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里的手术(图)

　　（下图为大家把刚刚得救的李月传出废墟。本报记者江宛柳摄）

　　我们一早到达地震重灾区北川县城废墟时，曲山小学东区坍塌的破碎楼板多处被用木棍钢柱支撑着。三天了，由于严重塌方堵死的路还没打通，大型机械开不进来，第一时间进来的抢险部队还只能手工作业，日夜不停地挖。虽然已经救出了部分孩子，但还有一些孩子被埋在废墟下。

　　从一处被两根粗木棍支撑着的歪斜楼板往下看，可看见一个女孩趴在下面，左腿被巨大的水泥板压住动不得，孩子已非常虚弱，一个战士举着给她输液的吊瓶，官兵们轮换和她说着话。现场指挥抢险的某装甲团政委时天聃告诉我们，孩子12岁，名叫李月，是这个小学4年级3班的学生，已经压在下面65个小时，部队和救援专业队伍想尽了办法，但孩子仍弄不出来，大家都焦急万分。硬拉，孩子的腿被卡得太死，不拉，孩子命悬一线。而且这个孩子出不来，下面的几个孩子都被堵在里面。频繁的余震随时会发生，危在旦夕的楼板每分钟都可能塌下来。时间啊！分分秒秒都揪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现场截肢！指挥人员说，此前与李月的妈妈和爷爷反复商量，他们坚决不同意截肢。现在所剩时间不多，必须下决心了！谁做这手术？我们问，这样大的手术抢险部队自己的医生能做吗？稍有不慎就会断送孩子生命，而且是在塌楼黑洞里做，操刀得是专家啊。李月的妈妈哭着不接受这一决定，官兵们把她搀扶走，好声向她晓以利害，她总算安静下来听从救援部队的决定。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声音：海军总医院医疗队已经到县城了……到北川酒店了……到学校了！9点刚过，穿着蓝色作训服的海军医疗队赶到，紧随之后，臂戴红十字袖章的成都军区昆明总医院医疗队赶到。现场救援的人员看到了希望。海军医疗队赶来的6人实力雄厚，有骨科副主任何琼、骨科主治医生阮默、重症抢救室主治医师曾毅，成都军区医疗队的21名护士都有丰富的手术经验。

　　当即，手术准备在乱石山坡上铺开。麻药不够，立刻，两公里外的救灾医疗队紧急赶送过来。

　　麻醉完成。主刀的何琼先钻进了黑洞，身后是阮默，医务部朱智明副主任在洞外指挥。很快，洞里洞外依次传话：“手电筒！”“止血钳！”“有刀片没有？”“纱布！”……成都军区医疗队的护士们一一递上手术器具，配合默契，俨然一个医院来的。

　　一分，一秒……每一秒钟都可能发生凶猛的余震。大地震发生以来，北川每天大小数百次余震。不用说余震，就是有人使劲推一把，这幢弱不禁风的碎楼肯定轰然塌下，那不仅救不下孩子，在黑洞里的医生、洞外的官兵都会顷刻牺牲。

　　现场几十个人屏住呼吸，一起心跳加速。大小镜头同时从坡上对准这个救命的黑洞。

　　终于，中午11点半，听到了报告：“手术成功！”

　　“快！快！……”洞口铺好粉色被子的担架被抬起，排着长龙的战士都张开双手准备接力，其余人员都伸长了脖子张大眼睛。

　　孩子出来了！已经没有左腿的李月在被压69个小时后终于见到了蓝天。伤肢被迅速包扎好。担架经一个个战士的双手快速传出废墟，传到学校操场。医护人员紧急给李月增加输液、喂药、喂水。我们问何主任这样的手术做得很困难吧？何主任说：“转不开身，而且要动作快。”李月醒了，看到自己的左腿没有了，并没大哭，她也许明白截肢换来了生命，很听话。

　　13名成都军区某师教导队的战士组成后送组，扛着担架大步跑向校外，跑出北川县城。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县城边碰到返回的战士们，他们说一切安全顺利，李月先送到两公里外的前线救灾医疗点，再立刻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大医院。对李月的营救成功了，各路大军营救更多生命的紧张战斗还在继续。

　　（本报北川5月1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