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坚强与王自由
朱坚强和王自由是两只猪,他们的名字都是人们给取得。他们当然有父母给起得名字,也许还有小名,但是人们不关心那些,他们只是叫他们朱坚强和王自由。
对此次大地震中的遇难者名字的梳理与铭刻,同样是在补写历史…
在没有这两个名字之前,他们是猪;在有了这两个名字之后,他们还是猪。
那个年轻人开始喂王自由的时候,王自由已经四五岁了。年轻人经常看着王自由吃饱喝足后调到屋顶上晒太阳,然后学汽车响、拖拉机响。年轻人叫他“猪兄”。
再后来,它被生产队领导定为“春耕破坏分子”要结果其姓名,结果没有达到目的,反而任其跑掉了。这之后,那个年轻人曾经再见过王自由,它长出了獠牙,虽然还认识他,但是已经不允许他接近了。
这个年轻人为了纪念自己曾经的猪兄,为王自由写了一篇小传,叫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但是不久,年轻人死了,社会变动了,人们不再看传记文学了,记得年轻人的人越来越少,至于王自由,记住的人就更不多了。
相比之下,朱坚强似乎要幸运的多。一场现在还谈之色变的大地震后,六万多人都死了,但是它却活了下来。在废墟中被埋了36天后获救。虽然体重下降了200斤,但是因祸得福,获得了媒体和社会的关注,并且因此而进入了博物馆——想必它是第一位进入博物馆的猪吧?
当然,如果故事仅仅如此,那么就和那个年轻人记载王自由的经历一样语焉不详了。我们的记者们为我们记录下了朱坚强离开家的不舍与喂猪人的泪水——为朱坚强而流的泪水:
“几个人又拉又推,向来都很低调的‘朱坚强’,发出了嚎叫声,挣脱人们的手,跑回了猪圈。”
“万兴明又用树枝把‘朱坚强’赶到桥上,‘你舍不得走,我也舍不得你啊。’万兴明对‘朱坚强’说。但‘朱坚强’到桥中间就不走了,强行跑回了圈舍,躲在墙角,怎么也不出来。”
“万兴明弟媳来向他要手机,‘给它拍张照,走了以后,你还可以看。’60岁的万兴明笑了起来。”
“‘朱坚强’被抬上了车。车门关上,万兴明掩面哭了起来。55岁的刘大会也眼睛湿润:‘喂了一年多的乖乖,舍不得。等几天它长得好一点,我们再去博物馆看它。’”
(成都商报 郭吉保 本报记者 余文龙:《肥猪被困36天获救续:获名朱坚强 将在博物馆终老》)
真是让人感动啊。朱坚强不仅创造了自己生命的奇迹,而且还创造了人类对于猪的感情上的奇迹——如果他没有存活下来,刘大会也许会可惜的说:“喂了一年多的猪,还指望过两天杀了卖个好价钱呢……”但是现在,它听到的只有不舍,看到的只有泪水。在那一刻,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猪了。
在未来的日子里,朱坚强将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在房价如此攀升的情况下,朱坚强毫不费力的拥有了自己的新家,还有博物馆馆长为自己配的秘书兼保姆负责自己的一日N餐。饭后睡一觉,睡醒接着吃——它不用害怕自己长到太肥而被杀掉。酒足饭饱,心情不错的时候,还可以跟来看自己的游客合影留念。然后后继续吃饭……
而在遥远的过去且遥远的云南的野外,同样有一只猪,缓慢的走在绿色的丛林里,不时扭回头,看看在未来的有一天,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出名的同类,发出阵阵嚎叫。那嚎叫声穿透了甘蔗林,穿过了青纱帐,直抵悠远的九霄之外。(李普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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