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图尔：奥运宪章的强硬捍卫者

1888年拉格比公学的体育运动

　　拉图尔：奥运宪章的强硬捍卫者

　　（任期1925年到1942年）

　　文/照东

　　1876年3月1日，亨利·德·巴耶·拉图尔出生。他的父亲是比利时安特卫普省前任省长费迪南德·德·巴耶·拉图尔伯爵，母亲是卡罗琳杜尔特莱蒙·德·杜拉伯爵夫人。拉图尔与比他大一岁的比利时国王阿尔贝一世一起长大。在卢万大学学习后，他已经可以代表比利时政府执行各种不同的外交任务了。从年轻时起，他就是一个骑手，后来成了比利时赛马俱乐部的主席，这一职位他一直担任到去世。

　　20世纪20年代初，亨利·德·巴耶·拉图尔曾任比利时驻荷兰外交官。1903年拉图尔当选为国际奥委会委员。选举拉图尔担任国际奥委会委员的用意还在于希望他能在布鲁塞尔举办奥林匹克大会。这一大会由于比利时前任委员雷蒂安的去世而从1903年推迟至1905年举行。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尔德二世曾答应赞助此次大会。1906年，在拉图尔的积极筹划下建立了比利时国家奥委会。成立奥委会的首要目的是要保证比利时队能定期参加奥运会，截至目前，除1900年巴黎奥运会外，比利时参加了所有各届奥运会。拉图尔还担任参加1908年伦敦奥运会和1912年斯德哥尔摩奥运会的比利时代表团团长。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为安特卫普申办1920年第七届奥运会举办该届奥运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密友顾拜旦在《奥林匹克评论》中是这样描述他的：“比利时的新委员亨利·德·巴耶·拉图尔也是一样。这位杰出的体育家热情、能干，他能保证比利时参加奥运会是他的国家及其君主的光荣。”

　　同一年，比利时人提出由其首都布鲁塞尔作为1920年奥运会举办城市，但两年后被安特卫普所取代。举办城市的确定被国际奥委会推迟至1915年进行，由于战争原因，此决定一直未能做出，尽管如此，比利时体育领导人甚至在德国人占领他们国土期间也与顾拜旦保持着联系，并重申了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举办国际奥运会的愿望。

　　从1912年斯德哥尔摩奥运会到第七届奥运会，中间整整间隔了8年。这期间，奥林匹克运动发生了许多重大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1914年巴黎奥林匹克代表大会，会议通过了几项重要决议：一、确定了国际奥委会五环会旗、会徽；二、规定了法、英、德文（现为法、英文）为国际奥委会法定语言；三、第一次讨论了国际奥委会与各国家奥委会、国际单项体育组织的相互关系和协作问题。这对以后奥林匹克运动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随后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冲击了原定在1916年举行的第六届奥运会，中断了国际奥林匹克运动的发展。燃烧的战火，使巴黎日益受到威胁。1915年国际奥委会将总部从巴黎迁到了瑞士洛桑。经过4年多的枪林弹雨，1918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虽然战争使奥林匹克运动受到了伤害，但人们仍然对它的未来充满了信心。1918年，有3个城市：布达佩斯、里昂和安特卫普申请主办第七届奥运会。

　　1919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于洛桑举行的国际奥委会首次全会上，把1920年奥运会的举办权交给了讲弗兰芒语的城市安特卫普。对于一个在战争中被部分毁掉的城市，仅有一年半的短暂时间进行准备是很大的冒险，这无疑要归功于巴耶·拉图尔的影响。他担任组委会主席，对奥运会的成功举行起了重要作用，这一成绩对这个饱受德国人折磨的中立国家是一个巨大的满足。

　　安特卫普在“一战”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但他们仍以满腔热忱来医治战争的创伤。一位名叫蒙蒂尼的人，兴建了一座可容纳3万人的贝绍特田径场，这是历史上第一座跑道全长为400米的运动场，成为后来体育场的标准长度。

　　1920年8月14日，在奥运历史上具有象征意义的第七届奥运会在安特卫普举行了开幕式。为纪念在世界大战中牺牲的协约国将士，开幕式上点燃了一支火炬，这支象征胜利与光明的火炬，成为后来奥运火炬点燃的雏形。由顾拜旦设计的五环旗第一次飘扬在奥运会会场上空。开幕式上，第一次安排了运动员宣誓这一仪式，这也是根据顾拜旦的提议而增加的，主要是为了避免某些运动员为了获取金牌而不择手段的现象发生。此后，运动员宣誓便成为开幕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往往由东道国著名运动员作为代表。比利时著名击剑和水球运动员布安，成为奥运史上第一个在开幕式上宣誓的运动员。

　　这一届奥运会于1920年8月14日正式开幕，8月29日举行了闭幕式。但实际上，比赛日却远远超出了这个时间，冰球、花样滑冰等项目早在4月20日便开始进行；马术比赛则于9月12日落幕，这一天，实际上也成为本届奥运会最后结束的日期。

　　1925年，顾拜旦不顾奥运会全体委员的强烈要求，坚持不再担任国际奥委会主席。这使国际奥委会面临着立刻找到一位接班人的难题。谁能够接替这位从1894年成立国际奥委会以来一直推动奥林匹克运动的代表人物呢？

　　1925年5月28日下午，选举成为布拉格第24次国际奥委会全会的主要议题，第一轮计票时，算入了缺席委员的通讯投票，但没有一位候选人得到足够多数，因为许多委员显然认为顾拜旦将竞选连任而投了他的票。在所投的40票中，巴耶·拉图尔得了17票，顾拜旦得11票，德·布洛奈得6票，茹斯蒂尼安·德·克拉里得4票，梅尔基奥尔·德·波利尼亚克得1票，还有1张废票。在第二轮投票中，只有出席会议的委员可以投票，巴耶·拉图尔得到27票中的19票，当选为国际奥委会第三任主席。

　　从第一轮选举中就可看出支持这位比利时候选人的明显倾向，可以认为在出席布拉格全会的国际奥委会委员当中已达成某种协议。但是为什么巴耶·拉图尔能最后当选呢，人们则只能进行猜测。大家公认，1921年成立的执委会委员是明显的候选人，因他们已在国际奥委会内部身居要位。在执委中最突出的当属执委会主席、瑞士委员德·布洛奈，他担任过国际奥委会临时主席。但是，他与顾拜旦之间的亲密关系后来已不复存在，所以在委员当中可能存在着不愿选他而得罪男爵的想法，相比之下，新任主席总是忠实于他的前任，他任执委会副主席，此位置在这个统治集团中相当于第三位，他比其他三名执委有优势，因为至少比他们加入国际奥委会早10年。

　　1925年，拉图尔接替顾拜旦，成为新一届的国际奥委会主席。

　　当巴耶·拉图尔就任国际奥林匹克运动最高职位时，他已在国际奥委会中工作了22年，在执委会中工作了4年。摆在他面前的当务之急是为期8年的第一届主席任期。令他最费精力的还是来自这个日益膨胀，且已出现分裂迹象的奥林匹克大家庭的内部问题。如：奥运会项目的设置、奥运会举行女子比赛的争吵，以及业余定义这一首要问题，虽然在20世纪20年代关于这些问题的争议在我们今天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当时，这些问题尤其是关于业余定义的问题在国际奥委会与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之间，特别是与足球、网球和滑雪的单项联合会之间引发了最激烈的分歧。

　　这个具有极端重要性的问题在国际奥委会内部被当成是技术问题，这使顾拜旦深感痛惜，这也必然成为他的继任者的主要问题。巴耶·拉图尔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哲学家，他不像顾拜旦那样能够用宏伟设计为奥林匹克运动开辟新天地，他也不是作家，不能像顾拜旦那样向公众一遍遍地表达他的观点和思想。这位比利时人所能出版的只有他在国际奥委会全会、执委会会议和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代表大会上的发言，在这些发言中，他主要涉及的是当时所面临的问题，尤其是不时出现的业余问题。显然特别在这个问题上，他打算要忠实地保护留给他的遗产。

　　顾拜旦所考虑的都是大事，总试图进行多方面开拓，而巴耶·拉图尔则把精力主要集中在捍卫奥林匹克规章上。顾拜旦与工人体育运动倡导者的想法一致，并且在意识形态方面毫无保留地对苏联体育有着浓厚兴趣。而他的国际奥委会的接班人则断然拒绝任何具有“布尔什维克主义”色彩的东西。这位比利时籍的国际奥委会主席由于严格坚持奥林匹克现状，经常采取僵硬的立场，而使他遭受了许多失败。

　　例如，在阿姆斯特丹举行的奥运会足球赛，或在1928年不顾拉图尔的坚决反对仍被列入的女子田径项目的比赛等。然而，他在投票箱边接受失败时的表现，要比他的前任更有风度，他在有关章程问题上的固执与他在国际奥委会内部的领导作风形成鲜明对照。比起顾拜旦的独断专行，他表现得更为合作和容忍。就组织工作和内容而言，他对他要主持的所有会议的准备工作是十分充分的。

　　无论如何，国际奥委会对他首次8年任职期间的工作方法是很满意的，因为当1933年在维也纳全会上进行下届主席选举时，在巴耶·拉图尔本人坚持进行不记名投票的情况下，他没有受到任何挑战，再一次当选为主席，任期8年。如果他意识到后来的几年中，奥林匹克运动将被卷入外界利益的大漩涡之中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接受主席这个职位了，与后来的需要决断的纷争相比，前几年的内部争吵已显得微不足道了。

　　1936年的奥运会是1931年授予柏林的。在巴耶·拉图尔再次当选之年，德国纳粹国社党在德国上台，国社党的上台使奥运会首次面临政治影响，这个问题极其敏感尖锐。尽管在此情况下，要想使得绝大多数国际奥委会的委员支持传统中立立场已经成为一个徒劳的选择，但巴耶·拉图尔应得到称赞的是，他至少能以其通常的固执坚持奥林匹克宪章应受到尊重。宪章中规定，在组织国家队方面禁止歧视犹太人，不过鉴于犹太人当时在德国的处境，这个规定不过是天方夜谭而已。有些情况的发展，尤其是希特勒在最后将奥运会当做他宣传胜利的手段，拉图尔可能还不曾意识到。

　　纳粹政权在柏林奥运会刚刚结束后就马上对奥林匹克运动有系统地施加影响。国际奥委会被迫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半犹太血统，并因柏林奥运会的辉煌而使自己在国际奥委会中的名望达到顶点的里瓦尔德在国社党的要求下被迫退休。里瓦尔德在执委会中的接班人则是忠实的国社党党员卡尔·冯·哈尔特。

　　由于在滑雪比赛和滑雪教练的业余身份方面存在着意见分歧，1939年，国际奥委会决定撤销圣莫里茨1940年的冬季奥运会举办权，不顾德意志帝国吞并波希米亚和蒙罗维亚，以及1938年的大屠杀之夜，还是将奥运会的举办权交给了加米施·帕滕基兴。当时，巴耶·拉图尔只字未提他曾在柏林奥运会前提出的关于不得歧视犹太人的原则，这个事实令很多人强烈不满，它使人们得出的结论是：国际奥委会的主要目标是不惜任何代价举办奥运会和尊重体育原则，而追求捍卫普遍的人道主义原则则处于了次要的位置。甚至在德国进攻波兰，并导致英法对德宣战后，国际奥委会最初也闭口不谈取消奥运会问题。

　　不久，随着战火延伸至整个欧洲，关于举办1940年奥运会问题的进一步讨论也就宣告结束。1939年11月22日，冯·哈尔特通知巴耶·拉图尔，德国放弃举办冬季奥运会，巴耶·拉图尔答复如下：“想到你们为第五届冬季奥运会比1936年奥运会更加感人所做的出色工作白白付诸东流，是多么的令人悲痛啊。”

　　1940年7月，迪姆在他的日记中写到，“由德国人接替”一事好像并未遭到巴耶·拉图尔的反对。“在奥林匹克问题上，他同意我的草案，并认为很好，他只对会员一段进行了修改，他的系统阐述对后来的谈判很有用。”

　　国社党最初的目的（实际上已通过里瓦尔德一事进行试探）是想对德国人占领国际奥委会内部的位置施加影响，在下属国社党的德意志帝国国家社会主义体育联盟领导下的德国体育的中立制度中，他们想保证这个政权可控制所有在国际组织中的代表的任命。

　　对国社党来说，国际奥委会主席是他们控制国际奥委会所能使用的最明显的杠杆，纳粹力图使拉图尔成为希特勒德国进行其所期望的“重组”的傀儡。而重组的结果应该是独裁国家指定他们自己的国际奥委会委员，这些委员又转过来接纳其他国家的代表。乍看起来，使人感到遗憾的是主席没有立即拒绝此项建议，但他至少很有远见地拒绝在战争结束前召开完全有可能通过章程修改的国际奥委会全会，这样，战争结束前什么事情也干不了。因为拉图尔似乎意识到，如果纳粹国社党取得胜利的话，他们就会为所欲为。

　　1942年1月6日至7日夜间，巴耶·拉图尔在自己的寓所辞世。柏林用电报通知了希特勒、外交部以及一些国际奥委会委员。希特勒给他的遗孀发去了唁电。夫人由她的兄弟陪同，与在柏林汇合的冯·哈尔特、迪姆一起返回布鲁塞尔出席葬礼。出席在巴耶·拉图尔住所举行的追思礼拜的只有三名国际奥委会委员，他们敬献了国际奥委会的花圈，并致了悼词。他们三人均来自德国控制区。正式代表国际奥林匹克学院的迪姆在其日记中描述了比利时奥委会委员就追思礼拜的程序与德国代表团讨论时的情境：“我们感觉到了他们对我们的明显做法和想以此做某种宣传的担心。”

　　自从巴耶·拉图尔的家乡被占领后，他就将与国际奥委会委员联系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副手，居住在中立国瑞典的埃德斯特隆。此事本身可以看出他对国社党的一种拒绝态度。按照国际奥委会的有关规定，埃德斯特隆成了下一任国际奥委会的掌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