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政府特批10套廉租房帮扶孤儿

女生住的房间布置得相当温馨。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郭柯堂

福利院老师在孩子们居住的楼房楼梯都安装了扶手。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郭柯堂

温柔的小江一年多前通过专门针对残疾人的招聘会，找到了一份白云区残联的工作，负责收费。但收入让小江不太满意，“每月1000元的工资，单位也没有帮我购买社保。”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郭柯堂

　　政府批10 套廉租房养“大孤儿 无处落户 孤儿子女也成“孤儿”

　　孤儿小叶的婚礼6月底刚刚举行，7月份，广州市社会福利院9名学有所成的孤儿即将从大专或中专学校毕业，未来五年内，随着院内112名孤儿陆续步入婚育的年龄，市社会福利院将迎来一次生育高峰期。

　　据了解，目前福利院收养的弃养孤儿中，有95%左右身患残疾或各种疾病，成年后的他们，几乎不可能仅靠自己的努力独自走向社会。

　　2006年9月，在广州市民政局、市房管局等多个部门的共同支持下，广州市社会福利院获得了10套政府廉租房，开辟为“青年公寓”作为成年孤儿步入社会的“中转站”。

两年来，孩子们在这里接触到了邻居、社区等“新鲜事物”，并找到了使自己能够自力更生的工作。

　　□专题撰文 时报记者 吴瑕 通讯员 文燕媚 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郭柯堂

　　位于海珠区赤岗大塘的聚德花园是广州市内大型的解困小区，小区南面的几栋居民楼下面，停着许多辆残疾人专用车，这里，就是让孤儿们走向社会的“青年公寓”。

　　新家

　　两人一间房 室友自由选择

　　整齐干净的房间、明亮洁净的厨房、灶台上一锅土豆焖排骨还在“呼呼”地向外冒着香气……福利院老师娟姐领着记者，走进了青年公寓。

　　三房一厅的房子，虽然没有精心的装修和豪华的家具，但房子里那些男孩子顽皮的涂鸦与女孩子张贴的明星海报，都让人不禁感受到孩子们对这个“家”的喜爱与眷恋之情。

　　娟姐告诉记者，刚搬进公寓的时候。福利院的老师们就已经细心地为这个“家”添置了简单而齐全的家具、炉灶和床铺。“男女分开不同的公寓住，两人一间房，室友可以自由选择。”后来，开始工作赚钱的孩子陆续买来电视机、电冰箱、电脑等，逐渐地使“家”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生活

　　一开始不懂和邻居打招呼

　　2岁起在福利院生活，大专时仍住在福利院的小群现在是一家社区老人院的护理员。她告诉记者，刚开始搬到青年公寓时确实兴奋了好久。“福利院就是我们的家，里面有家长，还有兄弟姐妹，生活上事无巨细都有阿姨照料，搬出来生活，就是成年的孩子离开家，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未来。”

　　然而，兴奋感很快便随着生活上不断的琐事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群和同伴们逐渐感受到了来自生活的压力：除了房租由福利院承担外，水电费和管理费要自己负担，每天下班后要买菜做饭，社区里的陌生人、甚至家对门的邻居都让他们感到陌生而有些不知所措。“一开始，我们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和邻居打招呼，直到对门的阿姨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们家作客，这才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关怀与体贴。”

　　转变

　　曾经有孤儿“逃回”福利院

　　娟姐，是福利院安排在青年公寓处理事务的生活老师，平时负责福利院以及孩子们之间的沟通。“偶尔有哪个孩子生病了，我也要负责送他们上医院，不过他们都很懂事，让我很放心。”娟姐年纪不大，因为也是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的，因此照顾起弟弟妹妹们来格外地用心。

　　“在这里，他们能够更加容易地融入到社区里，学会与人们的交流，也学会对生活的追求。”谈起孩子们来到青年公寓后的变化，娟姐感受颇深。“2006年9月份搬进来的那第一批孩子，思想上总会有些抵触，有的甚至觉得福利院不要他们、不想管他们了，心情很失落。加上陌生的环境和刚开始的新工作，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感到了不适应，甚至有的孩子跑回了福利院，说什么也不愿出来了。”

　　娟姐说，这种状态维持了几个月，渐渐地，大家都开始积极地面对。“首先是工作，他们开始互相介绍工作，或相约着一起去面试。而生活方面，谁发工资了，都会开始给这个新家添置一些小东西，家里每个细微的变化都让这些敏感的孩子们感到了温暖和动力。”

　　“春节的时候这里是最热闹的，在外工作的兄弟姐妹们都赶回来了，有的还带上了妻子或丈夫，30多人整整三大张桌子。大家自己动手做年饭，吃得特别开心。”娟姐告诉记者，由于不少孩子在外地找到了工作，便很少回广州的家，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与兄弟姐妹们团聚，“但是他们房间的床铺和用品都还留着，谁知道哪一天又回来广州找工作了呢。”

　　养活自己 承担伙食水电费

　　广州市社会福利院的院长徐久介绍，2006年以前，福利院里的大龄孤儿往往是在外就学或工作，但仍然吃、住在福利院里。“不仅床位不够，福利院里环境与信息的闭塞也增加了孩子们找工作的难度。”徐久指出，此外，部分有工作能力的孩子由于害怕歧视、不适应工作环境等原因，往往会选择躲在福利院里不愿出去工作，给弟弟妹妹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而当时出于情感因素，福利院一直照顾着这部分特殊的“大儿童”。

　　2006年初，为推动这群成年孤儿顺利走上社会，广州市社会福利院在市民政局、市房管局等多个部门的协调下，向政府申请了一批政府廉租房以解决他们的住房问题。当年9月，聚德花园里的这10套崭新的政府廉租房获批，交由福利院作为“青年公寓”。

　　据介绍，青年公寓由福利院负责简单的装修与家具的添置，并负责缴纳每月的房租，一般来说，从中专以上的高校毕业后，孩子们就要搬到公寓里居住，自己承担起伙食和日常开支，还要负担水电费。“这对于刚刚步入社会的孩子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最重要的是，他们到了一定的年龄，需要脱离福利院相对封闭的环境，融入社区，才有利于社会角色的转变。”

　　29名孤儿住进青年公寓

　　无论年龄大小，徐久总是将孤儿们唤作“我们这里的孩子”。据他介绍，通常意义上，成年孤儿是指男年满22岁、女年满20岁，身体和智力正常，能够参与社会活动，具有完全或部分民事行为能力的在院孤儿。

　　据统计，目前市福利院里95%左右的孤儿身患残疾或各种疾病，成年后，他们几乎不可能仅靠自己的努力独自走向社会。

　　据徐久介绍，这些年来，已经有49名孤儿成年后陆续离开了福利院，其中，有29名孤儿目前仍然居住在青年公寓的5间公寓里。除了部分孩子在南海、东莞等地工作，5人已经结婚成家搬出公寓以外，大部分的孩子在广州工作。而随着这个学期的结束，又有9个孩子从大专院校毕业，为此，福利院还将增加3间公寓，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无处落户 孤儿子女也成“孤儿”

　　由于自身条件的不足，找工作时受歧视；因担心无法承担家庭开支而怯于交友；结婚生子后自己的下一代却仍要落户在福利院里……成年孤儿在走向社会时往往会遇到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困难与尴尬。

　　广州市社会福利院院长徐久介绍，未来5年，随着院内112名孤儿陆续步入婚育的年龄，福利院将迎来一次生育高峰期。如何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应该引起全社会的共同关注。

　　忧落户

　　明明有父母却落户福利院

　　上月底，市福利院迎来了一件大喜事，从小被人赞为“帅哥”的小叶与心爱的女朋友喜结连理，并在天河一酒楼宴请了福利院里的老师、阿姨以及兄弟姐妹们。对此，“大家长”徐久感到很欣慰。

　　据他介绍，在这49名成年并离开福利院的孤儿当中，已经有5人结婚，其中4人有了下一代。而根据预测，在今后5年将是一个高峰期，福利院里将有112名孩子陆续步入婚育的年龄。

　　“孩子进来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落户在集体户口了。这样一来，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广州本地人，夫妻双方又买不起房子的话，成年的孤儿即使在婚后，也不会将户口迁出福利院，给院方的管理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徐久指出，过去几对已经成家的孤儿中，对象多半是外地或农村户口，为了下一代着想，甚至出现了其中一对夫妻选择将刚出生的孩子也落户在了福利院里的情况，“明明是有父母的孩子，户口却落在了福利院里，这说起来实在有些讽刺。”

　　此外，有不少成年的孤儿一直在外地打工，很少与福利院联系，根据现行的计划生育条例，给户口所在单位的计划生育的管理和监管带来了很多盲点，这也是目前各地人才市场做出“婚后必须迁离户口”规定的原因之一。“现在，孩子们找对象都挺不容易的，我们更有义务去促成这一段段姻缘，因此不能像人才市场那样，要求他们结婚后必须迁户口。但孩子们外出工作很少和福利院联系，监管工作很难落实。”说起种种尴尬，徐久陷入沉思……

　　怕交友

　　结婚成家就得搬出公寓

　　小江在受访者当中是比较幸运的一位，长相斯文而性格温柔的她一年多前通过专门针对残疾人的招聘会，顺利找到了一份白云区残联的工作，平时负责单位的收费工作。虽然工作比较稳定，但是收入却让小江不太满意，“每月1000元的工资，单位也没有帮我购买社保，除去作为代步工具的残疾车所需的油费和伙食费，每月下来几乎没有多少结余。”

　　然而，更让小江感到为难的是，根据福利院的规定，青年公寓属于单身公寓，凡是结婚成家的成年孤儿，必须搬出公寓，以腾出空间给将来成年的孩子。“以我们现在的收入水平，根本买不起广州的房子，如果结婚，还必须出去租房子住，生活成本也必将大增。”和记者接触到的很多成年孤儿一样，小江性格很开朗，谈吐间总是带着微笑。然而，当谈到今后必须面对的“人生大事”时，她却显得忧心忡忡。“我真的很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但是成家后增加的负担，却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现在，我们当中的很多人至今都不敢去结交异性朋友，有的甚至打消了结婚的念头。”

　　难揾工 应聘被质疑品德没保证

　　“每次递上简历，我总觉得对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拥有大专学历的张扬（化名）告诉记者，一次招聘会上，因为看到简历上有“广州市社会福利院”字样，一名招聘人员竟盯着他问：“你们的品德有没有保证？”

　　身残 只发给80%工资

　　在失败了10多次以后，机会终于来了。通过网络应聘，张扬有幸从60多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和另外两人竞争一个工作岗位。因为专业还算过硬，张扬踌躇满志。但面试的时候，当主考官得知他的家庭背景时，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结果和张扬当时预感的一样，没戏。

　　除了招聘时受歧视，在工作待遇上孩子们也遭遇到不公。“明明是同样的工作，公司却因为我身体上的残疾而认为我不够称职，只发给我80%的工资，一气之下，我连换了好几份工作。”如今失业在家的秀妹最近为找工作而四处奔波，但一旦遇到不公平的待遇，要强的她还是会选择拒绝。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受访的孤儿们都对前途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忧虑。“是政府和社会把我们抚育成人的，但我们总不能依靠一辈子，我们也渴望能独立，能减轻政府的负担。”他们说，非常希望社会能接纳他们，让他们有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技低 多数干低层工作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徐久表示，成年的孤儿本身由于亲情缺失容易导致性格和心理缺陷，而其中大部分的人文化素质普遍偏低，技能培训不足，在就业竞争中明显处于劣势。因此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从事一些简单低层次的劳动，享受不到城市医疗、住房等体制保障，一旦离开福利院后不能顺利地融入社会。

　　记者了解到，目前青年公寓里的孩子大多分散在广州以及珠三角等地工作，除了少数几个在市、区级残联工作外，其余的职业大多为企业财会、汽车维修、餐饮服务以及商场售货员等，工作流动性大，收入也不高，平均月收入在1000~1500元左右，一般只能承担起自己的生活开支。

　　“在计划经济时期，成年孤儿的安置是由政府劳动部门下达招干、招工指标统一安排就业，但后来随着用工制度的改革，政府不再通过行政手段安置就业了。”据福利院的一位负责人介绍，目前一个令人难以回避的问题是，随着社会发展，各行各业对劳动力的学历水平、专业技能和综合素质的要求越来越高，成年孤儿在求职时，又往往因能力等方面的因素达不到用人单位的要求而被拒之门外，而一些用人单位也因担心加重负担而不愿录用。

　　广州市民政局

　　分经适房办户口

　　纳入社区管理

　　据广州市社会福利院院长徐久介绍，上述问题目前已经得到了广州市民政局的高度重视，在如何解决成年孤儿的出路、如何让他们实现就业等，一直是民政部门考虑的问题。国内像上海、青岛等城市也都有一些操作性很强的办法可以借鉴。对丧失劳动能力的孤儿，一般采用民政福利机构供养和家庭认养等多种方法；对于有一定工作能力、可以凭一技之长挣生活费的孤儿，他们广泛地与各职能部门协调合作，以争取政府的支持。

　　至于落户的问题，民政部门也已经有了解决的方向与思路，“为每位成年孤儿免费或优惠地提供解困房、经济适用房，帮助他们办理户口，迁出儿童福利院，纳入到正常的社区管理，更有利于他们未来组织家庭、发展事业。”记者从市民政局了解到，目前有关部门已经在开展相关调研，对于分配经适房的可行性进行论证，不久的将来就会有相关结论及对策出台。

　　青年公寓 成年孤儿

　　工作分布

　　地区：大多分散在广州以及珠三角等地工作

　　职业：除了少数几个在市、区级残联工作外，其余的职业大多为企业财会、汽车维修、餐饮服务以及商场售货员等，流动性大

　　收入：平均月收入在1000~1500元左右，一般只能承担起自己的生活开支。

　　（在49名成年并离开福利院的孤儿中，有5人结婚，其中4人有了下一代，他们都遭遇落户尴尬。）

　　他山之石

　　青岛：为孤儿买60平方米经适房

　　出台了《关于成年孤儿安置的意见》，从根本上完善了成年孤儿就业、安置的运行机制。《意见》规定，年满18周岁，有劳动能力且经过专业技术技能培训的孤儿，由政府负责安置工作和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市内四个城区轮流负责定期、定额安置成年孤儿，拿出合适岗位，帮助其就业；由福利公益基金开支，为每个待安置孤儿购买一套60平方米的经济适用房，办理户口，迁出儿童福利院，并一次性配置必要的生活用品和用具。同时，《意见》明确规定，年满18周岁，无劳动能力的孤残儿童，由社会福利院继续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