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人都把这里叫打手村”
祥云纵火案调查：一群“问题青少年”背后的家庭教育漏洞
祥云纵火案经媒体报道后，一群“问题青少年”的行为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家庭、教育等环节的漏洞是不是这起事件的潜在诱因？记者调查发现，在这群“问题青少年”的背后，存在着太多思考和迷茫。
两遇难者
从小就没了妈妈
5月13日这天，宾川一天都在下雨，冷飕飕的空气中，蒋仕成抱着儿子蒋高顺的骨灰慢慢朝城镇后山上走去，虽然是为儿子送葬的日子，但很冷清，只有10多名亲属陪伴着蒋仕成，坟地距离城镇只有3公里，但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送葬的路上，大家默默无语，蒋仕成只有每年的清明节才会到这坟山上来，因为他的妻子安葬在这里，看着手上捧着的骨灰盒，他不知道该对已死去的儿子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妻子的亡灵。儿子蒋高顺在祥云“5·11”纵火案中被烧死了，这对他来说是突然的，他并不知道儿子去祥云干什么，更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
蒋高顺3岁就失去了妈妈，一直和父亲生活，因为家里穷，父亲有病，蒋高顺没有上过学，看着别的孩子在妈妈怀中甜蜜的样子，他很羡慕也很嫉妒。在州城，蒋高顺给人的印象不太好，因为他在别人眼里很不听话，但大家又很同情他，从小就没有妈，他怪可怜的，父亲有病，只会干苦力。蒋高顺的死在家乡人的眼中很突然，但老实巴交的父亲蒋仕成则不这样认为，“是我没教育好儿子，怪我没能力管好孩子。”蒋仕成对儿子的死没多说什么，但红肿的眼睛说明他很悲痛，也很怀念儿子。想到儿子从3岁多就没有了妈妈，蒋仕成只想把儿子还给妻子。
与蒋高顺不同的是，这次纵火案中，杨家花是唯一一名遇难的女孩，但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杨家花的家在宾川县金牛镇太和村，她也是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她的家也很穷。杨家花只有18岁，在家中是最小的一个，她有5个哥哥，失去妈妈后有了后妈，这个家里一直都很热闹。由于家属很悲痛，没有人愿意提起她的过去，放在家中的一张遗像上，杨家花很瘦小，但微笑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她与这起纵火案有何关联。
纵火案的7遇难者，除1名男孩是祥云县的外，其他6名都是宾川县州城镇和金牛镇的人，无独有偶的是，他们都是在5月13日这天，在冷风细雨中被安葬的。
一名伤者
辍学后管都管不住
万什勇是这起纵火案中的一名伤者，家在宾川县州城镇西门，两年前读完初一就辍学了，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读书。万什勇和弟弟万什华年龄相差两岁，但初一两人是同一个班级，读到初二后，两人便一起辍学了，原因是两人都觉得上学找不到任何乐趣。
父亲万家祥说，他没有办法逼迫两个孩子读书，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想要两个孩子帮自己干制作水泥葡萄架。万家祥利用这份手艺解决了一个家庭的温饱。
12日下午4点，万家祥正在地里安装葡萄架，有人找到他，向他说儿子在祥云县城出了事情。从大年夜儿子离家后，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儿子的消息。年前的一段日子，万什勇给家里打回来一个电话，说自己在昆明打工，这个电话让他的奶奶万碧莲十分兴奋和欣慰：“我终于知道孙子在哪里了。”随后万什勇又失去了消息。大年夜本是全家团圆的日子，但万什勇却没有和家里人一起吃年夜饭，当晚他回家的时候，弟弟万什华已经睡着了。万什勇回家后和家里人说要去祥云县城打工，在家里停留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要走，万什勇此去后从此杳无音信。
万家祥认为万什华的学习成绩差是受了大儿子的影响，但两个孩子性格很不一样。“万什勇小学成绩是很好的，但到初中后，就开始和社会上的一些人混。管都管不住。”他说，这个“想管都管不住”的孩子自从和社会上的人交往后，就经常闹些小事情出来。有一次，他竟看见他提着刀和另外几个人在村庄里游荡。
等儿子的伤势痊愈之后，万家祥就会想方设法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他需要帮手，更重要的是不希望再为儿子的安危提心吊胆。“如果再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他，我就会对那些人提出严厉的警告。”他说。
村民讲述
村子被称“打手村”
在妙村6组，记者采访发现，仅这个村就有7名青少年在这起纵火案中到过案发现场，经过走访调查发现，这些青少年平时都是“不听话”的孩子，经常在村里惹事端，村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了解。
犯罪嫌疑人家属都说自己的孩子过去很乖的，可后来这些青少年几乎都是初中未毕业就闲在家中了，偶尔会帮助家里干一些农活，但多数时间他们都以外出打工为由流动在外面，他们在干什么家长并不知道。妙村的一位老人听说警察最近在村里调查，很高兴也很气愤，高兴的是他认为这些孩子平时就不听话，老在村里打架惹事，他们被抓，对村里的治安有好处。气愤的是，这些孩子都才20岁左右，干出了纵火这样的事。老人说：“附近的人都把我们这里叫‘打手村’，因为这里的孩子经常惹事生非，所以这里一个村有几个嫌疑人并不奇怪。”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这起案件涉案人员的家庭状况都不好，他们的家里都不富裕，文化层次都不高，多数都是初中未毕业就辍学了，平时都游手好闲，互相纠集在一起，他们几乎都不愿意呆在家里，经常以打工为由外出。家长多数都以为他们在外面打工。一部分家长虽然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听话，但所有家长对孩子的教育仅仅只是孩子回家时叮嘱孩子几句“你要听话，在外面不要和人打架”等。
校长介绍
3年就有50人辍学
州城镇第一中学的周校长说，万什勇如果不辍学，现在初三了，该校现在的初三年级初一招生时6个班共招收了340名学生，结果现在初三年级只有290多人了，3年时间辍学了近50名学生。周校长认为学生辍学有两个原因，一是家庭影响，二是学生自己成绩差不想再读。虽然周校长知道辍学后许多学生都变坏了，但他认为孩子变坏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一些社会风气的影响。周校长认为要预防青少年犯罪，必须由家长、学校和社会的一些相关部门齐抓共管。
大理州人民医院烧伤科的一名护士透露消息说，目前住在该院的三名重伤者仍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伤者之一杨永权的妹妹介绍说，杨永权是三伤者中伤势最重的，一直不能讲话，前日，杨永权对亲人的讲话能做出肢体上的回应，但昨日，他的回应已经很少了。目前，医院正全力抢救伤者。
昨日记者在宾川县城见到了另一个版本的通缉令，内容和祥云县城内公示的差不多，不过增加了罗志文的名字，罗志文也被列为此案的重大嫌疑人被公安部A级通缉，但通缉令上注明罗志文已投案。
本报记者 段国强 刘平/文
本报记者 高永永/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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