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观的成都人

　　达观的成都人

　　■本刊记者/陈艳涛（成都报道）

　　地震中成都虽然有惊无险，但在外地人眼里“灾区城市”的印象还是让成都的经济受到影响

　　盛夏8月，在成都市大熊猫繁育基地里，喜欢后退着走路的大熊猫勇勇，用前爪挑拣着它身边的竹叶，它先捡最香最嫩的竹叶吃，挑完了之后，它停下来抓住一个竹枝玩了一会儿。

眼看着饲养员不再给它提供新的竹叶。勇勇只好把它挑剩了的竹叶拿起来再过滤一遍。勇勇如果能说话，大概会回忆起以前不限量供应竹叶时，它专挑嫩竹叶吃的好时光，但现在，大地震的灾难过后，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熊猫们只好先吃饱再说。

　　勇勇和其他成都繁育基地的大熊猫所吃的竹叶并不产自成都周边，而是来自绵阳、雅安等地。地震灾害让这些地方的竹叶“断顿”了。在最艰难的时候，工作人员只好以繁育基地后山的苦竹来喂养大熊猫们。“吃过苦”的大熊猫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限量供应竹子的不自由生活。

　　地震之后，除了“吃点苦”之外，这里的大熊猫们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但来参观的人数却是锐减。因为怀孕而享受单间待遇的大熊猫娅星，在她的“豪华单间”里不停地转圈走动着，胖胖的身体却很灵活。一个工作人员笑着说：这个姑娘生气了，她嫌我们说话声音吵，用这种方式向我抗议呢——今天的娅星有点不适应这么多人和声音了。地震后的几个月里，熊猫们习惯了冷清。从前周末每天接待近5000人的大熊猫繁育基地，震后只有不到800人。平时的接待量甚至不到500人。

　　虽然地震已过去两个多月，但作为四川省省会，成都在很多外地人眼中，仍旧留有灾区城市的印象。有摄影记者来成都拍纪录片时，在35度的高温里，还坚持带着口罩（来的第二天才摘掉）。2008年6月18日，中国十大热点旅游城市特别会议在成都召开。一个城市的旅游局长行前，被夫人严令在成都的几天里，要每天吃大蒜自我消毒——在人们的印象里，中国历史的规律之一，就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旅游、房地产深受其害

　　每年的7、8两月，都是成都的旅游旺季，但今年，因为担心疫病、害怕余震，还有来灾区吃喝玩乐会产生的负罪感，成都的旅游业面临着一场寒冬：航空客流量倒退5年；酒店客房的出租率只有30%；景区游客接待量大幅下滑，重灾区下降80%以上。成都的入境游客数下降了74.83%，旅游外汇收入下降了74.83%??这些数字的背后，是很多旅行社基本停业，旅游业数以万计的从业者失业。“这五年里，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几乎全民上阵，来塑造成都的城市形象，一次地震，让旅游业倒退5年，5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一个成都记者痛惜地说。

　　除了旅游业的危机，成都房地产业也受到巨大震荡。地震让很多人感觉，不动产也会动，转瞬间化为乌有。而地震带来的恐高心理，短时间内很难消除，高层建筑不再吃香，很多省外人放弃了来成都购房的计划。2008年4月30日，成都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铸信地产公司，在成都多家媒体打出“成都西，8级强震”的广告语，宣传其每平米降价1000元的优惠活动。10多天后，汶川大地震，铸信因提前“预告”了强震，而被网友评为“史上最牛乌鸦嘴”。此后，楼市竞争的空前激烈，让成都房地产商的营销手段也一再翻新。从6月开始，成都多家房地产企业启动专门针对地震重灾区购房者的“零首付”计划，开发商为此总投入几亿元无息资金，替购房者支付首付款。

　　是救灾基地，不是灾区

　　走在成都街头，视野中经常会跃入写有“正常生活运动”字样的车辆。成都的媒体几乎每天都有对于“正常生活运动”的报道。“政府要让市民安心，鼓励大家回到平时的生活中去，保持冷静安详的状态，政府才能冷静有序地调动各方面力量搞灾区的建设。从这一点来说，政府是明智的。”成都作家洁尘说。

　　无论外界怎么看待成都，成都本地人依然保持着他们一贯的生活方式：那些有好口碑的火锅店入夜起就人声鼎沸，门前都是等位的人；街边小吃和茶馆里人们各安其所，聊天聊得哈哈大笑；黄昏时分的宽巷子口，一群中年人合着音乐翩翩起舞，孩子在四处尖叫打闹??这里有老成都的韵味和记忆，阔别4年之后，在2008年6月14日，整修一新的宽窄巷子正式登场。据说，这标志着灾后成都旅游市场正式启动。

　　洁尘认为成都现在的生活完全正常，休闲和消遣都和以前一样。“成都人性格特别达观，很会享受生活，这是成都能成为休闲之都的原因。地震给成都人带来的影响，是更达观更洒脱，也把名利看得更淡了。这么大的地震面前，几秒钟之内，所有的官职、名利都埋葬在废墟之下，烟消云散，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成都当地的媒体记者爱说的一句话是：你们来旅游，就是对灾区最大的贡献。而成都市旅游局局长邓工力也一再强调：要努力把成都从地震知名地变为旅游著名地。“成都虽然距汶川大地震直线距离只有76公里，但有惊无险，成都市区是救灾基地，而不是灾区。”

　　仿佛是要给外地游客打一剂定心针，在成都市政府和省国土资源厅举办的汶川大地震和成都地质环境论坛上，著名地质学家、中科院院士刘宝话音响亮：“汶川大地震应变能量已得到较充分的释放，要再积累能量发生如此强烈的地震，起码两三百年甚至更长远的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也不会再回来杀个回马枪”。

　　成都青城山附近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豪生国际酒店距离震中映秀只有32公里，但酒店建筑和设施并未受太大损失。但灾后旅游业的萧条却给他们带来了每月80～100万元的亏损。酒店房价全部下调了50%，原本定位是高端餐饮的餐厅现在负责的是每位58元的自助餐。今年4月周末尚能满员的酒店，由于灾后各种会议的大幅削减，和境外游客的望而却步，如今门可罗雀。即便如此，总经理赵威还是说他们不是最糟的。“至少我们没有一个员工被辞退和遣散。我认识的很多成都五星酒店的高管都被遣散了。”

　　在这样的困境中，酒店的高管们对于前景却颇为乐观。乐观的一个原因是：都江堰景区会在今年9月再度开放。而青城前山也会在年底开放。“地震是大灾难，但也让成都和都江堰成为中国和世界关注度最高的城市。”