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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州新兴镇，志愿者在向灾区群众发放物资。麦田计划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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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0日，四川彭州市双虎灾民安置点。这里没有黑板,没有课桌，只有志愿者和孩子。志愿者丁易用各种方式让孩子忘记他们正处于灾难中。图/记者朱辉峰 |
地震救援，NGO大赶考
如果说政府的救援力量是滔滔大河，那么他们就如成千上万的涓涓细流；如果政府的救援力量是钢架、大梁，他们就是沙子、水。
汶川大地震，中国海量的民间力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而作为民间力量的一支，各种非政府组织（NGO）则更以专业、个性、高效的特点，为灾区救援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援助。
对于中国目前并不强大的NGO来说，地震大救援犹如一个特殊考场，检阅着他们的力量。
志愿者人数的大规模增加，是公民社会逐渐形成的标志之一。
本报记者倪志刚 傅天明 长沙报道
1． 志愿者迅速集结
6月9日，安娜和一些志愿者再次赶到四川绵竹，给北京军区一所军医院野战医疗所送去了一批枕头。那里有很多地震中负伤的伤员，没有枕头，他们睡得很不舒服。
安娜是NGO组织麦田计划成都的一名志愿者。
在地震灾区，大量的NGO组织、大量的“安娜”活跃其中，为灾区救援提供了不可缺少的帮助。
地震发生时，他们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没有心理准备，但他们反应得比普通人更快。
湖南张家界网友“五步蛇”，越野E族湖南大队成员。5月12日晚上，地震的新闻在电视里不断播出。
“看不下去了。”
这个40来岁的汉子说，13日他就决定开车前往灾区支援。他在论坛里号召越野E族的网友共同前往，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他顾不上了，当天就开车往四川赶，并跟越野E族四川大队取得联系。到了那里他才知道，紧急赶赴灾区的还有各省的越野车友。
他被四川大队的车友安排到四川省平武县南坝镇。南坝镇是重灾区之一，但是大型车辆无法进去，非常欠缺短途的运输车辆。他们的到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他们帮先后赶到的各地消防部队运送装备，接送灾民，运送伤员，在那条狭窄的乡间小道上，他们成为最重要的运输力量之一。
5月15日，记者见到“五步蛇”时，他正帮湖南消防总队第三批队员运送装备。幸亏得到他的帮助，湖南消防救援队伍才于当天进入南坝镇。
宋卫兵，长沙县星沙镇土桥村桎木湾村民组农民。5月12日下午，当四川发生地震后，他和同组的其他11位村民商量着，该为灾区做点什么。最后，他们一致同意：组成抗震救灾队去灾区救援！
“安娜”，麦田计划组织成都联络点的负责人。麦田计划是一个致力于资助贫困学生的组织，他们在四川的马边就援建了几所希望小学。
5月13日上午，安娜和一个志愿者去接2个从马边过来治病的学生，接到人后发现，打不到车，也坐不到车，他们走了3个小时才到医院。结果发现医院的正常工作也几乎停顿，正忙着转移伤员。
14日，他们被安排去彭州，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把疏散下来的灾民按地域安排好。场面非常混乱，工作很吃力。当天回去时，安娜感到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欣，著名的环保组织绿色江河的负责人。5月14日，杨欣等人征集了2台丰田车，带了30多件水、面包和钢丝绳，召集了一些体力好的志愿者，马上去了绵竹。
地震发生后的一两天里，大量的NGO和民间志愿者就已采取行动奔赴灾区。
在地震发生后36个小时至47个小时的时间段里，南京黄埔投资集团董事长陈光标组织的抢险突击队分批抵达四川，成为首先抵达地震灾区的民间机械化救灾队伍。
很多志愿者到达灾区的速度令人惊讶，一些人几乎与部队同时到达灾区。
2． 触角尽量伸向政府无法顾及处
麦田计划的志愿者“安娜”和“种子”等人在运送物资的过程中发现，由于信息不平衡，物资的发放也出现失衡的情况。一些交通方便的地方物资相对过剩，而一些偏僻的地方却没人送物资过去。
比如绵竹东北镇的一个天齐村，很多运送物资的车辆路过，但是这个村几乎被忽略了。
“其实很多志愿者来运送物资，有一股热情，但并不了解信息，往往出现碰到一个点把物资下掉就走人的现象。”安娜说。
于是，他们改变了策略，每次发放物资后，就四处去调查，找那些偏僻的村庄，了解他们的需求，回去后有目的地采购。
他们也注意到不同阶段灾民们的需求问题：最开始的时候，干粮和水是最重要的；但是饼干吃多了容易反胃，于是他们就顺带买些老干妈、榨菜等；后来发现没有油，村民们连大便都困难，于是开始采购一些油送过去；女性用品、蚊香、蜡烛、手纸、牙刷牙膏等日用品，也逐步列入他们的采购范围之内。
绿色江河的杨欣则采取了守一个点的想法。他的比喻是，在救灾工作中，政府是水泥、钢筋，NGO就是一滴水、一粒沙。
在送了一天物资之后，杨欣觉得有必要改变策略，因为如果到处打游击，反而难以做好。
他们经过讨论后决定，暂时重点支援一个点。他们把这个点定在绵竹兴隆镇灵桥村。这个村离汉旺很近，但是几乎被忽视。当地人守在倒塌的房子前不肯离去。
他们先去做调查，了解他们不同阶段的不同需求。
最初的时候因为信息缺乏，于是他们决定先弄点收音机。他们把这个信息反馈给广东的志愿者，上午过去的信息，下午志愿者就已买好了160台，连同一些帐篷、口罩一起空运过来了。
为了解决水的问题，他们联系广东的志愿者，临时生产了30台一种手动气压净水器，当地农民拿到这些设备，可以自己净化水。
除了发放救援物资，大量的志愿者利用他们的特长，发挥了不可缺少的作用。
在灾区，记者先后见到了多支车队，有以品牌为组织的，有以车的类型（比如越野车）为组织的，有以地域为组织的，他们活跃在那些车辆短缺、交通不便的地带，为支持军队救援、转移灾民和伤员，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平武县南坝镇，记者见到了一支重庆的车队，领头者是一名民营企业的老板，开着一台X5宝马车，日夜奔波在那条乡间小路上。
在四川地震灾区，全国大量的专业民间组织进入了地震灾区，户外运动、野外驾驶、无线电技术、心理救助、修理技术等方面的专业人员更受到了灾区的欢迎。
3． 后续行动正在展开
绿色江河、麦田计划、根与芽、多背一公斤、广东狮子会、贵州高地发展研究所、湖南凤凰环保发展中心……这些国内有名的NGO，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也有四川本地的，有的已注册，也有大量目前还没有注册的。
在他们进入灾区之前，这些NGO已经通过网络进行联系。
5月13日，大地震的第二天，这些商谈的组织成立了“NGO四川地区救灾联合办公室”，第一批就有几十家NGO结成联盟。成都NGO根与芽环境文化交流中心的办公地点成为联盟的临时办公地点，每个组织派了志愿者加入其中工作。
而到5月底，联盟的NGO数量超过100个。
麦田计划的安娜介绍说，那段时间有免费物流，各个组织的救灾物资全部统一到联盟，联盟的工作人员进行登记，然后通知各个组织领取。他们为各个组织和志愿者提供信息，适当的时候他们也会统一调剂物资。
“目前只是我们的临时行动。灾后重建我们会根据我们自己的特点进行后续工作。”绿色江河的杨欣介绍说，作为国内有名的生态保护组织，他们下一步的工作准备做生态破坏程度的调查，尤其是对理县、茂县、汶川等地，然后会对这些地方的生态恢复提出他们的建议。他认为，这些地方的灾后重建，应该要把生态文明和生态理念融进去。
他们原本准备在映秀镇建立可可西里之后的第二生态保护点，以此为平台，培训5000名学生志愿者，涉及生态、自然保护、农业扶贫等多个方面，但现在只能另外选地点了。
贵州高地发展研究中心则已开始行动。该组织负责人罗四鸿介绍，他们在绵竹遵道镇设置了一个点，准备在灾民重建方面，利用他们的资源和方式，让农民用自力更生的方式来进行灾后重建。
而NGO四川联盟则选择了德阳汉旺镇作为一个试点，目前正在开展工作。
麦田计划则准备发挥他们助学方面的优势，目前计划在汉旺镇成立一个麦田图书馆。等稳定后，他们还将深入到更偏远的灾区考察，看是否有需要援建的小学。
4． 机会和考验
5月中下旬，成都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国内知名网站牛博网组织志愿者团队为地震灾区募捐，大量文化新闻界的人士如连岳、韩寒等人纷纷捐款。但突然间，他们公布的一个账号被警方冻结了，组织者也被叫到公安部门问话。
很多募捐者表示愤慨，认为这是爱心捐款，不应查扣。然而警方的做法也有道理：救灾期间确实出现了很多借救灾为名募捐的骗子，而且牛博网公布的账号全部是该网CEO黄斌的账号，这确实存在法律上的风险。
虽然警方查明情况后解冻了这个账号，但是这一事件提醒了大家，NGO还需要法律的规范。
大量爱心人士呼吁，应该出台法律，规范并支持NGO的发展。
目前在全国的NGO中，大部分是没有登记的，因此他们的工作也受到很大限制。
莫凡是麦田计划的发起人。他说，不少政府部门对非政府组织是不太信任的，即便是这次四川赈灾过程中也一样。他们在以前捐资助学过程中，到一些地方调查时，部分教育部门的态度相当冷淡，对他们很警惕。
正因为这样，他说他们对外募捐的善款全部交给红十字会，只有组织内部的捐款才会自己处理。
“法律上的突破当然希望，不过现在我们也不着急，先慢慢做吧。”莫凡认为，现在政府的态度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他觉得已经不错了。据他介绍，目前麦田计划正在捐建10所希望小学，其中8所就在四川，1所在湖南湘西。
即使是注册了的NGO，其实一样面临很大压力。“绿色江河”是经过登记的，但杨欣在地震后同样不敢随便接受爱心捐款，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压力太大，更多时候，他会劝说捐款者交给红十字会。
“（NGO接受）爱心捐款是把双刃剑。”他说，因为处理捐款的过程确实存在运转费用，而这段时间是绝不敢把运转费用摊到这里面的，只能自己贴着。费用少没关系，多了，自己也承受不了。他说其实红十字会同样存在运转成本，收取适当的管理费是可以理解而且必要的。
对于自己处理的捐款，杨欣说他们每天都会公布累计的账目，每天花的钱、接受的捐赠物资，工作量很大，但是他们不敢有半点懈怠。
“大地震对于NGO（的发展）来说，是个机会，也是考验。”杨欣说，政府和NGO都应有更好的改进。
他建议在NGO的登记方面应该放宽一点，特别是对一些专业组织，比如登山、救援、慈善等，以有利于他们协助灾后重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