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网消息(楚天都市报)图为：简单而肃穆的复课仪式本报特派记者陈建刚摄
图为：老校牌还在，北川中学是击不垮的!本报特派记者陈建刚摄
走在断壁残垣，我无暇担心下一次余震何时到来。灾民们求生的本能、彼此在绝境中相互搀扶……所有这些，无不令我肃然起敬。
——本报特派记者苏海涛发自绵竹
本报特派记者苏海涛
已经过去7天了，位于北川县城附近一个小山坳里的北川中学废墟也基本清理干净。昨日清晨，几名男子驱车来到现场，从仍旧残留的校门上，将白底黑字的校牌取下，随后匆匆离去。
12日下午2时28分发生的那场地震，使北川中学的两栋五层教学楼垮塌。根据校方统计，目前师生死亡和失踪人数达到1300余人。高三教室所在的新教学楼一、二层塌陷，所幸高三教室位于三、四、五楼，508人全部脱险。
昨日上午9时40分许，在距离北川县城约100公里的绵阳市长虹集团培训中心，530余名高三师生在临时安置的校舍上，挂起了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校牌，举行了复课仪式。然而，透过孩子们依然纯真的面庞和腼腆的笑容，我们依稀能够看到，那场灾难留下的阴霾，仍笼罩着北川中学，笼罩着北川中学的师生们……
在没有伴奏的国歌中复课
昨日早上8时30分许，北川中学高三部的530余名师生，从以前的安置点坐上大巴，来到位于长虹集团培训中心的临时学校。一小时后，在该中心主楼前，师生们举行了升旗仪式，没有音乐伴奏，在师生们的清唱声中，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随后，降半旗，全体默哀一分钟，哀悼七天前曾与他们一起嬉戏、一起读书，如今却阴阳两隔的一千余名遇难师生，哀悼数以万计的在这场巨大浩劫中被夺走生命的亲人、朋友、乡亲。
复课仪式上，长虹集团给师生们送上了一个惊喜：将清晨从废墟里抢运出来的北川中学老校牌挂在了临时校舍的墙上。“校牌是所有北川中学人心目中的象征，也是他们的尊严。”长虹集团的方统文说，校牌的重新竖起，是想传达给学生们一个信息：北川中学是击不垮的!
四只空空的泔水桶
中午12时，临时学校的食堂开饭了。孩子们还像以前在北川中学一样，一窝蜂地挤到分发饭菜的摊位前。青椒炒肉、青炒包菜……一共是两荤两素，在灾区，这已经算是很丰盛的午餐了。
校长刘亚春也拿着跟学生一样的浅底阔口不锈钢饭盆，打了一份饭后，跟杨书记一起蹲在路旁的一棵树下，一边吃一边讨论着课程计划。“几个我们经常活动的区域，如食堂、教学楼前，要安排学生打扫卫生。”吃完饭他站起来，用手抹了抹嘴，回头对杨书记说。
吃完饭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来到食堂一侧的洗碗处，在洗碗处的水槽前放着四个塑料泔水桶，平常是用来装剩饭的。然而，直到所有的师生都洗完碗离开，四个桶内依然没有一粒饭一片菜叶。“这些孩子以前大多是家里的小皇帝，食堂饭菜不如意，经常吃几口就全倒掉。但经过这次地震之后，好像在很多方面跟以前不一样了。”化学老师何琼说。
拆掉的门和拔掉的灌木
在长虹集团培训中心南区主楼右侧的两层教学楼内，北川中学高三年级十个班的学生仍按原来顺序排好了座次。“这样子不行，要把教室的门全部卸掉，窗户上的防盗网也要拆。”一名老师急匆匆地找到校长，向他表达了自己的不安。
于是，校长、书记一行人从一楼开始，逐个教室检查安全状况，排除隐患。依据的原则只有一个——便于尽快逃生。所有可能阻挡逃离教室的障碍都必须拆除或搬离：课桌之间被清理出三条能并排走两人的“逃生通道”。讲台也得离开原来的位置，搬到了黑板下方的墙壁边。“反正高三复习，板书也少，这样靠里边的学生还可以从前面跑出去。”刘校长说。
靠近一楼卫生间的是高三4班的教室，教室前面种了一大片绿化灌木，面积近200平方米，近半人高的灌木长得密密麻麻。几个老师合计了一下，决定要把这片灌木挖掉。“这样学生从教室冲出来，马上就能跑到远离教学楼的平地去了。”高三4班班主任刘祖红叫来班上十几个男生，抡起锄头斩向灌木的根部。
正当记者在教室门口与几个学生聊天时，原本坐在教室后面的班主任刘祖红和化学老师何琼手牵着手从教室冲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对着大家喊：“没听到隆隆的声音么，还不快跑。”过了好一会，意识到是从附近开过的给学生送被褥的货车声音后，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都是地震落下的病根，当天晚上我们躺在学校操场上，听着山上石头隆隆地往下滚了一夜。”何琼说，这几天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出地震时的情景。
长虹集团的何全勇说，给北川中学师生用的教学楼、宿舍都是培训中心最坚固的楼房。“不过他们这样子，也能够理解，毕竟那种经历太惨痛了。”他说，不久前校方领导又找到他，要求除了教学楼中间的楼梯外，还要在二层走廊两端搭两个简易的梯子。“他们提的这些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女孩的梦想仍在心中
北川中学高三的师生们，除了2名老师当时在上高二的课而遇难外，其他人均安然无恙。校长刘亚春告诉我，缺的两个老师已经从高二抽调幸存的骨干老师顶上了。“今天先整理内务，下午分发书本和学习用品，晚上上自习。”刘校长说，他的想法是复课的第二天就正式上课。“高三的孩子马上就面临可能决定人生命运的高考，耽搁不得啊。”
下午3点左右，教材已经被分发到各个班级里，高三1班的一名女生翻开崭新的化学书，用手不停地在封皮上摩挲着。她悄悄地告诉我，地震后自己原本以为今年考大学没戏了，没想到学校这么快就复课了，自己想尽快复习，争取考上大学。当我凑近她挂的胸卡，想记住这个至今仍怀揣梦想的女孩的名字时，她却一把扯过，害羞地跑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