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上世纪80年代读过张欣的小说,也是写时代巨变中各色人物的沉浮生涯,惨烈但激昂。这一次,《用一生去忘记》中的几位主人公的命运依然惨烈,不过,却带着宿命的悲情,脆弱而灰暗。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刘嘻哈,以善意待人接物,视金钱如粪土,只想得到一份真情,却屡屡被人捉弄。
捉弄她的人有最爱的亲人,有最穷的打工仔。有一份平实的情爱却无福消受;有一份自认为真情的爱情却没来得及发生,在现实与梦想交错的虚妄中似乎命运始终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带她走向人性的颓废。
书中的爷爷是富人的代表,却意志坚定,理性而充满智慧。四季是进城打工的农民,虽在命运转机中暴富,却因为难以承受暴富带来的“负荷”遭遇重病。虽然两人的命运都很悲惨,但是,整篇故事讲下来,却充满了对富人品质的赞美和对穷人品质的质疑,且褒贬之中时时流露出人的命运转变中宿命的结论。也许张欣想以此表达“人是善恶同体”的认知,但是,如此做作地给每个人的故事挂上标签的表述方式不免让人觉得过于牵强。尤其是打工仔四季的命运,进城打工,靠善良的本性得到机会,靠命运安排一夜暴富之后,想作恶却因身体重病陷入不堪的境遇。四季的命运似乎一直在告诉我们,穷富命中注定,如果你是穷命就承受不起富人的命运。
其实,整篇故事里我觉得最差的部分,就是她的书名中表达的主题“用一生去忘记”的那段———刘嘻哈和苏医生尚没有来得及发生的恋情,完全是从概念出发编撰的情节,干瘪而空洞,既没有内心的激情,也没有两人间感情的碰撞,且连个像样的情节都没有。如此写作,让人怎能相信“唯一好的恋情,是没来得及发生的那种”?刘嘻哈经历命运带给她十焙九蒸的煎熬,最终似乎是这段没有来得及发生的“唯一好的恋情”,支撑着她一生的情感生活。但是,你不觉得这是作者借刘嘻哈爱情的命运传递给读者情感认知上的一个更大的虚妄吗?“没有来得及发生的恋情”的确能给人无限的遐想,因为没有发生,你可以在脑子里随心所欲演绎所有美好恋爱的情节,让虚妄的情感安抚在现实中重创下鳞伤的情感。同时,我很想问:“用一生去忘记”现实给予的情感创伤,这种虚妄能医治现实社会的男男女女的“心病”吗?
《用一生去忘记》显然是一种概念写作,先贴封人物标签,再编撰故事,所有的人物和所有的情节都为了说明作者创作之前立意的“道理”。更重要的是,这种写作方式的文学创作早已过时,张欣的小说已经进入一种模式化创作方式,且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这种风格几乎没有变化。正是这种没有变化,让现在的读者很难信服她这种主题式写作中编撰出来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