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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努力工作才对得住他们 记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法院副院长李芝军

  李芝军在北川县城组织指挥抢救重要物资

  本报记者 杜萌

  汽车驶入四川省绵阳市安县安洲驾校院门,两旁密布着各式帐篷。

  这里距离北川县22公里,这里安置了大约两千余名北川灾区群众。

  驾校北侧一角那7顶蓝色帐篷,既是北川法院临时办公点,同时也是法官的住宿点。
一幅横贯3顶帐篷门头上的大横幅,红底白字的“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法院临时办公点”格外醒目。

  直升机的隆隆马达声不时从天上掠过,那是在执行对唐家山堰塞湖险情监视的任务。

  今年42岁的李芝军是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法院副院长。走进他的办公帐篷,迎面挂着一面鲜红的党旗。环顾四周,有立式电扇、饮水机、竹床、办公桌,椅子、方便面等物品。

  如果不是天气预报今天下午有暴雨,恐怕记者就不能在这里采访李芝军了。昨天他接到北川县抗震救灾指挥部命令,因堰塞湖溃坝而转移的数千受灾群众安置安抚工作,需要他赶赴漩坪、禹里乡接受艰巨任务。

  率众撤向县委广场

  大地抖动,烟尘蔽日。

  李芝军正与妻子从三层家中下楼至一层,尚未出楼门,被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袭击,几乎无法站立。李芝军左手抓住楼梯,右手搂住妻子,心想:“这下完了!”但他却大声对惊惧万分的妻子说:“如果逃不出去,我们死也死在一起!”

  命运闪出一道生机。

  地震间歇片刻,夫妻俩趁机奔出楼门来到空场安全地带,身旁全是惊恐异常的人们,有浑身颤抖不停的人,有号啕哭泣的人,有瞪大眼睛目光呆滞的人,还有默不做声抱头蹲坐的人。

  “那一刻,我亲眼看到四周的大山都在垮塌,身旁的高楼扭摆跳动后纷纷倒塌……”

  李芝军拿出笔记本电脑,向记者展示地震刚刚过后他用相机拍摄下来的一张张惊人场面,一边展示一边介绍。

  尽管余震不断,尽管手机当时完全无法接通,李芝军很快镇静下来。他把自己平时上网的QQ号和电子邮箱输入妻子的手机,嘱托妻子跟着县委政法委一名退休老同志撤离,然后庄重地对妻子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我要去救灾了。”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除有一两个身着警服的人外,李芝军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身法官服及胸前佩戴的法徽特别惹人注目。他高举手臂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拥挤,排成一队,跟我撤向县委广场,注意高层建筑,注意山上落石……”

  这时,他看到从废墟逃生的妻妹,鲜血从女孩的脸上流下来,她哽咽地告诉姐夫:二姐和二姐夫都没出来,全埋在底下了。埋在废墟底下的,还有李芝军的母亲。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时刻,李芝军沉默片刻说:“这么大的地震,有很多群众都等着救援,家里只有靠你和你姐了,你们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听到妻妹的诉说,你为什么不先去营救自己的亲人呢?!”记者向李芝军发问。

  这是个痛苦的问题,但记者想知道李芝军当时真实的想法。

  “当时余震不断,接近楼体有极大危险。再有,县委广场上,县领导当时要求党员干部站出来,组成救援队开展营救行动。我是党员,又是法院干部,如果为营救自己亲人离开组织,关键时刻不听从指挥,不顾群众安危,这是我自己内心不允许的。”

  事实是,李芝军随即带领数十名群众撒离到1公里外北川中学的空旷地带。

  锥心泣血营救学生

  北川中学是李芝军熟悉的地方。

  自己的青春时光在这里度过,这里有当年教他知识教他做人的班主任,有当年与他同窗苦读的同学、而今的人民教师。

  步入北川中学,眼前的情景骇人心魄:

  迎面一幢6层教学楼全部垮塌,右侧一幢楼的一二层已沉入地下,逾千学生埋在废墟下,碎裂的水泥板下时时传来微弱的哭喊声,而废墟上呼叫的学生、教师和家长心如刀绞、焦虑无奈。

  李芝军与副校长张定文、派出所教导员李林国为避免混乱抢救,立即组织起20余名人员,冒着余震有序地展开救援。

  “最缺大型吊车,最缺切割机,最缺电焊机”,眼看着现场两辆大铲车不敢奋力挖掘,李芝军向县抗震救灾指挥部紧急建议。在大部队尚未抵达前,用双手、用锄头、用撬棒,人们汗水流尽、气喘吁吁、手脚酸涩、只剩下绝不放弃的意志维系着持续不停的救援。

  有老师告诉李芝军,说找到了他侄子赵培杰的所在位置,李芝军呼喊着侄子的名字,爬进废墟的板缝,听到侄子不停地叫着:“伯伯!伯伯!”

  “你下面还有多少学生?”

  “有我们班上近20名同学。”

  “还有多少人活着?”

  “十几个吧!”

  入夜11点后,一批批救援部队先后到来。

  次日凌晨两点,绵绵细雨从天而降,救援行动一刻不停。一个个幸存学生被救出来送上了救护车,一具具遇难学生的尸体被抬出去装进裹尸袋。

  雨水湿透了衣襟,污泥裹满了全身,手脚创伤撕心疼痛,寒冷和饥饿伴着整整一天一夜,李芝军他们营救出40余名幸存学生。

  5月13日下午5点,压在侄子头顶上的一块块水泥板被掀开,但一条混凝土大梁压住侄子左腿。当侄子最终被营救出来时,李芝军清楚,一条命保住了,可他的左腿保不住了,而他父母都被深埋在县城废墟里,如此巨大的灾难和痛苦,他能挺过去吗?

  目睹被截肢的侄子抬了出来,李芝军眼含泪水。

  尽快恢复审判工作

  遭遇特大地震灾害后,来自北川法院的一组组统计数字令人心痛:

  震前,全院有在编干部36名,其中,副科级以上干部8名。震后,全院在编干部中下落不明的有22名,其中有副县级1人,副科级5人;幸存14人。而在幸存人员中,重伤3人,轻伤6人。

  震前,全院有合同制工作人员7人。震后,下落不明5人。

  震前,全院有离退休人员11人。震后,下落不明3人。

  县法院办公用房、办公用品、卷宗档案全部被损毁。

  那是一个个永生难忘的场面:

  组织法院幸存干警、家属来到法院废墟上,编排加入搜救部队,使用生命探测仪和搜救犬全力搜救。

  一次次呼喊着遇难同事的名字,直至人人声音嘶哑。

  “安息吧,战友们。我们只有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能对得住你们。”活下来的人们对着废墟下的同事发誓。

  李芝军出示了一张拟妥的《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法院公告》,这是即将在当地媒体刊登的公告,公告宣称:

  “凡属2008年5月12日前,已经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法院受理、未依法作出判决、裁定的民事、刑事附带民事、行政、执行案件,当事人从公告之日起六十日内,向本院提供起诉书、受案通知书、收费票据、证据及相关证明材料等复印件,逾期不提供者,人民法院将依法终结;从2008年6月20日起,属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法院管辖的各类案件,本院将依法受理。案件当事人可到本院临时办公点办理相关立案手续;本院已在临时办公点设立法律咨询处,依法向广大灾区群众提供法律服务。”

  李芝军告诉记者,在地震发生前,县法院有近百件各类案件尚未结案。从今天开始,北京建工集团无偿为法院援建活动板房,以帮助法院恢复审判工作。计划板房于6月7日全部建成。

  尽管县法院在地震中损失了民庭的全部5名法官,刑庭仅剩下庭长1名法官,但目前9名有审判资格的法官至少可以组成两个以上的合议庭开展审判工作。

  “我们一年各类案件在两三百件左右,我们可以克服目前的困难恢复审判。”李芝军对此有信心。

  采访结束时,李芝军诚恳地说:“是党把我培养成一名法官,一名法院的领导干部。面对遇难的法院战友,面对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灾区群众,我没有别的选择。”

  本报安县(四川)6月5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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