中部省份还没有从王怀忠死刑和“大头娃娃”假奶粉的震动中走出来。“我刚来的时候，在网上看到这样一个评论，说安徽有一座金山（省长王金山），现在又来了一个金龙，如果再搞不好怎么办？有网友说，那就再派一块砖头，”他后来对《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说，“我深知责任重大啊！”

　　“安徽向来也容易出事，除了洪灾，他在的这几年相对平稳。”安徽一位媒体人评价，“他遇事冷静，能把握大局，我觉得这也和他在西藏的历练有关。”

　　事实上，中组部常务副部长沈跃跃对北京市领导介绍郭金龙时，就称其“熟悉党务和经济工作，领导经验丰富，工作有魄力，驾驭全局能力和处理复杂问题能力强，工作充满激情”。

　　2004年12月17日，郭金龙履新后第二天，即赴马鞍山、芜湖、巢湖调研，接着，他马不停蹄地跑遍了安徽的17个市。

　　2005年2月2日，从南京走出的郭金龙率安徽省党政代表团赴南京考察。在江苏省委、省政府举行的欢迎仪式上，郭说：“除了拜年、感谢，我们还要表达寻求合作的愿望和借力发展的决心——主动呼应长三角的战略协作。”“东向”成为安徽的关键词，有媒体形容，这是安徽的“华丽转身”。

　　媒体报道，在一次省的内部会议上，郭甚至向所有与会官员发问，究竟是围绕着安徽自给自足的经济来建设公路交通，还是向着以上海为龙头的整个长三角地区衔接建设？“若以省内中心城市为重心修建公路设施，肯定不能最优地配置安徽的资源开发。”他判断。

　　和他接触过的人会说，郭金龙是个富有激情和感情的人。他上任后的第一个大年初一曾上街看望环卫工人，在雪中，他给工人们鞠了一个90度的躬。

　　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他反问记者：“和平年代一个领导干部干什么？整天读几张报纸喝喝茶、你好我好大家好地过日子？那不行，我们自己一定要有崛起的一股劲。”

　　一位和郭在省委有过交往的人士谈及他的政治思想，“他不保守，对现代文明这一块的东西抱比较开放的态度，意识形态也比较实际。”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08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