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同志:
在武警水电十一支队堰塞湖排险现场,我们遇到了不满19岁的藏族士兵志玛泽仁,这个参军前曾让父母头痛的“捣蛋鬼”。大地震后,他所在的中队参加了唐家山堰塞湖抢险。出发前,年轻气盛的他曾一次次向组织请战,但当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选择的时候,他却退缩了。
进山途中,他无意中看到了班长的“遗言”,终于懂得了如何承担使命和责任。他迅速地成长起来,在唐家山郑重地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后来还主动请战参加青川石板沟的堰塞湖抢险。前几天,志玛荣立了三等功,听到这个消息,全家人都感到欣慰:1年前的“捣蛋鬼”,变成了抗震救灾的优秀士兵。
在这次抗震救灾中,志玛泽仁经历了申请参战、退缩怯战、火线奋战和主动请战的心路历程,这或许也是许多个80后、90后官兵的真实心理反映。我们把这名藏族列兵的心路历程呈现给读者,希望大家通过了解他的心理变化,能更加理解80后、90后官兵,帮助他们更好、更快地成长。王旻轩、刘辉、本报记者张海华附:志玛泽仁的心路历程
5月12日中午,中队像往日一样在工地施工。突然,大地开始晃动。“地震了”,班长紧张地说。从电视上看到汶川发生大地震的新闻后,我担心起在甘孜州理塘家乡的亲人,那里离汶川只有600多公里。当我看见班长拿着手机反复打电话时,便问他:“班长,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班长犹豫一下,把手机递给我:“志玛,应该没事,别担心。”我接过手机正要拨,忽然发现屏幕上重拨的号码那么熟悉!地震发生后的第一时间,班长竟首先想到给我家里打电话,我心头一热,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在电视里看见和我年纪相仿的战友奋战在废墟中,我热血沸腾。我趴在被窝里,写了第一份请战书。第二天,我站在指导员操伟平的面前,陈述我必须参加抢险的理由。指导员拿出一摞信纸说:“志玛,这都是我们中队官兵的请战书,你看看谁没理由?服从组织安排。”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那几天一直提不起精神。我给阿爸打电话,阿爸激动地说,作为军人躲在后方是非常可耻的,第一份请战书不行就再写,英雄格萨尔王的子孙从来不是孬种!
5月23日,中队终于接到命令,赶往成都参加抗震救灾。火车上,得知我们要到地震灾区抢险,乘客们看我们的目光格外明亮……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是劲。我暗暗发誓:一定不辜负这一双双期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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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5日,由于天气能见度比较低,上级命令我们放弃乘直升机的计划,立即赶赴北川任家坪,徒步翻越唐家山。
16时21分,快到任家坪的时候,我们坐的大客车突然不住地抖动。驾驶员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前方不远的地方升起一股股烟尘。车载电台播报:刚才青川发生6.4级余震。车继续向前,我问自己:这次唐家山之行会是与死神的一个约定吗?
到了任家坪,参谋长聂岭开始整队。“我要带领14名突击队员连夜强行军上山。现在我宣布一下参加突击队人员的条件:一、未婚的;二、不是独生子女的;三、共产党员!我命令,共产党员向前一步走,独生子女后退一步走。”参谋长高喊。听到参加突击队人员的条件,战友们意识到夜闯唐家山的危险,有人低声说,“拼了!”“给我家打个电话……”那一瞬间,我突然害怕了。“反正我不是党员”,我自我开脱。“可是,格萨尔王的子孙,危险的时候退缩,也太丢人。”我抬抬脚,想进入突击队的队列。“还是看看再说吧”,我又犹豫了。我站在原地张望,看见参谋长重重地拍了一下指导员:“操伟平,小孩都两岁了还没结婚?”战友们哄然大笑。“参谋长,我是指导员,我是共产党员!”指导员高声回答。趁参谋长没注意,班长轻轻地拽了我一下,想让我挤进前列。我没动。
当晚7点,班长他们开始夜闯唐家山。出发前,班长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说:“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赶紧避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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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日,上级命令在任家坪待命的所有官兵每人背25公斤炸药,沿着昨晚突击队员踩踏出来的路,赶赴唐家山。我们早上8点出发,一路上不时看见昨晚突击队员扔下的背包和个人物品。
13点左右,我们来到了一个山体滑坡段,滑坡接近笔直地向山下延伸。战友们躬身、下蹲、伏地,慢慢地挪动。不远处一个被丢弃的背包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不是班长的背包吗?”我爬过去仔细一看,背包带上有我为保佑班长平安写的藏文,背包上还插着班长从不离身的笔记本。我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的全是班长工作中的事,但有一段话吸引了我:“昨天出发前,志玛很让我失望。自从指导员把他交到我的手上,我就一心一意地关心他,帮助他,盼他进步,可是关键的时候,他却当了"逃兵"。不过,我也要反省一下,也许我对志玛要求太严了。生死关头,一个新兵怎么会选择面对死亡……”再往后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班长写下的“遗言”:“我和队伍走散了,电筒也快没电了,我怕我会牺牲在这儿。拾到笔记本的人请转告我的妻子,告诉她好好照顾孩子,告诉她我爱她!”看着班长的字迹,我感到无比羞愧,我发誓,再不让班长失望!
下午3点,到达唐家山。我很高兴看见班长还活着。班长告诉我,他扔下背包后,坐着从滑坡段溜下来,除了裤子磨破外,居然什么事也没有。晚上,许多人都露天宿营。我躺在班长铺好的“床”上,仰望天空。“志玛,想妈妈了吧?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班长把他的手机递给我,我没有接。“班长,这个堰塞体安全吗?”“当然安全!我们住的这个堰塞体体积大,不会轻易溃坝的。”班长安慰我说。其实,我知道每个战友都担心溃坝,只是大家都尽力回避想这个问题。
我梦中好几次醒来,远处山体滑坡的声音像下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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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机械设备吊运进入唐家山,唐家山堰塞湖泄流槽的开挖战斗打响了。我的右脚大拇指被砸破,指甲裂成了几片,钻心地疼,但我咬牙没让别人知道。因为我看见许多战友偷偷找了医生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奋战。
经过6天7夜不分昼夜的挖掘和装运,一条长475米、宽50米、深13米的引流渠抢建完成,我们提前5天完成任务。
6月1日,我们坐直升机撤离到擂鼓镇。坐车回到绵阳的时候,道路两侧站满了老百姓。“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他们振臂高呼。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提着一篮熟鸡蛋,挨个给我们发。队伍停下来了,一个女青年冲上前,把手里的绿茶饮料往班长怀里送。因为有队列纪律,班长不敢接。女青年打开饮料,往班长的嘴里“灌”。班长的脸立即红了,赶紧接住饮料。“武警叔叔,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一个小朋友拉着我的衣服对我说。“叔叔没洗脸,脏!”我弯身抱起他后,对他说……
坐上车,望着久久不愿离去的老百姓,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祖国的伟大、人民的可亲和作为一名子弟兵的光荣。
从唐家山下来,我积极请战参加了青川石板沟堰塞湖的抢险。指导员问我原因的时候,我告诉指导员:“我第一次见到地震的场面,第一次爬这么陡的山,第一次干这么苦的工作。但经历了这些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更像男人、更像军人了。政委告诉我,一个勇敢而坚强的人,就会相信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这句话总在鼓舞我激励我。”“志玛长大了”,指导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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